第二十五章 学员回家路，护送历险记

    西南游击干部训练班学员结业后，都由自己回到所在县的驻军或地方工作。一般情况下，班本部和湘鄂赣挺进军不负责安全保卫，或护送工作。游干班在漫江开班以来，也没出过大的安全事故。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曾多次表彰，各省、各县也给予高度评价。湘鄂赣挺进军总指挥、西南游击干部训练班教育长李默庵中将，对此也颇为自负，认为受训和不受训就是不一样。

    然而好景不长，最近湖北省通山县参训的游干班学员出了事，三名学员在回家的路上被谋杀。这件事本来与西南游击干部训练班无关，也不用负什么责任。但李长官不这么看，学员被杀造成教育资源浪费，严重影响地方学员参学的积极性。班本部已致电通山县县长余立汉严查此事，一有结果呈报李教育长。

    李长官还明确指示：以后在义宁县境内，由义宁县长柯续中负责安全；通山县学员回程路段，由湘鄂赣挺进军四支队负责护送。四支队长王礼贤接到命令，一看是出力不讨好的差事，正好修理修理徐蒙书。大笔一挥：“拟派三大队抽调精干力量，完成通山游干班学员回程护送任务。”王礼贤即日

    收到支队护送命令，徐蒙书也知道支队长王礼贤的意图，安全送到功劳是他的，出了问题责任由自己承担。徐蒙书感到责任重大，自已大队缺乏护送人员的经验，确保学员安全难度很大。做好这项工作，要先组织一支队伍，挑选精兵强将。三大队刚完成组建，人心不稳，很容易出问题，自己肯定不能出马。

    这支队伍宜小不宜大，人多眼杂更易出事，估计三人即可胜任。护送队队长人选最好由大队副匡胜农担任，他身经百战，枪法一流，为人机智，思维缜密，执行力很强。队员由事务副官张亦成，一中队神枪手祝进宝组成。徐蒙书把三人找来布置任务，大家表示坚决完成任务。护送队全部便装，带足经费，配手枪匕首。

    匡胜农提出要完成好护送任务，必须搞清楚几个问题：一是人是怎么死的？是他杀，还是意外事故？二是白天，还是晚上出的事？三是在那里出的事？徐蒙书也觉得这三点很好，搞清楚对完成护送任务有帮助。要搞清楚也不难，到支队去给柯县长打个电话，请他打电话问下通山县长，这样省得跑两趟，耗费人力物力。

    徐蒙书上午给柯县长打电话，下午他就回了电话，案件过程完全清楚了。三个通山县被害学员，有两人是通山县杨芳林乡的，白天路过和尚脑时，以为是江西客商，被人劫财杀死；另一个是厦铺镇的，走到云石村相好人家借宿。吹嘘在江西做大买卖，赚了不少银子，被相好人夫妻合伙杀死。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搞清了三人死因，徐蒙书也就更放心了。

    正好护送任务也来了，恰好也是三个男人。这三个人，一个是杨林乡的，两个是宝石乡的。匡胜农打开地图做好标记，笑着对徐蒙书说：“大队长，这趟差事凶险得很。杨林和尚脑丧了两条命，宝石九宫山是李自成丧命处。李闯王都保不住命，何况我们凡夫俗子。”

    徐蒙书也调侃道：“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三个湖北佬，斗不赢一个九江佬。义宁人也是九江佬，你怕啥？”

    匡胜农：“想想李闯王，麾下百万兵，仗剑走天涯，是何等人物。竟在通山县宝石乡，被乡勇程九伯一锹拍死。”

    徐蒙书一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愿上天保佑你们，好好完成任务。”

    吃过午饭，休息一会，一行六人向北而行。约莫走了一个半小时，到达义宁县横山乡。再往北走十几分钟，就过了江西地界，到了湖北境内。刚过界两宝石乡的学员，就叫着要分路往东北走，被匡胜农狠狠教训一顿。匡胜农打开地图宣布：先往西北走送杨芳林乡的，再往东送宝石乡的，强调这是命令，不执行命令将受到严惩。行军时，张副官前面探路。祝进宝走前，三位学员走中间，匡胜农在后面押阵。

    这里是幕阜山脉中段，有二十多里全是深山老林，野兽出没，渺无人烟。匡胜农警惕的搜寻着每个可疑的地方，生怕出现半点闪失，回去不好向徐大队长交差。这年头，通山县鬼子入侵，一县两政府（有国府伪府），苛捐杂税，多如牛毛，饿殍遍野，抢劫杀人不是什么稀奇事。

    再往前走就到了和尚脑，这座山在幕阜山脉里真排不上号。只是一座山势略高，山峰平滑，植被稀疏，犹如和尚脑门的山。匡胜农觉得很奇怪，别人打劫杀人，一般会选山高林密的地方，借夜色掩护杀人劫货。这伙人竟敢不避白昼，不要遮掩，胆子也太大了点。匡胜农让祝进宝把张副官叫过来，交待大家马上就到案发地，要提高警惕，不准掉队。

    张亦成依然走在前面探路，与后面五个人相距五、六十米远，一旦有事后面能清晰看到。张亦成见路边有座小庙，大门上有一块残破的匾额，想凑近看清名称。突然一张大网从庙门里飞出，将张亦成罩在网内，他顺势往地下一蹲摸枪在手，被四个大汉压在网下。匡胜农见状，将三学员推到寺庙山墙下，示意祝进宝保护学员。自已伸头一看，见一个黑胖子腋下夹着支步枪，从庙里走出来，张着大嘴狂笑：“兄弟们，这条大鱼肥不肥？”

    话音未落，被匡胜农摔手一枪打倒在地。众人一惊转身就跑，张亦成摆脱羁绊，开火打伤一个，那三人挟带负伤同伴逃走。张亦成正欲追过去，被匡胜农止住：“算了，穷寇莫追”

    三名学员过来感谢不己，祝进宝取下黑胖子的枪背着，连连后悔没过到枪癮。匡胜农估计那两位学员，肯定是他们杀死的，一死一伤也算替他们报了仇。几人进庙搜查一番，没有新的发现，可能只是临时落脚点。

    他们又一起上路，到晚上八点多钟，终于将第一名杨芳林乡的学员送到家。五人在学员家住了一晚，第二天早饭后，匡胜农把会暴露身份的步枪，送给杨芳林乡的学员。嘱咐他藏好别让人知晓，避免给自己惹来麻烦。

    辞别杨芳林乡的学员，折往东南去宝石乡，送那两个游干班学员。这趟还好波澜不兴，路上吃了餐午饭，下午四点就到了宝石乡。两位学员说离家不远，不要送我们自己回去，匡胜农答应下来。盘算着现在回义宁，可能要走夜路，大山里面道路不熟，怕碰到野兽出问题。不如在此歇息一晚，匆匆匀匀回去更好。

    三人在破旧的宝石街上转了一圈，这里和义宁县乡镇街道布局基本相似，货物也差不多。可能是比较封闭的原因，走到那里都感到有对眼晴在盯着自己。三人找到旅舍后，住了下来。吃过晚饭，可能是走两天累的，闲聊几句就睡了。半夜时分，匡胜农听到有人敲门，老板问：“谁呀？”

    有人答道：“宝石保安团。”

    老板打开门，进来十几个人。有人问：“有生客吗？”

    老板回答：“有，在楼上第一间，第二间住。”一阵上楼脚步响起来。

    这时敲门声响起，匡胜农问：“谁呀？”

    来人凶巴巴地：“开门，保安团查房。”

    匡胜农打开房门，冲进一群人。

    匡胜农：“叫你们团总来。”

    来人：“团总有事，什么玩艺，用得着我们团总来吗？给我搜。”

    一个团丁翻到了枕头底下的手枪，惊得张口结舌：“他…他…有枪。”

    带队人舞着枪：“带走，带回团部去。”

    匡胜农亮出军官证：“告诉你，老子是国军湘鄂赣挺进军四支队三大队副大队长匡胜农。到这里是来执行李长官任务的。枪你们可以拿去，明天叫你们团总亲自回来。”

    带队人接过：“你什么职务？”

    张亦成从隔壁赶过来：“副大队长，就是团副嘛。”

    带队人：“我不认得李长官。到我们这，我说了算。人留下，枪带走。走人。”一伙人拿了几支枪下楼去了。

    张亦成急了：“别…别…”

    匡胜农：“别理他们，回去睡觉。”依然心无旁骛，呼呼入睡。张亦成和祝进宝却再也睡不着了。

    第二天早上，一个戴瓜皮帽，穿长袍马褂的老者，带着昨天带队搜查人和一个端托盘的勤务兵，走进旅舍。旅舍老板忙迎进门：“陶团总早哇。”

    陶团总：“早个屁，这个惹祸的瘟神，害得我懒觉也睡不成。匡团副起来吗？”

    旅舍老板：“还在睡吧？”

    陶团总：“我去敲门，陪不是。”

    旅舍老板：“我带您去，楼上第一间。”

    老板引陶团总来到匡胜农房前敲门。

    匡胜农答应着：“谁呀？”

    陶团总：“匡团座，我宝石民团陶团总。昨晚让您受惊了，老小儿特地来给您道歉。”

    匡胜农打开门：“哟，是陶团总。没事，没事。”

    陶团总笑吟吟地：“您是贵客，请都请不来。这个惹祸的瘟神，竟然搅了团座的好梦。”

    匡胜农顺驴下坡：“李将军差我到贵处办点公务，看时间不早到贵地借宿一晚，没想到引起这位兄弟误会。”

    陶团总指着托盘：“勤务兵，奉上。团座和随从的东西，一并奉上。老小儿还有薄礼，不成敬意。”

    匡胜农拱手回礼：“受当不起，竟要老哥破费。”

    陶团总：“匡团座，在敝地盘桓数日，老小儿也好尽地主之谊，今天中午在得月楼酒家一醉方休。”

    匡胜农：“谢谢陶团总，老弟我公务在身，不敢久留，早饭后要回去交差。我们驻军义宁新湾，如果老哥得空去玩，我到横山乡来迎接。”

    陶团总：“受当不起，谢谢团座。”

    匡胜农将陶团总送到旅舍大门，依依惜别，就像多年的老朋友。匡胜农把陶团总送的二十块大洋，给了张亦成五块，祝进宝两块。吃完早饭，三人上路，向义宁县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