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刚烈猛将
果不其然,就在越州城西南角一颗歪脖子老树下头,“铁头蛟”等人发现了一个新挖的隧道口,下去一看,果真就通往越州城内,隧道另一侧的出口用木门封住,通过门缝朝里窥视,只看见有三四个人在门口守护。 秋仪之得到这样情况,心中狂喜,倒也不愿意让手下亲兵乡勇冒险,便让张齐挑选手下精干兵士,手持利斧重锤及火把松明,从城外的地洞钻进城去。 越州城内的岭南军果然没有料到朝廷官军之中也有知道这挖掘攻城之法的,城内洞口并没有多少人防备。 那张齐领了手下军队,用利斧劈开木门之后,便在城中一阵乱砍乱杀。城中的岭南军注意力全在城墙之上,城内并没有多少军队,竟让张齐如入无人之境。 还好岭南军反应不算慢,见从洞口出来的敌军人数不多,便赶紧抽调城墙上的兵力,要先将城内的敌军镇压下来。 城外的秋仪之目光炯炯,见越州城墙之上的岭南军有了松动,一边命令继续增兵攻击隧道,一边下令赵成孝指挥大军主力登城攻击。 赵成孝领军作战总是身先士卒,今日要他在后掠阵,已是有些迫不及待,听到号令,立即就挥动令旗,示意大军攻击城墙,巴不得自己也架起云梯向城墙冲锋。 守城的岭南军并没有想到官军丝毫犹豫试探,就敢于全军攻击城墙,心中有些意外,赶忙张弓搭箭,向城下扛着云梯的官军射击。 奈何越州城上防御的岭南军已兵分两处,再怎么样勉力射击,都无法阻挡城下官军的攻势,转眼之间已被官军冲到了城墙之下,倚靠着并不高大的城墙,支起云梯来。 越州城上守军见状,赶紧用长矛在云梯杆子上乱捅,破坏了其中好几架。 可是官军云梯众多,数量在一百架以上,推倒了这架、又起了另一架,岭南军兵力又不足,实在无法阻止官军通过云梯登上城墙。 不过片刻功夫,便有数百人已上了越州城本并不高大雄伟的城墙,用手中军刀盾牌,同岭南军殊死拼杀。 这些原本被岭南道军队打得溃不成军的部队,经过一个多月的休整训练,已颇具战斗力,又是有备而来,同仓促应战的岭南道守军近身rou搏并不显得十分吃亏。 而越州城中,新封为中郎将的张齐,带领精锐人马也是节节取胜,慢慢将守军逼迫到城墙一角。 秋仪之得到城内消息,见城墙上面战斗还显得有些焦灼,便叫来伍常锡,命令道:“伍将军,现在我军已经占优,只要一鼓作气再加把劲,就能攻下越州。还请将军率手下精兵前去助战,必然能够取而胜之。” 伍常锡答应得异常爽快:“大人是主帅,说话就是军令,也没什么请不请的,那就请大人看看我军的手段,也好知道不是末将在吹牛。” 说罢,伍常锡长啸一声,提起用惯了的长矛,招呼起手下弟兄,便往越州城下狂奔而去。 只见他飞快地跑到越州城下,估摸了一下城墙高度,居然连梯子都不用,将手中长矛使劲往地上一扎,竟倚靠着长矛本身的韧性腾空而起,不偏不倚正好跃到城墙上头,随即挺起长矛将一个岭南军兵士当胸扎了个通透,挑下城墙来。 秋仪之见状,高呼一声:“好!果然好武艺!” 身边护卫的尉迟霁明却道:“这有什么?用根杆子不才挑了一丈多高么?我不用,搭着城墙砖缝,就能跳过去。” 秋仪之也不去搭理她,骑在自己那匹“汗血宝马”背上,聚精会神观看城上战况。 却见伍常锡手下兵士虽没有他们主将这样的武艺,步履却也是极为轻快,紧随其后奔到城下,仗着原本就架设在城墙上的云梯,飞快地登上城楼,手持利刃便在敌军丛中大砍大杀。 城墙之上岭南道守军对付方才登城的军士本就十分勉强,现在又来了这样一群生力军,再也抵挡不住,无法维持出战线,开始慢慢向城墙当中聚拢。 而城内的张齐也已占领城门,命人将锁住大门的门闩砍断,轰然推开城门。 看到这里,秋仪之终于长舒一口气,脸上挂上笑容,对林叔寒、赵成孝说道:“大事已定,越州城已被我军拿下,再多杀生无益。”他又拉过两个传令兵,下令道,“尔等下去传令,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要双方都停止作战,静候我发落。” 说着,秋仪之吩咐林叔寒、赵成孝道:“走,我们进城去看看!”于是他一马当先,经过已豁然洞开的城门进入越州城内。 越州城秋仪之之前来过两次,可今日入城一观,一场兵祸未平,城内处处都是残垣断壁,显得一场颓败萧条。 秋仪之叹了口气,又抬眼见城墙一隅张齐正领着千余精兵,将一哨人马围住,秋仪之见状催动马匹走上前去,朗声说道:“岭南道众军都听了,尔等都是大汉子民,不过是一时愚昧,这才为虎作伥。若已知道天威浩荡,还不赶紧放下兵器,举手投降,本官可以饶你们一命。” 众岭南军听了,面面相觑,唯恐眼前这个年轻人说话不算数,自己放下兵器,却还要屠戮自己,纷纷攥紧了兵刃,不肯投降,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 秋仪之平生最恨欺软怕硬之辈,见到这样硬骨头的人马,反而心中生出几分敬意,高声招呼道:“孟洪何在?” 孟洪赶忙上前,行了个军礼:“孟洪在此,大人有何吩咐?” 秋仪之指着城墙砖缝当中长出的一颗枯枝,说道:“给我一箭射下来!” 孟洪不知秋仪之用意,抬眼却见这根枯枝有酒杯口粗细,距离自己不过一丈有余,并不难以射中,便举起弩机稍加瞄准,便一箭射去。 只听见“咻”的一声,弩矢飞射而去,不偏不倚将那根枯枝射断,半根枝条从城墙上坠落下来,正巧砸到一个岭南军兵士的脑袋上,而那根弩矢深深插入城砖,露出的半截箭竿尤在颤抖不已。 秋仪之得意地说道:“会这样箭法的,我军中还有上百人,若尔等负隅顽抗,只要本官一声令下,便能将尔等统统射死,一个不留,伤不了我军一个兵士。” 岭南军看了这样手段,听了这样的说话,心中都有些惊惧,终于听见其中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挺身说道:“也罢!兄弟们放下武器,要杀要剐,听凭这位大人吩咐吧。若是王爷追究起来,一切责任都在末将身上。”说罢,便将手中一口三尺来长的宝剑扔在地上。 众军见状,便也陆续抛下兵器,垂头丧气站在原地。 秋仪之见这员将领也还算敢作敢当,便问道:“这位将军高姓大名?可是此处的主将?” 那人闻言,昂首挺胸上前一步道:“败军之将,岂敢称名?末将也不过是此处偏将而已,主将朱将军还在城墙上头,恳请大人不要为难朱将军。” 秋仪之听了,却不答话,又对赵成孝说道:“这位将军是条汉子,你派人小心看关起来,不要失礼。”说罢,又转身领着自己手下亲兵乡勇,往城墙上走去。 城墙之上,岭南军和朝廷官兵的伤兵、尸体躺得到处都是,而仅存的岭南守军则还未缴械投降,反而在一座塔楼之内据守,然而他们毕竟已成瓮中之鳖,只要一把大火,便能将城楼带守军统统烧城灰烬。 秋仪之却不愿大开杀戒,高声呼喊道:“朱将军可在楼中?可否现身,同本官当面说话?” 他喊了三遍,终于从城楼之中从容走出一员战将,只见他右手小臂上被生生砍下一片肌rou,用污秽不已的战袍草草裹住,还在不停冒出鲜血,左手却紧紧握住钢刀,说道:“末将便是朱查,越州守将,敢问这位大人有何指教?” 秋仪之见他疼得满脸抽搐,表情却是异常坚毅,心里佩服,便道:“不敢!在下山阴县秋仪之,还请将军率麾下投降,在下担保绝不为难诸位。” 朱查恍然大悟:“原来就是护着三殿下逃出岭南道的秋大人,就连王爷也是交口称赞,果然名不虚传,末将输得不冤枉。” 秋仪之听了高兴,便接话道:“不敢当。既然岭南王爷当初饶过本官一命,本官今日也愿仿效,绝不加害诸位。诸位若是有意弃暗投明投效朝廷,那是最好。若不愿投效朝廷,那就请放下兵器,待听本官多说几句废话便放诸位回去,若不服气,改日再同本官交手不迟!” 这样的条件已是无比宽松,让朱查听了也有些惊讶:“秋大人所言当真?” 秋仪之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朱查思索了一下,说道:“那好,我也信得过大人。”说罢,便朝塔楼之上高声命令道,“弟兄们,反正里外都是一个死,没由来再做个累死鬼,干脆都把手里家伙扔出来,投降吧!” 塔楼之上的兵士们似乎犹豫了一下,片刻之后才纷纷将手中刀枪剑戟从楼里扔了出来,仿佛在城墙之上下了一场铁雨。 秋仪之见状高兴,笑道:“朱将军是个爽快人,那本官也一定恪守诺言……” 朱查却不待秋仪之把话说完,立即打断他道:“那好,末将看秋大人也不像说话不算数的人。就怕大人放了我们,没法向朝廷交代,上头怪罪下来,影响到大人的前程……” 秋仪之刚要回答:“不妨事,取下这座城池,便已是大功一件了……”却见那朱查倒转钢刀,猛地就往自己胸口狠狠扎去。 秋仪之惊呼一声,高声喊道:“霁明,赶紧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