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致富带头人

    第三章致富带头人

    霞阳公社辖下有三个大村子：霞阳村最大，紧邻着的官塘次之，接下来就是相距十二公里的竹园村了。就如名字一样，竹园周围几公里都是竹山，山不高，也不陡，是丘陵，全都长满郁郁葱葱的毛竹，充满了勃勃生气。山间也有些梯田，但面积不大，产出的粮食仅够本村人食用。因此，竹园人大都以管理竹山为主业。多少年来，竹园人都以老辈传承的经验来侍弄着竹山。如果在生产技术上出现了难题，大家都会找那些老竹农请教。

    竹园村民风淳朴，受到外界的影响不大，直到现在还保留着些古老流传下来的习俗，就连男人们在露天下撒泡尿，都还有一定的程序：他们得先掏出“工具”来，口里念叨着：土地公老人，请走开玩，让孙子玄子撒泡尿！保佑孙子玄子做得吃得，没病没苦！然后再享受下一个程序。

    小儿受惊不爽了，老辈人还流传着许多应急的治疗手法。有的老太太则装平一小碗大米，用红布蒙上后，在小儿的胸腹间面摩挲，然后解开红布检查，根据压平米面上出现的坑洞大小来确定受惊吓的程度，再向有关神灵祷告后，烧张符纸让小儿服下。更为简单的是用把干干净净的棕丝扫把或是苇花禅子，在小儿的面门上轻拂，嘴里念着相关的咒语，最后再烧符纸让小儿吃。或者是在百余张巴掌大的小纸上写道：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行人念上一百遍，一直睡到大天亮。然后再把它贴在村头村尾让大家看。

    据说，这些方法都非常灵验，连城里医院的小儿科都难以达到其疗效。

    在治疗方面，村里还流传着很多让人难以解释的方法。比如有人的喉咙让鱼骨卡了，年纪大的人都知道处理的方法：用手指轻抚着伤者的喉头，叨念着咒语，然后让他服下一片青菜叶子，也能让鱼骨顺利地咽下。如果有人身上长了钱癣，则用手指轻摩患处念着咒语，再作势一抓，再将它贴到大家不容易够得着的地方去，不用任何药物，也照样能让患者痊愈。

    这些土方法往往能将各种病症神奇地治好了，所以村里人都很少到医院去看医生。

    竹园村——包括下辖的十几个自然村，总共有上千户人，却没有一家在做生意。大家生产出来的竹类、笋类产品，全都由外来的商人收购经销。村里人除了偶尔到霞阳墟上买回些生活用品外，就很少跟外面的人联系了。

    方明在那次聚餐后，就搭顺路拖拉机回到家里了。他在家里是老大，手下的一个弟弟和一个meimei都还在村里上小学。方父最喜欢这个老大，现在孩子长大了，只要有他在身边心里就觉得踏实，至于他有没有考上大学倒是不大放在心上。前两年家里分到一大片竹山，夫妻俩起早贪黑地忙前忙后还是管不过来。现在儿子回来了，家里就多了个帮手。不过最好得先了解他的想法，再跟孩子好好地合计一下，订个长远些的计划。

    倒是方明先开了口：“爸，我今年没考上，也不想再去补习了，就在家跟你一起干吧！反正家里也缺少人手，你们也忙不过来。我们家现在有十几亩竹山，如果管好了，一年下来就能成为万元户。前天我从公社图书馆借了几本科学养竹的书，认真地看了一遍，觉得按照它的方法去做，就有可能把竹山管理更好。我也了解过了，公社干部和老师的工资，每月也才一百元左右，也就是我们一挑竹笋的钱。我们做农活虽然辛苦些，但干好了收入也不会差。等我们有钱了再让弟妹好好读书上大学去吧！”

    这话说得似乎有些在理，可听起来心里总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方父本来还在担心儿子不能从高考的阴影里走出来，见他能有这样的想法，心里就像放下了块石头一样轻松了不少，也就不再去深究其中的道理了。当下高兴地说：“好！你也长大了，又是文化人，懂得的比我多，要怎么干就怎么干，老爸让你做主当这个家。”

    说到做到，方爸倒是真相信这个宝贝儿子，将家里所有的积蓄全交出来，由他来支配使用。

    方明倒也老实不客气，开始行使起户主的权力来了。他先付了定金，用比较合理的价格将村子里几户孤寡老人的竹山租了过来，这样方家今年要管理的竹山可就有好几十亩了。方明又利用几个晚上的时间，把借来的那本《高产育竹和竹笋加术技术》读透了，再对竹山的管理工作做了个规划，便开始按计划逐步实施了。

    竹山管理的第一步，就从八月份的松土、施肥、改良土壤开始。这项工作很费工夫，如果就凭父子两人，要干得比较久，甚至有可能会耽误掉农时，方明干脆花钱请了五位邻村人来帮忙。当时在村子里，这种做法无疑显得很奢侈，也很招摇，足以让人侧目，但很实用！不到十天，方明家里的竹山就被挖遍了。

    方明又找到大队干部签定了协议，用三百元的价钱，承包了村头厕所五年的粪肥。接下来便是七个人挑着粪桶，在厕所跟竹山之间，走马灯一样地来回穿梭，他们用了四天就把肥给施完了。倒也把自家的竹山折腾得臭气熏天，村里大多数人见了觉得好笑，倒也想看看这个读过些书的年轻人，到底能干些什么名堂出来。有的人干脆就等着看笑话。

    方明早就预料到迟早出现这种现象，他没有去理会这些，只是埋头按自己计划行事。

    他跟父亲一起，砍了些长相病弱的毛竹，破成两半再打通竹节做成水枧，把附近小涧的水引到自家的山上来，得空便跟母亲或是弟妹，到山上给竹子洒洒水。方明还寻机带着家里人到附近收集些杂草来，再将它们遮盖在竹根上，这种做法在短期内，能对竹子起到一定保湿作用，腐烂之后还能改良土壤。本来，这些措施都是大家共知的管理常识，只是当时肯动手去做的人还真的不多。

    有劳动就会有收获。不到一个月，从远处看，同邻近林子相比，方家竹林颜色更深暗得多。从近处看，这里的毛竹叶片厚，叶面像涂了层蜡似的闪着亮光。各种迹象表明，这片竹山在管理过程中，肥、水都很到位。毫无疑义，在竹山管理中，方明取得了初步的成效！

    农作物都是这样，谁对它好，它总会予以同样的回报。到了十二月挖冬笋时，方家的冬笋个头大，数量多，品质好，笋商给的价格总要比别人高。这下倒真是让大家对方明刮目相看了。

    方明倒是像跟自己没关系似的，也不去管别人怎么议论，只干着自己该干的事情。

    他又花钱请了好几个帮工，到竹山协助父亲挖冬笋，自己则跟老妈一起进行其它的程序。

    方妈出生于竹农世家，在竹子管理方面也富有经验，方明就请她负责选定长势优良、当年能发笋的竹鞭并做下记号。自己则带着两个人顺着竹鞭挖掘宽三十到五十厘米，离竹鞭深度五到六厘米的沟，在沟内先施腐熟堆肥三到四厘米，在堆肥上再加稻糠、稻草等十到二十厘米，上面再灌注些人粪尿，然后加土与地齐平，用脚略加踏实，再在土上盖上十厘米厚的干草。书上说了，这样可以让泥土下面埋着的肥料慢慢腐熟，利用其散发热量增加地温，促进竹笋的萌发生长，让来春的竹笋破土早，质量好。

    当时农村人只是凭老辈传下的经验来经营竹山，方明的这些做法大家都没有见过，自然引人注目。大家都在议论着，等待着看最后的结果。

    果然，刚过了惊蛰，两场雨才下完，大家的竹山还没什么动静，方家竹园便纷纷地冒出了春笋。方明又请了几个人将竹林划分成三片轮流采收。采收时注意笋的重量和质量，一般选出土后十五到二十厘米的笋挖，这样采到的笋白白嫩嫩，质优个大。今年方家竹山的笋比别人提早上市，即错开了挖笋时的用工荒，又卖出了新出农产品的好价钱。距清明还有十几天，大家才开始采收春笋的时候，方家的竹山已经是挖了晚年双倍的笋，卖到了三、四倍的钱。

    清明前后，方明又开始留笋养竹。因为从节气上看，这是出笋盛期，也是养竹最佳时机。过早地留养新竹不好，一者因早期限笋，虽然肥大，但大多是浅鞭笋，留养成竹后容易被风吹倒；二者因早期笋留养成竹，消耗了大量养分，将抑制后期笋的萌发和生长。反之，过迟留笋养竹，笋产量虽会增加，但立竹的数量和大小将难以保证。

    当然，留养盛期笋成竹率高，但不是百分之百都能成竹。方明又确定选留的数量，选择留养对象，注意选择健康、无病虫害、外形肥壮、笋箨光泽好、笋尖饱满、上午箨片尖端有水珠的笋，保下来并进行标记，以确保留养成竹。把非留养对象的小径笋、残次笋、过密笋等全部挖掉。

    过了一段时间，方明又组织人马对竹林进行新一轮的深挖、施肥等，开始进行新一轮的保养。

    事实胜于雄辩，效益最有说服力。方明今年管理的竹园，确实为方家赚到了一大笔钱。连村里那些以养竹经验自负的老竹农都服了，转而纷纷向方明取经。方明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但教大家怎么做，还向他们阐释了其中的原理，让那几个经验丰富的老竹农都连说受益匪浅，纷纷效仿。从此后，竹园村的竹农们，一改传统经营的方式，开始用新的方法来管理自己的竹林。

    方明也在跟大家交流中融进了村里人的生活，结交了张山、陈华、刘启等几个年纪相当的好朋友。

    日子就这样在忙碌中过去了一年，转眼又到了暑假，方明又想着会会那些阔别已久的哥们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