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四实验 窗外的冷风，吹着惨淡月光下的斑驳树影，一缕缕送进空旷而荒杂的教室内，像是噩梦中的鬼影，冷飕飕的在耳旁哈着气，在眼前晃悠着，那一股股由内心最深处泛起的寒意随着神经瞬间传遍了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牵扯起每一根毛发…… “阿嚏！”伊藤突然打了个喷嚏，下意识的用手擦了擦身旁一张课椅上厚厚的灰尘，也顾不上擦干净没有，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随后自顾自的掏出香烟，一口接着一口的抽了起来……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进到这教室里来的，也不愿意去回忆，甚至不想抬头去看一眼这近来被传得越来越邪乎的“碟仙作祟”的事发地究竟是啥样，他现在只想早点结束调查，早点离开这该死的地方。 “伊藤警官，你的脸怎么比纸还白？”旁边，王林鑫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一边随手收拾着被随意丢放在一旁的室内杂物，“这里也没想象中的可怕嘛——除了有些脏乱外，其他的跟印象中的大学教室没啥区别呀——你这就害怕了？” “老子受过专业训练的！而且别的不说，光是从死神手里溜回来就经历过好几次——你觉得老子会怕？”伊藤把眼一瞪，神情有些激动，嘴角的烟头滤嘴几乎要被咬断，“而且……你旁边那玩意其他大学教室也有？” 王林鑫身旁，一尊约一米七左右的**人体模型正冷冷的直立在那里，模型的一半躯体裸露着内脏和身体器官，栩栩如生，几乎与真人无异，尤其是那双眼睛，灵动得仿佛是用活人眼珠硬塞进去的一般，幽幽的在黑暗中闪着寒光，直勾勾的盯着前方，令人不禁直起鸡皮疙瘩。 “这里废弃前是医学大楼嘛！别说这种人体模型，就算是有尸体也不奇怪呀——亏你还是警察，胆子这么小……”说着，王林鑫竟然动手去擦拭那人体模型身上的灰尘，丝毫不觉得害怕。 伊藤随手扔下烟头，一脸无语的看着王林鑫： “你别打扫了好不好！又不是来做保洁的——赶紧把东西摆出来，按照约定陪你玩一局那什么‘碟仙’之后我还得正紧调查这里，别耽误老子功夫了！” “不好意思，在家自己打扫房间弄习惯了。”王林鑫尴尬的笑了笑，随后也端来一根椅子隔着教学长桌坐在伊藤对面，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了各种汉字的白布，工整而小心的铺在长桌上，然后拿出一个碗倒扣在白布中央，脸色随之严肃下来，“要准备开始了——你，真不害怕吗？” 伊藤摸了摸胸口，掏出半包香烟，从里面抽出一根准备放在嘴里，却停了停，又把香烟塞了回去，吸了一口长气： “来吧！快点结束！” “等等！可是我害怕呀！”突然，之前刁难伊藤的那位实习体育老师一下冒出头来，涕泪纵横的哭喊道，“我跟这件事又没关系，为啥你们硬要拉着我一起？这里阴风阵阵的，之前又出了事（详见前文），你们玩啥不好一定要来这里玩什么碟仙？闹出人命咋办？你们心里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 “当然有。”伊藤翘起二郎腿，冷冷的看着他，“所以老子要拉你来垫背。” “……身为警察，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会，美滋滋的。” “……” 王林鑫笑嘻嘻的拍了拍那位老师的肩膀，安慰道： “放心啦！我们之前经历的比这可怕多了（详见‘水神之怒’一卷故事），没事的——再说，不是吴主任放心不下，一定要找人来看着我们吗？我们在这所学校里又没其他认识的人，所以只有找你了！” “可是我跟你们也不认识啊！为啥一定要拉我下水……” “对了，你提醒我了：大家聊了这么久还没有好好互相认识下……”王林鑫端正了坐姿，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伊藤，“我叫王林鑫，如你所知是‘王氏投资集团’的代理董事长，那个警察叫做伊藤，别看他这副德行，他在警界的地位可是很高的，一般这种案子都不屑亲自出马的，这次可是例外的例外——怎样？介绍下你自己？” “……”年轻老师吞了口唾沫，一边擦着满额的冷汗一边答道，“我叫章钊，之前一直在家待业，处处碰壁，好容易才经人介绍来这里当体育实习老师……所以，两位大佬可千万别连累我，这份工作真的对我很重要的，两位大佬帮帮忙，高抬贵手，放过小弟一马——你们今天如果出事了，我初一十五外加清明过节啥的一定按时给你们上香，绝对不含糊！如何？” 王林鑫眯着眼睛，满脸微笑的看了章钊半晌，突然转身掏出钢笔将章钊的名字加写在白布上： “是这个‘章’和这个‘钊’？” “嗯。”章钊点点头，忽而反应过来，“哎？王总你干嘛？什，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上了贼船，躲不掉了！”一旁，伊藤抓住章钊的手，一把按在倒扣在白布中央的碗背上。横下眉头，看着王林鑫。“别磨叽了——开整吧！” 王林鑫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也把手搭在了碗背上： “现在闭上眼睛，身体放轻松，把脑子里的杂念尽可能的排除……” “套路挺熟悉的嘛！在家经常玩？” “这时候别开玩笑，伊藤警官！” “好，话说接下来是不是该问问题了？” “你也挺熟的嘛！经常玩？” “……碟仙，碟仙……不管你是真是假……”伊藤紧闭着眼睛，屏住呼吸，缓缓问道“如果你在这里，请让我们知道……” 昏暗的教室内，黯淡的月光代替了损坏的白炽灯，冷幽幽的将那一抹惨淡的光亮透过窗口的破洞照射进来，墙角的蜘蛛网在这浑浊的月光下，随着寒风一晃一晃，大大的投影中，王林鑫三人就好像困在蛛网内而不自知的昆虫，正闭着眼，傻傻的任由头顶上爬过来的死神一点点朝自己逼近…… 没人敢发出一点声响，三个人都像哑了一般，绷着神经，提着心脏，满怀恐惧却又饱含期待的等待着什么。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化成了冰冷的水流，一滴滴的流过耳旁，一缕缕拂过脸颊，留下一丝丝凉意，每个人的心里都宛如压了一块重重的铅球，沉甸甸的，无法呼吸，亦不敢动弹…… 一秒，两秒……时间在静幽幽的夜色中悄悄流逝，没人知道过了多久，但他们每个人都觉得仿佛熬过了整个世纪……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 “搞什么……神神叨叨的，自己吓自己……”伊藤睁开眼，头上的冷汗已经快被风给吹干，他长舒一口气，准备站起身，突然意识到什么，一下愣住。 王林鑫皱起眉头，也缓缓睁开眼睛： “奇了怪了，电影里明明是这样弄的啊……章老师，你怎么了？” 一旁，早就睁开眼睛的章钊正惊恐的瞪大眼珠盯着王林鑫身后，浑身汗如雨淋，身体抖得好像赤裸着身体掉进了冰窟一样，张着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 “王林鑫，千万不要回头。”伊藤仿佛发觉了什么，把头深深埋在胸前，不敢抬头，浑身也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怎么了……”怀着疑惑，王林鑫慢慢扭过头…… 顿时，王林鑫一下呆住，整张脸“唰”的一下变得死白。 一旁，章钊那凸出来的眼珠中，瞳孔一层层扩散开来，里面清晰的倒映出一个极度恐怖的情景：那个**的人体模型正冷幽幽的站在王林鑫身后，伸着手同他们一起按着碗背，一双眼睛灵动而诡异的看着他们，嘴角缓缓露出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邪笑…… “啊！” …… 地下实验室内，一具慢慢腐烂融化的人形躯体正拼命拍打着实验隔离室的强化玻璃，嘴里发出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而隔离室的另一面，阿贝库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尖长的鸟喙鼻下，一溜长长的白胡子微微动了动： “这就是你们研发的病毒？” 旁边，蒋丽咬着嘴唇，闪动的大眼睛静静地注视着隔离室内发生的惨剧，面部上粉嫩的肌肤微微抽动着，似乎没有注意到阿贝库在跟自己说话。 “咳咳！”阿贝库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耐烦。 蒋丽这才反应过来，而回过头时才发现周围的其他工作人员早就借各种理由溜出去了，整个实验室就留下自己和那个可怕的阿贝库独处……蒋丽努力让自己平复了下心境，尽量用从容的语气回答道： “‘XZ病毒’……应该是了。” “应该？”阿贝库抬起头，一双眼睛直瞪着蒋丽，那眼神冷得可怕。 “……如您所知，我是新来的，目前对于实验室内的一切项目都不太熟悉，所以……” “这病毒有在人类身上做过实验吗？”阿贝库打断蒋丽，仿佛压根不想听这些借口一般，自顾自的问道。 “人类？”蒋丽愣了下，茫然的看了眼隔离室内已经化做一滩血水的人形躯体，有些迷茫，“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里面的难道不是人类）……” “你有杀过蟑螂吗？” “啊？” “机枪，炸弹，火箭……甚至是核武器……”阿贝库暗下脸，手里的拐杖被捏得“咯咯”直响，“明明握有这么多武器，把地球炸平好几次都够了，却偏偏伤不了那些爬虫分毫……” “……”蒋丽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阿贝库此时身上隐隐散发出的气息却异常可怕。 “那些恶心，肮脏，恶心却总以为自己高高在上的爬虫……” “我不明白……您指的是？” “哼哼哼哼！”莫名的，阿贝库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不过现在不同了……那个该死的‘庇护’终于没了（详见前文），这群恶心的蟑螂终于可以从我眼前消失了……” “……阿贝库先生？您在跟我说话吗？” 阿贝库没有理她，依旧仿佛自言自语般，喃喃念道： “不管是谁，都休想再居高临下俯视我（详见‘水神之怒’一卷故事的第十八章节处）！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都不允许……” “……” 阿贝库咬着牙齿，额上青筋绽出，两行目光比地狱的恶鬼还要恐怖，吓得蒋丽无意识间后退了一步： “阿贝库先生，您没事吧？” 忽的，阿贝库闭上眼睛，脸上缓缓恢复了以往的冷峻： “不到逼不得已，我不想因为杀死几只蟑螂而弄出太大动静，所以你们最好尽快把这种病毒完美的研制出来——能悄悄解决就最好。” “……您所指的蟑螂是……” 阿贝库瞟一眼蒋丽，冷冷回道： “你没必要知道。” “……遵命。” “对付狡猾的蟑螂，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阿贝库缓缓站起身，拿起大衣，杵着手杖一步步走到隔离室跟前，直勾勾的盯着地上那摊血水，说道，“实验。” “实验？” “这种碍眼的蟑螂非常顽强，哪怕只剩下一只，一个不小心它就会从半死中爬起来，从你眼皮底下溜走，然后在你不知道的角落慢慢发展出一大批……”说着，阿贝库从大衣里掏出手机，用命令的语气对手机那头说道，“把东南大学的事情再搞大一点，我就不信引不出那个姓龙的小子！” 旁边，蒋丽完全摸不着头脑，但是阿贝库的语气和之前的神情让她心里一时间有些发怵，只得沉默着站在一旁，不敢多言。 “想要获得完美的结果，必须要先经过实验……”挂上电话，阿贝库埋下头，眼神变得无比犀利，“而实验室已经搭建完毕，实现道具也已经准备好，一切……就等着实验品送上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