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云中巨眼
林渊现在很生气，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恼怒过。 和他的表象恰恰相反，其实他骨子里并不是个喜欢冒险的人，做什么事都喜欢稳妥。虽然他常常主动去惹一些稀奇古怪的麻烦，但那只是因为他害怕孤独，而且总会在事先分析过，确认事态在自己掌控之中，绝对不会有危险，才会去做。 而自从来到这个奇异的次元空间以来，他就一直游走在各种各样的危险之中，随时都有一种正在走钢丝的战战兢兢感。 这种命不由己的感觉很糟糕，也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压力，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从未体验过。 所以他憋了很多火气，很大很大的火气。 只是由于性格的原因，又或者是因为有楚楚在，他习惯性的不肯在人前露出真性情，才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但一个人无论多么善于伪装，总有一个忍耐的限度，而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又莫名其妙向他们发起攻击的鱼头怪，便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刚刚直面死亡的那一瞬间，其实林渊并不算太过恼火，因为事情发生的太快，结局看上去又那么必然，管你生气还是高兴，都是毫无意义的。 而在楚楚使用了近乎自我献祭的惨烈方法，强行施展裁决之刃扭转局面之后，他胸中那股一直强压着的戾气终于爆发了出来！ 林渊也不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态，也许是恼恨这个怪物毫无来由的想要杀了他们，也许是羞耻于被楚楚这样一个柔弱的小姑娘以命相护，又或者是，连日来的危险经历，激起了他深藏在骨子里的那种原始而野蛮的兽性。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林渊决定去杀了这只鱼头怪，而且是用最解恨的方式，一刀一刀，慢慢戳死它！ 他缓慢而坚定的走到那只半死的鱼头怪身前，冷漠的打量着这个丑陋而恶心的高阶大妖，开始恶毒的盘算着从哪儿开始下刀。 过了好一会，他才选准了位置，狞笑着扬起了手中军刺，准备先验证一下这妖怪到底是怎么生育的。 而就在此时，林渊的心头忽然涌起一股惊悚的，令人心悸不已的强烈危险感！ 那感觉突如其来，却又有些莫名熟悉，好像……在什么时候感觉到过。 林渊只思考了极短的时间，便想起了一件可怕的事，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放弃了面前的鱼头怪，飞快的转身奔向两女。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这感觉……正是之前的那种奇怪的被窥视感。 这说明了什么？ 还有一个神秘的敌人在附近！ 这个家伙隐藏在暗处观察了他们一整天，竟然连他的高维之眼都找不到，一定是个极其厉害的角色。说不定，一路上遭遇的这些袭击，全都是它在幕后cao纵的！ …… “咦，你这是怎么了？” 神乐千惠半抱着楚楚坐在地上，正轻轻的替她推宫活血，忽然看到林渊如丧家之犬般狂奔而回，不由得心中一惊，难道那只看上去奄奄一息的鱼头怪，竟然还有战斗能力？ “先别说了，咱们赶紧走，此地不宜久留！” 林渊一把将楚楚从她怀里抱过来，有些粗暴的背在了背上，飞快的打量着四周，想要找到一条看上去安全些的道路，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神乐见他这副模样，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她茫然而疑惑的站起身，正想要再询问林渊两句，就见他一下子僵在了原地，然后像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满脸惊惧的望向了天空。 她本能的顺着林渊的目光向上看去，这才惊恐的发现，就在正上方的天空之中，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大片黑色的妖云，以遮天盖地之势笼罩在他们头顶。 跟百鬼夜行时的那朵“小黑云”比起来，这次的妖云要大的多、厚的多，而且从云中不断散逸而出的妖气电光，宛如实质一般纵横交错，翻涌不休，显然比之前强横了无数倍！ 那妖云出现的极为突然，无声又无息，上一刻还是碧空万里，下一刻就忽然乌云压顶，就仿佛它原本就一直在那里，而众人却偏偏对它视而不见，直到此刻它想要他们看见了，这才显露出真正的踪迹。 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诡异而难以索解的一幕，都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直入骨髓的巨大恐惧，身体都忍不住剧烈颤抖了起来。 林渊的眼角不受控制的抽动了几下，忽然伸手指向黑云中央，颤声说道。 “看！那是……什么东西！！” 只见那剧烈翻滚的黑气之中，隐然出现了两个巨大的空洞，很快便变幻成了两只可怖的红色竖眼，那眼睛在半空中转了转，很快便锁定了三人，用一种集冷漠、残忍、恶毒、疯狂等无数负面情绪于一体的邪恶眼神，冷冷的盯着他们！ “擅自闯入我地盘的小虫子们，谢谢你们给我找了不少乐子，我本来想跟你们多玩几天的，可惜，你们竟然是圣灵那鬼东西的信徒，这样的话，还是现在就弄死你们算了！” 一个宏大又妖异的声音自黑云中传出，就似半空中忽然炸响了一连串闷闷的惊雷，直震得周围的森林瑟瑟发抖，无数的叶片从枝干上脱落，随着音波的扩散，如暴雨一般随风狂舞。 那声音虽然极其响亮，音频却是低沉又沙哑，音节更是怪异，只有简单的两三种变化，明显不是任何一种人类语言，听上去倒像是某种爬行动物的嘶鸣。可林渊等人却偏偏就能毫无障碍的理解其意，就像是一种意识与意识的直接交流，完全不需要经过语言这种媒介来传达。 面对这显然是非人的恐怖存在，林渊背后的冷汗涔涔而下，脑中飞快的转动着，想要寻思一条对策出来，却发现自己完全束手无策。 这朵妖云后面的东西实在太强大了！ 以他感应到的灵能波动来看，连楚楚全盛之时也完全无法比拟，也就是说—— 它至少是个S级的妖王级怪物！ 这根本不是他们能对付的敌人！ “该怎么收拾你们呢，嗯，不如直接吃掉吧……对，就这么办吧！” 随着那物既像是恐吓又像是喃喃自语的一句话，那黑云忽然如活物一般蠕动了起来，然后从中延伸出一条粗大的触须状黑气，在半空中微微舞动了一下，便呼啸着卷向了三人。 那触须来的极快，根本来不及反应，林渊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感到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束缚住了自己，拖着他极快的飞向了某个不可知的方向。 这感觉有些像当初被楚楚的圣光笼罩之时，仔细分辨之下，又有些不一样，此刻的他并不是被完全固定的，而是像陷入了一滩极为粘稠的黑色胶水里，就算有千般的力气也完全使不出来。 更可怕的是，这些奇异的物质竟然在一点一滴的侵蚀他的身体，就像是被某只巨兽吞进了肚子里，要把他掰开来，揉碎了，再慢慢消化掉。 林渊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一点一点的模糊下去，就似再次回到了那永恒黑暗的虚空，又宛如陷入了某种深沉而恐怖的梦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