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你是这个吧？
乡下人家走亲戚，是件很常见的事情。可对于很多家里穷的人而言，最怕的也是亲戚或者客人上门。因为来了客人，总觉得没东西招待客人。 正在地里干活的吴小伍爹娘，得知儿子回来，甚至还带了一个从城里来的客人，多少显得有些意外。回家的路上，吴老爹也发愁等下如何招待儿子请来的客人。 ‘娃他娘，等下要不把家里的鸡宰了吧！’ ‘孩他爹，这鸡正在抱窝，宰了往后咋下蛋啊！’ 想到家里唯一值钱点的老母鸡，吴小伍的娘多少显得有些舍不得。可她同样知道，儿子肯带回家里来的客人，想来还是有点身份的。 尽管女儿讲的不太清楚，却知道赵铁虎是个从城里来的人。招呼人家城里人，总不能吃野菜啃窝头吧？好歹也要搞点rou食，别让儿子在朋友面前丢脸嘛！ ‘先回家，看看那小子咋说。唉，家里没米了吧？’ ‘早吃完了！要不，等下再去借点？’ ‘借，我们家已经借了不少。交完地租，再还今年借的粮，估计下半年日子又难过了。也不知道大娃在城里，这手艺学的怎么样了。赚到钱没！’ ‘他去城里是学手艺的，去那里赚钱啊！想赚钱，至少要等他学出师才行吧？’ 夫妇俩一路说着话，不多时便回到了自家院子。身后跟着的三个孩子，对于家里来了位城里的客人，同样显得非常好奇又显得有些拘束。 这年头，城里跟乡下似乎隔的有些遥远。对很多连村子都很少走出过的人而言，晋中那样的大城市，无疑是他们向往跟幻想的繁华似锦之地啊！ ‘赵先生，你好啊！家里穷，没什么好招待，还请先生见谅啊！’ ‘吴叔，不用客气，我跟小伍是兄弟。这次冒昧登门，是我给你们添麻烦才对！’ 一番客套之后，吴老爹虽然不太清楚赵铁虎的来头。可看到儿子很尊敬对方的样子，多少知道赵铁虎是个有来头有身份的人物。 想到这，吴老爹也适时道：“孩他娘，家里来贵客，你赶紧准备一些吃食吧！” 听到这话的赵铁虎，也很快接话道：“叔，婶，真用不着这样客气。这次我来村子也是顺路过来，另外也是想看看小伍长大的地方到底是啥样。 先前听小伍说，你们家的地是租别人。不知道，这一年要交多少租子？象你们这样租地种的，村子里有多少？交完租子，粮食够你们吃多久？” 虽然不太明白赵铁虎为何询问这些，可这个时候，赵铁虎示意吴小伍把他母亲带开。当然，带开的原因并非为了保密，更多也是为了让吴小伍去给家里买些东西。 在赵铁虎陪着吴老爹聊天的时候，吴小伍却将自己的老娘拉到身边，直接道：“娘，这里有一块大洋，你去村子找人买些米跟rou回来吧！” ‘娃，你那来的钱？’ ‘娘，你先不要问这么多，这钱来的干净，你放心用就是了。等下你去买点白面跟小米，等下做点馒头跟窝头。这次我回来，其实不是一个人。 我怕村里人起疑，就让他们待在村外候着。等下多做点吃食，做好我再送去村外让他们吃。你也别问什么，要是有人问起这钱那来的，就说是我进城赚的工钱。’ ‘娃，你不是进城跟你表舅学手艺吗？怎么回趟家，还带这么多人？’ ‘娘，这事一句两句说不清，你先去置办些吃食。等稍晚些，我会告诉你实情。娘，你放心，我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有些事，一时半伙真说不清啊！’ 关于参加八路军的事情，吴小伍确实不知道如何跟父母说。他很清楚，父母一直希望他能学门手艺赚钱。将来有机会，把弟妹也一并带进城里去。 可问题是，如今这种世道，去城里未必安全。反倒是这种乡下小村子，只要不遭兵祸跟匪患，那怕日子苦一点，但至少还能保全性命啊！ 在吴小伍把钱交给自家老娘的时候，赵铁虎从吴老爹口中也得知了一些情况。此时的吴家村跟以前一样，依旧还是地主吴老财一家独大。 早前一直以为吴老财那位当晋绥军营长的儿子，想来没什么活路。但从吴老爹的口中，赵铁虎也获知一个情况，那就是吴老财的儿子并没战死。 只不过，当初驻守在晋中的吴老财儿子，后来直接向日军缴械投降。如今在晋中的皇协军中当营长，算是保住一条命之余，还攀上了小鬼子的高枝。 听到这话的赵铁虎，也笑着道：“这年头，还真是有奶便是娘啊！有这么一个会见风使舵的儿子，他这当老子的在这乡下，倒也过的逍遥自在啊！” ‘谁说不是呢！这个吴老财，前番还到城里开个啥子会，回来之后便通知全村，今年收的粮全部不许卖给外乡人。那些有地的人家，今年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咋回事？叔给我说道说道！’ 那怕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可接收这具身体之后，赵铁虎还是能很好的融入这个时代。陪眼前这个地道的农民拉家常唠嗑，赵铁虎同样游刃有余。 只是令赵铁虎没想到的是，吴老爹看了看赵铁虎略显小心的道：“赵先生，想来你不是什么饭馆的厨子吧？老汉我虽见识不多，却知道先生很不简单。” ‘哦！那老叔觉得我那不简单？’ ‘你应该是这个吧？’ 说着话的吴老爹，用手小心的比划了一个八的手势。这个手势，正是老百姓谈及‘八路军’时常用的手势。毕竟，从嘴里说出八路军来，多少还是有些冒险的。 看着吴老爹一脸小心谨慎的样子，赵铁虎笑着道：“老叔，不管我是什么人，老叔只要知道，我是你儿子的兄弟，是他认的大哥就行。 这次我来村子，也是想看望你们一家子。关于我的来历，时候到了我自会告知。老叔只需知道，我不是什么坏人，就是你那位表舅带过的徒弟就行，你说呢？” ‘是！还是先生有见识，老汉言语冒犯，还请先生见谅啊！’ ‘老叔，我说了，我是你儿子认的大哥，你就是我叔。跟侄子，用的着这样见外嘛？关于吴老财的情况，老叔再跟我说道说道。这种欺善怕恶的人，想来不会有好下场的！’ 打土豪这种事情，对于赵铁虎而言，同样也是轻门熟路。如果这个吴老财真的罪大恶极，赵铁虎并不介意，搂草打兔子，把这个地主老财家给端了。 听着赵铁虎的话，吴老爹却摇头道：“这个吴老财虽然不厚道，对村子的人却也不错。这些年，若非他经常借粮给我们这些佃户，估计我们一家早就饿死了。 这世道兵荒马乱的，他只怕也不容易。头些天，城里来了一帮人进村，也是他忙前忙后的招待。听村里人说，那些城里来的黄皮子，最好欺负我们这种穷苦老百姓。 要不是吴老财在城里有点背景，估计我们这些苦哈哈，免不了又要遭他们欺负。只是眼看着快要收麦，这十里八村怕是又不会太平啊！” ‘这么说，这吴老财对村里人还算不错？’ ‘也不能说不错！只能说，相比其它村子的地主，他还算厚道一点吧！只不过，这些年村子里的田地，基本都让他霸占干净，这日子是一年比一年难过啊！’ 经过吴老爹的一番讲述，赵铁虎对于吴老财的评价，基本属于那种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人。要说他好，自然谈不上。要说对方坏，却也不算坏到骨子里。 这样的为人处世之道，想来也是一个精明人。知道把村里人都得罪光了，在这乱世他们这种地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对赵铁虎而言，他觉得有必要找机会去见见这位吴老财。如果对方识趣，赵铁虎可以饶其一命。若是对方铁了心替小鬼子卖命，那就别怪他下手无情。 说到底，如今这种世道，不是朋友就是敌人。一个伪军的爹，又是小鬼子任命的治安保长，跟县城的特务还有联系。这对八路军而言，这种人也是打击的对象之一。 但考虑到如今的形势，赵铁虎同样不想把八路军推到所有地主乡绅的对立面。为此，就算要拿对方开刀，也要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拉拢不过来。 不说让他替八路军办事，至少保持中立的态度，赵铁虎或许也会破例饶对方一命。这种明哲保身的地主留下一些，相信往后对八路军也应该会有用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