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人生之大妙（二合一）
众人安排已毕，没过多久，石通过来就回来了。 半晌后，书房里。 石通的面色不太好看，显得心事重重的模样，此刻，在书房里，只有石通和三个真传弟子，覃俪还没回来。 林子越虽然受伤，但有石通推宫活血后，正常行动已无大碍。 面对这几个真传弟子，石通还是一副很关心的样子，仔仔细细让林子越运气来试一下伤势，又观察半晌才道： “你这伤不算轻，将养几个月，这段时间就不要再动手了。” “是，师父。”林子越自然相信石通的眼光，肃然道。 “曾家这两个小鬼，倒也有几分本事，当年曾老鬼和我交手，被我一拳打废，他这两个儿子反而争气，嘿嘿…” 一拳打废？ 李吾仙暗暗觉得这师父真是霸气，说话够坦白。 石通面色一冷地道，眼神里有几分寒光。 石通乃一代宗师，尽管从来大家也没见他真正出手，但这番只是随意说这话，几人都感到浑身一凉。 李吾仙感触尤深，本来还以为自己的乾坤印能激发出部分宗师级数的攻击，但此刻面对稍稍露出一点怒意的石通，他感到自己就仿佛在大海中漂浮的小栅板一般。 果然，宗师都是千万里挑一的人杰，不可以常理度之。 “师父，刚才宫拓竟然想动手，若不是大师兄回来，吾仙师弟有可能就和他动起手来。” 林子越这时像个找自己家长告状的孩子，语带不忿道。 石通恩了一声，道：“我方才遇到了血月门的门主殷无极，聊了几句。” 说是聊了几句，但李吾仙等人哪还不知道，肯定是两位宗师互相都在试探了些什么，至于有没有“搭搭手”，那大家就不知道了。 “这血月门…”石通气势一敛，众人浑身轻松不少，“想合并郁金城分盟，我们金云门也是郁金城的大派，想寻求我们的支持。” 三人没说话。 石通似乎斟酌措辞道：“他们——想要将我们郁金城的宗门全部归并于血月门。” 血月门掌管着整个白石城武盟，为何想把手伸到郁金城，那自然是因为经济利益了。 林子越和李吾仙还没来得及出声，倒是宋刚怒道： “岂有此理，这是并派吗？他血月门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不成？” 宋刚为人刚硬，这话也说得直率。众人也明白他的意思。 血月门似乎权力欲望挺大，掌管着武者联盟。 其实在郁金城，金云门也有这个实力，但却并没有这么做。郁金城的武盟如果合并过去，按理说金云门也属于武盟的长老会成员之一，等于也被血月门并了。 江湖上也时有并派的事情发生，但那些大多都是很小的宗门，实在混不下去了，才会主动要求加入大宗门，寻求一个庇护。 金云门好歹是个宗师级传承的大宗门，郁金城近十分之一的实际掌控都在金云门手中，怎么可能同意并派的事。 石通继续道：“此事你们心里有数就行，郁金城那边三教九流的小武馆和小门派，都表示附议，我没表态。只要我们这次排位赛能把金云门打到全国前三十，也许还有转圜余地，否则……”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并未继续说下去。 石通叹了口气，李吾仙蓦然觉得，虽然是宗师，但师父的确是老了。 他如今在金云门时日不短，其实早已察觉，金云门在全国来说，只是个中下游的门派，比起血月门这种家大业大的主，那是远远不如。 血月门的实力几乎覆盖了全国大半的交通系统，只此一项，他在全国权力圈内，就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我这次回来后还得出去，和殷无极也聊好了，在排位赛之前，这事不提。” 李吾仙甚至怀疑，如果不是石通乃积年的宗师级人物，血月门根本就不会跟一个小宗门来谈这些。 并派只是“表象”，真正的目的，是吞并门派固有的产业。金云门在郁金城的产业少说也占有郁金城十分之一的数额，这才是关键。除非金云门将产业全部丢了，“净身”出去重新开始，血月门月不会针对。 想到这里，他也觉得无趣——洋人的钢铁大炮架在家门口，处处都有租界区，自己人还内斗。 江湖内斗，类似“军阀割据”，都是为了利益罢了。 “洋人虎视眈眈，我古兰武林却一盘散沙。”宋刚摇摇头。 “洋人，不可小视。”石通用手敲了敲桌面，“为师还得到另一个消息——半个月前，黑沙武盟的一位宗师，在西洋那边被洋人一个雇佣军小队围攻死了。” 众人都是一惊：“雇佣军能围攻宗师？” 石通摇摇头，“洋人的科技发展日新月异，最近他们发明一种能跨越几个城市打击的火炮，他们称之为‘火箭弹’。洋人上了品阶的雇佣军小队，都配备威力不俗的火炮。科技——比武道发展快，而且武器只要装备上就具备战斗力了，不像武道没有多年苦练难以功成。” “火箭弹为师虽未亲眼见过，但要将一枚炮弹打出千里之外，这本身蕴含的能量驱动，就已经叹为观止了，非人力所能及。” “这件事国内一直封锁消息，毕竟对东方的武道打击太大了。为师也是从国外几个朋友那边听来的。这也是第一个宗师被火器杀死！” 李吾仙却嗅出了不同的味道：“这么说，洋人也许很快就会入侵了。”只要他们察觉到火器可以压制宗师时，他们不会放弃侵略的。 “也许比我们想象得还要早。”石通道。 众人一时无言。 这就是武道末法时代的悲哀。 李吾仙心底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科技的发展只会越来越快，就像地球时一样，冷兵器时代延续了几千年，但随着蒸汽时代的来临，科学技术一日千里，以后的战争中，个人所能发挥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小。 在铺天盖地的火箭下，再多宗师也是枉然。 甚至，如果洋人那边率先发明了原子弹，一颗原子弹丢过来，一个白石城整个就没了，宗师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 察觉到了几个徒弟的心理，石通微微一笑，突然问道：“你们练武是为了什么？” 宋刚道：“传承。薪火相传，将古人对于人体的哲理与智慧传递下去。” 石通又看向林子越，林子越道：“修身。” 石通又看向李吾仙。 李吾仙沉思一会，道：“别人我不知道，对我自己来说，我只想能看到自己走到哪一步。”他顿了顿，“哪怕不是火器的对手，也没什么，血rou之躯，总有极限。”李吾仙心里想的是，李琅嬛那样的境界，到底又属于什么样的层次，一般的科技也会被吊打吧。 石通笑笑，站起身来，面对万顷湖泊。 “武之一道，乃打破生死玄关，探究天人混化的秘密。在威力上，科技早晚会凌驾武道之上，但武道，为何要与钢铁和火药去相提并论呢？人力终有限，然而道却无限。 得道入微时，掌控由心，人体可以察知自己最细微的骨骼血管。入化境时，取坎填离，水火既济，人体打破自然与人体的隔阂。再之后才是宗师，神而明之，可以神游百里。 此等体验，如仙似神，乃人生之大妙，岂能单以‘威力’论之？ 甚至，武道前辈们推测，等到了一定境界，长生久视也未必缥缈。” 石通的话说完，整个人凌空而走，入了湖泊。 三人睁大眼睛，如同看一个神仙一般。 心下也明白石通稍微展露一下手段，让他们不要对武道丧失信心。 在石通周围，许多光线不断扭曲，不注意看过去，会觉得他所漂浮的地方似乎只是一团晃来晃去的光线罢了。 “你们这些时间好好练功，为师去邀请相熟的宗师齐聚，为吾仙好好办一个入门仪式！” 说着，石通大袖飘飘，整个人如同一头鸿雁一般，飘然而去。 林子越道，“吾仙师弟入门有段时间了，且如今修为也起来了，是该办收徒大典了。” “看来师父想借着收徒大典的名义，把宗门的名声扩大影响力，也让血月门不敢太过放肆。”宋刚想得深远一些，拍了拍李吾仙的肩膀。 “恩。”李吾仙一时无言，各种滋味在心头。 … … 第二日，宋刚护送林子越回郁金城。 李吾仙从打坐中脱离，喃喃自语道： “还有一个月时间是收徒大典，收徒大典之后就过年了，武林排位赛就要开始了。既然师父这么看重我，这排位赛我可不能丢脸……” 李吾仙暗暗下了决心，准备一鸣惊人，想到这里，他直接唤来内门弟子道： “这段时间我练功进展太缓慢了……准备外出游历一下，一个月以内回来，如果师父问起来就说我外出历练了。” “是，师兄。” 那内门弟子眼角有点抽搐，进展缓慢是什么鬼？这段时间他是亲眼看到李吾仙从刚开始“挨打”时的痛不欲生，到现在几乎对铁棒加身完全没反应了。这都叫进展缓慢？那我岂不是一直在倒退… … 半个小时之后，白石城边境禁区入口处。 李吾仙递过自己的武者联盟证明，防护的军人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之色。 武者只要有武盟的认证，就可以去野外历练，国家对这一块施行鼓励政策。 一方面能提升武者的实力，另一方面也能消灭一些野兽，扩大安全区范围。 当然，武者进入野外后，生死自负，国家就不管了。 头戴钢盔的军人将李吾仙引到一个办事大厅，进入之后，李吾仙发现里面人来人往，大概有三四十人，这些人一看就知道都是武者。 “小兄弟，是你？” 突然，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 李吾仙回头一看，惊讶道：“怎么是你，巧竹姐？你一个人吗？” 来人正是之前在郁金城有过交集的王巧竹。 王巧竹此刻穿着浅绿色的紧身武道服，显得青春勃勃，额头的碎发全部盘起来，露出光洁好看的额头。 王巧竹道：“我哥哥在那边办理手续，你怎么来白石城了？” “我师门在这边有点事。” “哦对了，”王巧竹双眼一弯，笑眯眯道，“忘了你是宗门的人了，最近白石城许多宗门的人都来了，你们都是准备打明年的全省排位赛吧？” 李吾仙正准备说话，王允冲惊喜道：“李小哥，好久不见。” 半年时间没见，王允冲的伤势不光好了，整个人的气息显得有点莫测起来。 “王大哥，真巧，你们俩也是来准备去历练的么？”李吾仙稍稍有点惊讶。 其实专业初段和中段的武者，可以通过武者联盟内部举办的赛事进行历练，只有一般高段的武者才会选择去野外历练。 “我和哥哥变卖了祖产…拿着一些银子按照以前家传的药方，熬了一些药物，如今我已突破到专业四段，哥哥已是五段的人了。” 王巧竹说这话的时候，斟酌了一番。 李吾仙点点头，也不奇怪，毕竟最初他遇到王氏兄妹时，二人就差不多三四段的修为。 毕竟段位只是一个实战能力的大概衡量，没有切实的参考性，和修为境界不同。 李吾仙能察觉出来，这两个人虽然都是五段的实力，却并没有突破到易筋层次。 “李小哥，以前的恩情还没报答你，却没想到今天能在此相遇。你先去办一下手续，待会我们在这附近喝一杯。”王允冲显得很欣喜。 “好。”李吾仙直接去签了一下野外历练的协议，上面有标注这都是武者自愿生死自负。 这里虽然靠近野外，但因为有军队驻扎，且有历练的武者，倒是形成不大不小的一个商业区，除了茶楼还有商铺、食品店等等。 三个人就近找了个稍显破落的酒楼，要了个包间。 刚入包间，王允冲就从包裹里掏出一个锦盒，道：“李兄弟…之前你对我们有大恩，这些是我们之前熬的一些药，你每日服三剂，一个月内可以增强三年内力。” 李吾仙道：“这个是家祖传的药方，肯定十分珍贵，这个我不能收。至于之前的事，我也得到了大力金刚掌的修行秘笈，说起来还是我得了最大好处。” 王允冲面色有点尴尬。 王巧竹看了一会哥哥，又看了一会李吾仙，最后忍不住道，“哥，小兄弟是直来直去的人，你也直接说了吧！” 原来他们是有事… 王允冲面色更加尴尬了，道：“唉！此事说来话长，当日我们和高家出了龃龉之后，虽然最后得吾仙兄弟援手，得了祖产，但那个高家后来终究是忍不住我王家武学的诱惑，又隔三差五地来找麻烦。当时我卧病在床，与他争执不过，后来我和小妹商量，索性来个釜底抽薪，直接将祖产变卖了，然后和小妹浪迹天涯。” “原来如此，这高家也是武道世家，如此行径实在不是武者所为。”李吾仙道。 王允冲咳了一声道，“我兄妹二人本想着既然离开了，再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建家业也未尝不可，可是…那高家不知通过什么手段，总能找到我和小妹的落脚之地，高家的一个长老，几番追要秘笈，有几次要不是人多，估计他们强抢也未可知。” “所以，”王允冲看了一脸李吾仙道，斟酌了一番言辞道，“我想小兄弟既然是大宗门的内门弟子，可否引荐我们加入门派，他高家再势大，也未必敢得罪八臂铁猿石通前辈…” 王允冲还不知道李吾仙其实是真传弟子，否则的话就不会这么忐忑了，要知道即便是内门弟子，也没有权利去让师门收一个新人，除非这个新人一开始就是在宗门的分馆学习的。 特别是王氏兄妹这种，本身有家传武功，就会有许多不便。 不过，这些对于李吾仙都不是问题，闻言笑道：“我还当什么事呢，如果只是这样的话，等我哪天见到师父，定会帮你俩引荐一番，让你们加入内门便是。” 王师兄妹对望一眼，都是一脸喜色，王巧竹这时娇斥道：“哥哥，你还傻愣着干嘛！这丹药还不给小兄弟！” “哦对对，是是…”说着就将锦盒递过来。 李吾仙对王家的家传丹药也是好奇，既然现在能帮对方一个忙，这礼物不收的话，对方心里也不安。 “如此，那就多谢王大哥了。” 看李吾仙接过去，兄妹二人都是心下大定，王允冲道：“这乃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洗髓伐筋的丹药，不论修行何种功法，都可以服用。可惜这丹药熬炼不易，只有这最后一剂了…” 李吾仙二世为人，哪能不知道这丹药的来之不易，能让他们变卖祖产去熬炼的丹药，自然是珍贵无比了。 “多谢王大哥，巧竹姐。” 这时王巧竹道：“这次我们仨正好一起组队进野外，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如此甚好，”李吾仙笑道。 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