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十二意义 基地里的气候十分宜人，说这里四季如春，花香四溢，风芳送情一点也不为过。可在这么舒适的气候下，尤力安却满额大汗，高大而健壮的身躯仿佛通体洗了个凉水澡一般，浑身湿漉漉的，被汗水浸了个遍…… “好浓的杀气……”尤力安抽动鼻子，眼睛死死盯着远处的白俊一行人，目光如扫描镜一般小心而仔细的从他们每一个人身上扫过，同时心里暗暗揣测着他们各自的实力，状态以及威胁程度。当他的目光游扫到白俊身上时，顿时之间，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引力给强制吸引住了似的，眼睛再也无法，也不敢从白俊身上移走……满身的汗水，亦由此而来。 这个人……跟其他的家伙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咕噜！”下意识的，尤力安咽了口唾沫，锃亮的大光头在红日下微微颤抖，显得有些晃眼，“这么浓的杀气，看来连问他们来此的目的都没必要了……话说，我能抵挡住多久呢……半小时？还是十分钟？” “不，你连十秒钟都撑不过。” 忽然，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从尤力安脑后传来。他一愣，下意识的刚要回头去看……“唰”！隐约间，仿佛有一道光影闪过！ 似乎……还有一声风向掠过耳畔…… “扑通”！尤力安那两百多斤的身子像是坨断线的沙袋，冷不丁的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他的一只眼睛仍然瞪得大大的，眼神中充满了困惑——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会倒在地上，以及……另一半脑袋去了哪里！ 地面上，尤力安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他的大半个脑袋不翼而飞，像是被刀整齐的斜削去了一般，空留下半个鼻子，一只眼睛，小半张嘴…… 而那只眼睛，还在无力的左右转动着，似乎在寻找着另一半脑袋，和……做出这一切的幕后凶手！ “哈——欠！”尤力安身后不远处，一个体型略微有些臃肿，脸色苍白，身材矮小的少年正一手挠着蓬乱的头发，一手捏着一只蝴蝶状小精灵（彩虹迷蝶），漫不经心的伸了个懒腰。 “看那帮废物同事跟那些小蝴蝶玩得忘乎所以，我等得有些不耐烦，所以趁这时间在这里到处逛了逛……没想到这里还真是大啊！以本少爷世界第一的速度居然也只跑了一部分……还好，正无聊的时候遇上了你——虽然弱了点，不过能让本少爷消磨消磨时光倒是也不赖。”一边说着，那少年一边将手里的小精灵移到面前，眨眨懒散的眼皮，看了一眼那只还在自己手里苦苦挣扎的可爱小生物……突然猛地一口，毫不留情的咬掉那精灵的小脑袋，随口吐出，接着像吃零食一般将残余的身子连同翅膀一起塞进嘴里细细咀嚼起来——一系列动作娴熟而自然，完全看不出他脸上有丝毫犹豫和怜悯。 地上，被少年随口吐出的小精灵头颅正好滚落到尤力安的尸体身边，它们一大一小两个受害者同时瞪圆着眼珠，空洞洞的直视着前方，眼中充满了哀怨和不甘…… “唉！无聊……”少年舔舔嘴唇，瞥了一眼尤力安的残骸，又看了看它旁边的简陋小屋（基地内部入口的表象，详见前文）。他懒洋洋的将双手插进裤兜，边吹着口哨，边慢悠悠的朝着小屋踱了过去，“真是无聊啊！” 突然，一只强壮有力的手猛然破土而出，一把抓住少年的左脚脚踝！ “哦？”少年低头，依旧一脸漫不经心的懒散样，“我就说被削掉半边脑袋的人怎么会没有血和脑浆流出来……” 话音未落，只见那手反腕一转，拽着少年的脚猛地往后使劲一扔！那少年整个人便像一袋被人远远丢出去的沙包一样，在空中横着飞了好几秒才“砰”的一声重重摔落在了地面上！ “哗啦啦”！地面忽然隆起一个大大的土包，接着，尤力安那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只巨大的土拨鼠一般，一边扒着土，一边缓缓从地里冒了出来。 不远之处，那少年斜躺在地上，用一只手支撑起半边身体，抬起头望了一眼旁边已渐渐转化为泥土的尤力安的“残骸”，脸上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呵呵！真是有趣的能力。” 尤力安没有理他，只是站直了身子自顾自的将双手合十，恭敬的给脚下的土地鞠了一躬，似乎在像它们表达自己的歉意……片刻之后，尤力安才慢慢转过身，微睁着一双灼灼虎目看向少年： “虽然知道此时的问话很多余，但我真的不想进行无意义的战斗——孩子，你可知道自己脚下所站的，是什么地方？” “……”那少年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尤力安，似乎对他很感兴趣，“看你样子，我还以为是只只会‘哇哇’叫的野蛮外国黑熊呢——没想到中文说得这么溜，呵呵！本少爷很欣赏你。” （ps：由于中国的古语曾一度被称为“神”专用的语言之一，所以掌握中文是各类“除灵师”的先决课程，也因此大部分“除灵师”都会使用中文对话，详见本书“饕餮恶兽”一卷故事第四章节处。） “……”看着少年脸上那副稚气未脱的模样，尤力安满身的紧张感和怒气不由得消退了大半，他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是个孩子，我不想你被人利用——告诉你吧！你所在的这片地方……” “是暗夜神明的基地，‘神’曾经呆过的地方，是吗？”少年嘴角上扬，冷冷一笑。 尤力安一愣，一时间语塞。 “可别把本少爷跟那帮啥都不知道的蠢货们（指‘BK’部门的其他精英）相提并论。”少年微微移动身子，试着站起来，“那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大叔（Angus）也曾招募过我，只是本少爷不感兴趣罢了。” “……” “哼哼哼哼……‘神’的代言人，世界暗中平衡的守护者，传说中的战队……哼哼哼哼……你不觉得这些夸大的标签很可笑么？难道你还真的相信？”少年慢慢站起身，双肩抖个不停，脸上的轮廓随着肌rou的扭曲而渐渐变形，“好幼稚啊！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到处都充斥着你这种低能儿……真恶心啊……像你这样的白痴，活着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就让本少爷代表‘神’，帮你一把吧！” 虽然相距甚远，但是那少年身上隐隐散发出的恐怖气息却着实把尤力安给吓了一跳，他不由得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原来，一直感觉到的那股危险杀气是从他身上冒出来的……” “噗”！尤力安正在惊疑，猛地，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左脚脚底传来！他皱下眉头，不必低头去看，因为莫名闪现在眼前的一缕被鲜血染红的鱼线状透明细丝已经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多年来养成的战斗本能告诉他，若刚才低头去看，则现在被这“鱼线”给刺穿的就不仅是左脚，而是连同下颚在内的整个头颅了！ “痛吗？”少年看了一眼自己被刚才尤力安捏得通红发肿的左脚脚踝，脸“唰”的一下黑了下来，“我可是很痛啊——你这白痴！” 说话间，少年把牙一咬，同时恶狠狠的将右手往身后一扬！ “扑通”一声，尤力安那重重的身躯应势往后一滑，再次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你摔倒的样子，好像一只四脚朝天的王八——挺有趣的，不是吗？”说着，少年舔了舔攥在右手心里的那根连着尤力安左脚的“鱼丝线”，眯起眼睛，“‘刃灵线’，这就是本少爷的武器了——不过对你说了也没意义，估计以你的灵力连它们的样子都看不到吧？呵呵！没关系，我马上让你解脱——你的脑袋再次被削成两半后，会不会又变成泥土呢？哼哼哼哼……本少爷很是期待……” “……噗！”看着少年那一脸嚣张得意的神情，仰躺在地上的尤力安忽然摇着头发出一声哂笑，“呵呵！这自以为是的性格跟某个人实在是太相像了……” （此时，基地内部） “阿嚏！”夜枫突然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弄得他一脸莫名，“感冒了？还是有人在背后说本天才坏话？” （场面切回） 尤力安慢慢坐起身子，伸手一把拽住“灵线”，脸色反而渐渐恢复了平静： “还好，这实力也跟那家伙刚进队时很接近——不足为惧！” 忽然，尤力安脸色一变，抓住“灵线”往自己跟前用力一扯！ 这随手一扯，却仿佛带有千钧的力道，令得那少年顿觉自己身体失重，双脚不由己的离开地面，整个人被一把扯了过去！ “啪”！等少年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尤力安稳稳掐住脖子，像只小兔子般被高高举在半空之中。 “可惜啊……”看着少年在自己手中被掐得满脸紫青，双脚乱蹬的可怜模样，尤力安忍不住轻叹了口气，“以你的资质，如果能在这里好好锻炼一番，用练功房好好体验几次真正的生死战斗的话……或许，能比现在强十倍不止。” “呜……”那少年咬着牙齿，虽然被控制着挣脱不得，但是一双眼睛仍然恶狠狠地直瞪着尤力安，眼神之中，许多种不同的情感反复挣扎交织在一起：愤怒、杀意、委屈、不甘、震惊以及……无奈和绝望，“不可能……不可能……” “……这眼神也让我好熟悉。”尤力安微微歪过脖子，腾出另一只手拍了拍沾染在肌rou上的灰尘，“当初我们（候补队员们）被风间前辈轻易挫败的时候，好像也露出过这种眼神来着（详见前文）……现在想来，当时的我们也曾天真的把自己放在强者的位置上，想当然的以为自己已经有过足够的锻炼和战斗经验，绝对有资本站在高处，居高临下的看着别人，虽然嘴上说着什么‘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套路话，但其实心里对自身的实力都有着盲目的自信……回想起来……呵呵！好幼稚啊！当时的我们……用你的话来说——就是一群没看过世面，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 此时的少年已经没有力气去听尤力安的讥讽，他把所有力气都用在了嘴鼻间的呼吸上，可却收效甚微。他感觉自己脖子快要被掐断了，呼吸越来越困难，两只手紧紧抓着尤力安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抓，用力想要把它掰开，但根本无济于事，他感到自己的力道也正随着那渐渐模糊下去的视线，越来越慢的心跳，逐秒流逝的生命一起，一点点消失…… 突然，尤力安把手一松，那少年整个人像是一具软掉的泥像一般，顺着他的手一下滑瘫在地，难以动弹。 “不好意思，一时激动没控制好力道——你还是个孩子，我没打算取你性命……没事吧？”说着，尤力安弯下身，朝那少年伸出手，示意要扶他起来。 “咳咳……”少年刚恢复意识，抬头时竟看到尤力安正伸着他那只硕大的手掌朝自己缓缓逼来！ 猛地一下，少年从原地弹起，本能的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往后退了一口气退了十数米！瞪大眼睛，喘着粗气，惊恐不安的盯着尤力安。 看着少年那一副惊魂未定的警惕着自己的模样，尤力安那张坚毅的脸不由得软下来了一些，他闭上眼睛，放平语气，尽量让自己不要吓着对方： “别害怕，你既然是Angus队长看中的人，也算是我的半个队友，这次可能是被人从中挑拨，我想队长他们应该也不会怪你——休息好的话，请自己离……” 忽然，一股临近死亡的预感瞬间传来，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本能的发出危险的警告信号——尤力安睁开眼，却发现眼前空空如也。 那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闪移到了尤力安身后，扭曲着五官，瞪着被血丝染得绯红的眼珠，面目骇人： “本少爷……需要你可怜？” 好快的速度……尤力安的脑海里首先闪现出这么一句话，接着，映入他眼帘的，是自己浑身上下被缠裹得密密麻麻的“刃灵线”！ 只需轻轻一用力，尤力安整个人便被会切成无数碎rou片！ …… “狂啊！再给本少爷狂啊！你这白痴……”少年双手攥紧“灵线”，脸上的肌rou因为激动而抖个不停，牙齿被咬得“咯咯”直响，他吐出又长又红的舌头，一遍遍的舔舐着有些干裂的嘴唇，似乎很享受这一刻。 “……”看着对方这副模样，尤力安暗暗叹了口气，他伸出手，缓缓抓住一把缠住自己的“灵线”，双目变得深邃起来，“杀了我，毁了这里……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 “意义？嘿嘿嘿嘿……只有白痴才会在意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本少爷……只是单纯的享受着杀戮带来的快感而已……嘿嘿嘿嘿……” 尤力安转过头，默不作声的和那少年对视了片刻，少年那已经发狂的狰狞面目清晰地映现在尤力安的瞳孔之中……尤力安垂下头，闭上眼摇摇头，随后缓缓把头抬起，眼神变得凌厉无比： “那么，我便不再有所顾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