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经 营
第二十八章经营 “前人栽树，后人卖钱”。幸亏在大集体时代，各乡镇都有相当部分的山地被种上杉木培育成了林场，现在才为村民积累了相当多的一笔财富。否则，在随后的那个年代里，它们也只能被抛荒在边上了。 成材的杉木接连为集体带来了一笔笔的收入，这种天上不断掉钱的大好事，把南山市大大小小的干部都砸得晕头转向。 想想也是，大家都刚从困难中苦熬过来，早就被饿怕了。好多人的心里早就存有个愿望，总盼着有一天，能捞到个机会好好地吃上一顿大餐。 现在只要卖出一个立方米的木材，集体就收入几百元，市里就多出几百甚至上千元的税收。那些拥有杉木的村集体在林场包出后，到手的都是可以随时花用的现钞。这一年，整个南山市卖出了多少杉木啊！ 于是，每个跟杉木沾上点边的单位或是集体，都成了一个暴发户。只要扣下部分杉木款子，分给那些曾经参与种植的村民，其它大部分就名正言顺地归村镇财政支配了。手上握有大笔的资金后，那些一直固守贫穷的村镇干部，全被金子的亮光照得花了眼。在这种情形下，谁的心里还能镇定得了呢？ 报纸上说了，要拉动内需，才能促进社会经济的增长。现在大家的手里都有钱可以支配，就应该响应号召尽情地消费。不到半年的时间，社会上出现空前的繁荣。那些现职干部消费时的潇洒劲儿就甭提了。连社会上的闲杂人等，只要有个亲戚在哪个部门当了领导，就很容易的成为那个部门的临时工，也领到一份工资，并顺理成章地加入到消费的行列中去。 所以，街面上门面稍微大一点的房子，都被加以装修开成酒家饭馆，到深更半夜了，还有食客在呼三喝四的猜拳斗酒。好几个乡镇电影院，在电视兴起的这些年里，沉寂了那么一段时间之后，经过与时俱进的文化站领导规划，也都旧貌换新颜，二楼改成酒店，三楼改作卡拉OK厅，每天迎来送往热闹非凡，又重新焕发了它的青春活力。 各行政村的负责人最吃香，所以也最忙碌！每一笔青山承包款子，都掌握在他们的手里，他们有着直接的支配权。 于是村民小组找来了。这是我们集体早年干出来的钱，我们应当要有所补偿！其它小组栽种的没有我们多，而且他们种植的杉木伐龄还没到呢。将杉木款都一把纳入集体收入显然不公平，我们得另外多分点红利！ 学校找来了。校舍要修理、课桌椅要添置、毕业班考得好也给一些奖金吧！大家都在为建设新农村服务嘛，考上一个学生就是为村里培养一个人才呢，村里应当有所表示——而且村里也不差这几个钱！ 公路站也找来了。这么多的木材要往外运，路面才修好马上就被轧坏了。公路畅通必须要保证，路不修又不行，修补起来站里人手又不够，各村总要补点钱让我们找些养路工人吧！ …… 于是大家都争相宴请村主任，希望他能给自己的部门划来一笔钱。于是村主任就今天吃小宴，明天吃大宴，整天都在宴席上忙着。如果哪天没了宴席，他们倒是闲得难受，便找个名目在村委会食堂里设宴，干部们自己寻醉一番。 下属的村镇这么富有，市委领导单位的检查工作也多了起来，以各种名目下乡的检查组络绎不绝。于是村里的接待开支在暴涨，有的村委会光味精一项的费用就达到了大几千元。 很快，那些积累了几十年的木头被卖出的钱，就在这畸形的繁荣里，在大家的群策群力的努力下消费殆尽。 在南山市的各个乡镇中，在这方面表现得引人注目的有两个。 被谈论得最多的是清源镇。党委蔡书记已经快到退休年龄了，一般说来，人活到这个岁数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和追求了。可临老了总算等来了好机会，老书记也不想错过。因此，只要有哪位商人前来求助，蔡书记都会不遗余力地帮忙，所以清源镇好几个村子的杉木，都是由蔡书记指定销售对象。大家议论说蔡书记在当中不知捞到了多少好处，听说蔡书记在老家，出手就捐了座桥呢。 自己的好处大了对手下人可不能刻薄，否则容易出事故。所以，清源镇所属的七站八所及中小学的所有职工，全都走上街去公款消费。蔡书记治理下的清源镇，一时在南山市中繁荣得出了名。 只是这种繁荣建立在挥霍村民的血汗钱之上，终于在又一次出售山场的时候引起了民愤，蔡书记被砸了房子后又丢了官，灰溜溜地躲到老家去了，清源镇却因此乱了一阵子。 水口镇在这方面却完全不一样。政府在杉木砍伐前，就已经计划好杉木款的用途了。林场发包完，款子一打到，就被专款专用定了去向，没有人敢去随意地挥霍。广播电视站、公路站，早都已经做好了前期准备工作。资金一到位，各项工作便正式展开了。 “户户有电视”的工作进展得比较顺利！因为它的费用相对不大，各村只要卖出一小片林场就够了。“火到猪头烂，钱到公事办”，有了钱大伙儿做事就积极。工作人员按照原先就设计好的线路，材料运到便一路安装过去，工程结束也只是早晚的事。全镇的民众，都在享受着政府为民办实事的好处，大家的热情都很高涨。所以工程也一直在紧张有序地进行着。 “村村通公路”的工程却有些难度。虽然大家都知道“要想富，先修路”，而且口号也喊了那么多年，可是动起真格来，修路的难度可真大！道路要拓宽，挖山运土方要钱；征用农民的田地，补偿也要钱。这还只是工程开始的第一步！ 请来的技术员对后续的工程费用稍作预算，那数字更是大得要吓死人。照现有的情况估计，可能只有几个有大林场的村子会承受得了。至于只有几个小林场的村子，资金缺口可就大了去了。各村修路的预算资金一报上来，镇政府的干部们都吃了一惊，原来修一条不起眼的公路，竟然要花费这么多的钱粮呀！难怪当年愚公他老人家，才在家门口修一条下山的小路，就能感动国人几千年！ 新官上任三把火，刘起对本镇的两项惠民工程充满了热情。他可不愿意在自己上任第一年，让计划好的项目就这么黄了。从个人的角度来说，那会显得自己太无能，影响自己在领导印象中的好形象、在民众心目中的崇高威望，甚至于影响到自己将来的前途。从公家的角度来看，为民办实事哪能就这么半途而废了！那不行，必须得想办法解决。镇里的财力虽然不够，是不是可以有其它途径？解决问题的办法得靠人想出来嘛！ 多一个人就多一个主意。刘镇长再一次召开镇政府工作会议，让大家坐到一起来想办法。有人提出向上级、向外界求助。因为水口镇还有相当多的人脉资源可以利用，当年从这里出去的领导，现在就有很多在相关部门担任要职。比如当初水口公社邹主任，现在就是省交通厅的一个处长；还有一个到水口插队的刘姓青年，现在也是平南交通局的副局长。这些都是水口镇的关系户，我们可以找他们帮忙！ 办法是想出来了，能否实行得下去，就要看镇主要领导的能力如何了。刘起决定带上几个相关人员，捎上礼物，一个个去拜访求助。 刘起到平南的时候，邀请苏阳一起到交通局去拜访刘副局长。刘副局长对那片挥洒过青春汗水的地方充满了感情！他跟大家一起回忆了自己年青时，在水口所见过的山山水水、风土人情，又很有兴致地问及水口的发展新貌，很愉快地同故人们畅聊了一个上午。最后，他留大家吃了顿丰盛的午餐，慨然答应尽力为当地的建设争取资金。只是具体的数字，目前还拿不准，两周之后应当能见分晓。 刘起又带着一行人来到了省城交通厅。邹处长对自己的这位隔代接班人非常热情。他觉得支持老辖区的建设工作是自己份内的事，很爽快地答应在近几个月内，为水口镇争取到一笔修路款子，而且这笔款子会是一个比较大的数目。 争取到两位财神爷做水口镇修路的后盾，刘起心里的那块大石终于放下来了。从省城回来后，就吩咐有关部门继续进行铺路工程。 于是，在政府干部的努力下，经过各方面的通力合作，穿过水口镇的国道段，就像大树开枝一样，有十几条柏油路延伸而去。在出任水口镇镇长近三年的时间里，刘起带领全镇人民，顺利地完成了当初制定的“村村通公路，户户有电视”的两项惠民工程的计划，成了水口镇百姓有口皆碑的好官。 刘起来到水口镇后，一直保持着农村人的那份谦卑和小心，待人亲切而随和。既使在“七一”篮球赛中，他也常跟球员们强调，篮球是集体性的运动，要注意打战术配合，而不是一味的传球给自己。在同下属交待工作的时候，刘起也总是和颜悦色，像是委托朋友做一件私事似的。这让大家很乐意为之所用。 因此，经他亲手布置下去的任务，往往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水口镇各部门的办事效率也随之明显提高了。这让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有了很好的口碑。也让他不显山，不露水，通过周猛之手，就顺利为自己赚到了巨额的收入。 有了各方面的资本后，刘起要做的东西可就多了。但有的事情也不好亲自出马，得由妻子陈虹出面cao作。 陈虹可鬼刁得很！在家里，她再也不对丈夫呼来喝去，早就让刘起翻身解放了。老公是个人物了，就马上放下身段来迎合他。不过，做这样迁就时她心里很乐意。 陈虹的姑丈已经调到平南市任组织部长了，但他在南山的关系还在，陈虹一直都在准备着让它发挥作用。姑姑还在身边言传身教，指导她怎样做好一个领导干部的后勤呢。 陈虹在商业局的工作内容比较简单，成了领导夫人后，局里对她的要求也会放宽些，所以她有很多时间可以自由支配。于是，逛街购物便成了陈虹生活的一个主要部分。她逛街的伙伴有好多个，经常都在轮换，今天是组织部长的夫人，过几天可能是市长夫人，或者是哪位副书记夫人…… 虽然年纪上有些差距，不过大姐们都喜欢这个待人热情、出手又大方的小妹。只要自己看中哪件衣服、饰品或是香水，她总是抢着付钱；隔三差五的还邀请你吃些特色菜，送些小特产，或者到附近的景点免费游个几天……这位可人的小妹，确实让自己年长寂寞的时光，变得丰富有趣了许多！而且每到逢年过节，她必定到家里来，表达一份丰厚的心意。 于是那些市里的主要领导，既使是回到家里，也能听到有人在夸刘镇长的好。于是在下一次干部人事调整的时候，水口镇的刘镇长马上就被提拔为清源镇镇党委书记。 刘起又一次被提拔到异地当领导，这是他个人的成就，也是那几个哥们儿的共同成就。那几个与他结过盟的兄弟，又找上门来跟他相扶相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