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好一出凤求凰
作者说:两位大神开书了,历史区会迎来一段高潮吗? —————————————————————————————————————— 金太监大摇大摆地走了一阵,待拐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忽然停住,转身倒头就拜:“顾mama一早派人来说话,晚上就已进宫来了。事情如此紧急,难道是圣女有什么急务要交托给杂家办理?” 顾二娘答道:“你倒也聪明。圣女有令,要你安排奴家身边这两位贵人,去见一见你的上司王忠海。” 秋仪之没想到这个对皇宫侍卫也能颐指气使的金太监,竟然也是天尊教在皇宫之中安插的钉子,已是十分惊讶,却见那金太监跪在地上沉默不语、面露难色。 “怎么?办不到么?”顾二娘又问道。 “不不不。”金太监连忙回答,“这事虽然是不难,可杂家要是领着几位过去,难免暴露身份。要杂家在这皇宫之中潜伏办事,那可是教主吩咐的,要是坏了他老人家的大事,小人就吃罪不起了。” 顾二娘脸上早没了方才对那姓王的侍卫那样的谄媚表情,双手插着腰,说道:“谁要你暴露身份了?不过是让你远远地指个路罢了。我们见了王忠海的面,便随你哪里钻沙去。这也不行吗?” “行行行。”金太监接口连声,“顾mama是教主跟前也能说得上话的红人,果然知道我们下头人做事的难处。这皇宫大内守卫严密,事不宜迟,杂家就带几位去王公公的寝室吧!”说着,便领着几人继续向前走去。 金太监带着众人在巨大陌生的宫城之中不知绕过多少弯、不知走了多少路,终于在一条极深的巷子前停下了脚步,远远一指巷底一点豆大的光,道:“王公公就在那间房屋里头。”却再也不肯向前。 秋仪之见这条巷道是又黑又长,颇有几分犹豫,站在原地脑子里不断地盘算其中有多少危险。一旁的顾二娘却是察言观色的高手,看出秋仪之心中的担忧,便在他耳边低语道:“不妨事的,公子的安全,奴家可以用性命担保。更何况尉迟大侠还在墙头上看着呢。公子信不过奴家,还信不过你家兄长么?” 秋仪之这才壮起胆子,沿着小巷两边的围墙慢慢朝前走去。 走了一段距离,秋仪之这才发现这条所谓小巷,纯粹就是两道宫墙之间的缝隙,既无机关,也无埋伏,就连窗户也没开一扇,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他是心思极为活跃之人,忧虑之心刚刚有所松懈,好奇之心却又高涨起来,问道:“顾mama,方才那个姓金的太监,也是贵教安插在皇宫中的耳目吧。看大内侍卫见了他都有些害怕,想必也是宫中极重要的人物,怎么就肯屈尊加入贵教呢?” “这可就是公子搞错了!”顾二娘笑道,“不是这姓金的地位高了我圣教才拉拢他,而是他投靠了我圣教,才有今日的地位。” 秋仪之被她这罗圈话说得有些头晕,忙问:“顾mama这又怎么说?” 顾二娘脸上挂满了标志性的笑:“公子既是圣女看中的人,那奴家跟公子说说也没什么。想当年我圣教前教主英睿决断,从民间买了上百个穷苦人家的孩子,统统送到宫中当太监。这些孩子中有的净身时候就没熬过来,有的犯了错被宫里人打死了,有的一辈子都只能当个倒茶送水的傻太监。唯有这姓金的脑子活、会来事,我圣教又给了他无数金银,让他向上面贿赂,这才混到如今这主管皇城戍卫的差事。公子你说,这姓金的是不是托了圣教洪福,才有今日的地位呢?” 秋仪之听了,也不回答,又道:“这金公公也算是能人了,在下以为进宫是件难如登天事情,没想到他说了一句话,我等就轻轻松松混了进来。” “做这档子生意的,又不止我们暖香阁一家。邻居的几家青楼,靠这个发财的多了去了?这姓金的一句话怎么了?能说话的有的是。”顾二娘十分不屑地说道,“公子别看他号称管着皇宫警卫,听说现在皇帝老爷子都不怎么管事,还轮得到他装大尾巴鹰?有个屁用!” 当今皇帝不理政事,秋仪之是早就听说了的,却没想到就连皇宫之内也被搞得这样乌烟瘴气,便又问:“那在下就又有所不知了?不是说太监净身之后就断子绝孙了吗?也需要招妓么?” 顾二娘听了,立刻在原地站住,捧着肚子好不容易才忍住笑:“这也不怪公子。不知道内情的当然这样想了。可在奴家看来,世上之物,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朝思暮想。至于太监在这种事上么,依奴家看来,要比平常男人还猴急些呢!” 换了一身妖艳服装,始终跟在两人身后低着头默默走路的荷儿终于忍不住,轻声骂道:“顾mama你少说两句吧,也不嫌害臊!” 顾二娘刚要出语反驳,却见秋仪之将手指竖在唇上摆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顾二娘见了也终于不再说话。 原来是这几人边走边说,那间点着灯火的房屋,便已只在百步开外,而房中之人就是他们冒了巨大的风险,要见识见识的大太监王忠海。 这王忠海说是声名狼藉也罢,说是如雷贯耳也罢,但他权倾朝野,翻手之间便能左右朝政却是不争的事实。秋仪之想到这里,竟从那件小小的屋子之中感受到了巨大的威压,这种感觉是他面对幽燕王郑荣、忠顺王达利可汗、老丞相杨元芷、皇长子郑昌时候都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交织了兴奋、紧张、好奇、恐惧等种种复杂的感情,让他居然有些透不过气来。 但秋仪之毕竟从小就跟着义父北上南下,见惯了大世面,暗暗闭眼定了定神,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跟前,见门虚掩着,却不敢直接推门而入,只抬手十分小心地敲了几下。 门内之人反应倒是甚快,听见敲门声,即问道:“谁啊?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来找杂家?” 秋仪之仔细倾听,听这声音极为苍老,语调之中充满了疲惫,与他在史书上读到的、心中想到的那些jian臣权阉发出的如豺狼、如鹰隼一样的尖利声音没有半点契合之处。 秋仪之终于没有回答,而是努力鼓足了勇气,才将门缓缓推开。 却见这大太监王忠海所在的,是一间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房间——面积只有一丈见方,墙上边砌起一张砖炕,炕上铺着褥子,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条薄薄被子同一个毫不起眼的枕头一起搁在褥子上。炕前是一张陈旧的书桌,桌上点起两支烧了半截的蜡烛,蜡烛边上堆了一尺来高的奏章,而在翻阅这些奏章的便是让京城洛阳中人闻风丧胆的王忠海了。 王忠海见来人又不答话,又未经自己许可就敢推门进来,便放下手中奏章,用干枯的双手揉了揉眼睛,仔细分辨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小贼胆敢打扰自己办理国家大事。 进屋来的一男两女,都穿的奇装异服不是太监宫女打扮,王忠海见状立刻生气起来:“大半夜的,你们几个作的什么妖?穿的这是什么不三不四的衣服?是哪个太监手下的,还不从实招来,回去扒了你们的皮!” 秋仪之听他说话的神色,与寻常村中保守古板的老头儿没有什么两样,一颗吊着的心居然慢慢放了下来,从容道:“王公公弄错了,我等并非太监宫女,而是……” “哼!是娈童娼妓吧!”王忠海忙不迭地打断秋仪之的话,又随口骂道,“那些个腌臜棺材,杂家这几天公务繁忙,没空料理他们,竟把客气当成福气。看杂家回过手来,怎么收拾他们!” 秋仪之见王忠海一张焦黄的脸上,也被气得泛上了血气,笑道:“王公公莫要生气,动了肝火就不值当了!” 王忠海听秋仪之这么说,忙定睛将他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几遍,却只问道:“你小子也知道我是谁啊?” “当然知道了。在这皇宫之中,能处置那些太监老公的,除了当今圣上,便是大太监王忠海王公公您了嘛!”秋仪之的语气之中带了几分讥讽。 王忠海听得倒是十分受用,道:“哟,没想到你这小子不但这话说得中听,胆子也蛮大的嘛!杂家看着也倒有几分喜爱。这么这吧,杂家这就吩咐净事房给你净了身,也别去拜什么师傅了,就跟着杂家,保你三年之内就有了出息!怎么样?” 秋仪之听他原来是想要笼络自己当太监,正在哭笑不得之间。 一旁的荷儿已是笑得前仰后合,说道:“你这老公公怎么听不懂人话呢?这位秋公子既不是太监也不是……”她话说一半,就知道自己已在不经意间道破天机,连忙用力捂住自己嘴巴,硬生生将后面半句吞到肚子里去。 王忠海却早已听出其中奥妙,“嘿嘿嘿嘿”地笑了几声道:“秋公子,秋公子,好一个秋公子啊!杂家派了多少人请你,你不来,偏偏夤夜私闯大内来见我……却也是个惹是生非、胆大包天的主儿!” 秋仪之见自己身份被点破,脸上挂着十二分的愤怒瞪了荷儿一眼,直将她瞪矮了有三寸。却又换了一副轻松的表情,对王忠海说道:“在下久仰王公公的大名,早就想来一睹真容。然而在下有个怪毛病:要是有人客气来请,便断然不会拒绝;可是若是用强,那便偏偏不能叫他如意!” 王忠海听了嘴角一沉,随即微笑道:“秋公子是少年英雄,自然是血气方刚,昨日之事确实是杂家考虑不周,还请公子恕罪!”说着,站起身来,竟向秋仪之作了个揖。 秋仪之这才看清这王忠海身材并不矮小比自己还高了半个脑袋,却佝偻着背,浑身上下的皮肤紧紧地贴合在一具干瘦干瘦的躯体之上,显得毫无生气,似乎比起死人只多了一口气。 秋仪之见了,心中竟升起几分怜悯,扶住他的双手,道:“王公公何须如此?我等不请自来,也有冒犯之处!” 王忠海也握着秋仪之的双手,似乎想要仔细感受一下年轻躯体的温度一般,久久方才放开,终于长叹一声道:“久闻秋公子乃是幽燕王爷螟蛉下的义子,果然像极了王爷年轻时候的做派,也是一样的刚毅固执、一样的出人意表、一样的礼贤下士……” 秋仪之听王忠海将自己同义父当年相比,忙用惶恐的口气谦逊道:“公公这么说,叫在下怎么承受得起?”顿了顿又说道,“在下不过是一介无知黄口小儿,今夜正有几件事情,想要请教公公呢!” “嘿嘿嘿嘿。杂家也就是个伺候人的老奴才,大字认不满一箩筐,哪里敢说指教呢?”王忠海见秋仪之和另两个女子还站着,便笑着请他们几个坐在炕上,又道,“公子突然驾临,弄得杂家一点准备都没有,别说茶叶了,就连杯热水都没处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