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加亲（二）

    “大山哥，俺是想问一问南京黑帮的情况！”萧凌虎不知道张大山的想法，见他有些发愣，忙又问道。

    “黑帮？”张大山一愣，问道：“你是不是惹谁了？”

    “是！”萧凌虎道：“俺和冷惊寒打了一架！”

    “啊？”张大山一惊，险些没有把手上拿的抹布掉到地上。

    “这有什么惊讶的？”萧凌虎道：“俺也是才知道，原来冷家在南京城那么厉害！”他后面还想说一句，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他就不会惹他们。不过，真得可以吗？用汪天宇的话来说，有的时候，你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来找你。

    张大山没有说话，他看得出来，萧凌虎很是得意，那就等于说他没有吃亏。

    “你跟俺说说冷惊寒手下的五匹狼是怎么回事吧？”萧凌虎一直就想要知道，但是刚才当着严世继的面，他没有敢去问汪天宇。

    张大山道：“那是五个冷家的打手，原是冷如冰收养的孤儿，是和冷惊寒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兄弟。冷惊寒能够在青帮里站住脚，而且能够在年岁不大的时候，就掌控华昌名下一半的公司，这都是跟他身边的五匹狼分不开的。所以，在江湖上有这样的说法：南京小霸王，抵不过他身边的五匹狼；拆了五匹狼，就没有了南京小霸王！”

    “原来是这样！”萧凌虎点了点头，又问道：“这五匹狼都是谁呀？”

    “排在第一的是独狼向伟，这个人弹弓很厉害，拳脚方面却差了一些，但是脑子好用，大家都知道他是冷惊寒的狗头军师。”

    “排第二的是胡狼孙晓明，这个人拳脚功夫厉害，但是头脑比较简单。”

    “排第三的是灰狼王玉鹏，第四的是红狼李健，最后一个是痞子狼燕飞。”

    “痞子狼？”萧凌虎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名字与前四个有些格格不入。

    张大山笑笑，道：“是呀，燕飞这个人是五匹狼里长得最好看的，他也最好打扮，而且这个人的还特别好色，也最有女人缘，所以大家都叫他作花狼，可是他觉得不好听，好像是采花大盗似的，所以人家要是这么叫他，他就跟别人急，就是一个痞子，所以最后大家都叫他作痞子狼了。”

    萧凌虎的脑子里印出了阿飞的模样来，那的确是一张年青漂亮的面孔。

    “大山哥，你知道斧头帮又是怎么回事吗？”萧凌虎又问道。

    张大山点着头，告诉他：“斧头帮是近几年来在南京兴起的一个帮派，其实吧，他们大部分都是从安徽过来的，前年江淮水灾，很多人都拖家带口地跑到南京来讨生活，南京一下子就来了几十万人，还有很多往上海去了！”

    听着张大山的介绍，萧凌虎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堵得难受，他想起了自己亲生父母，那也是因为一个灾荒之年，在家乡没有了活路，才会把他丢到地主家，带着年纪小的meimei去闯关东。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穷人的命是最贱的，却也是最顽强的，就好像是路边的野草，就算是被火烧了一茬，只要有一有春风春雨，又会长得漫遍天涯。

    “斧头帮就是那些难民组织的吗？”萧凌虎问。

    张大山道：“他们刚到南京的时候，根本没有组织，被很多人欺负过，后来他们渐渐抱成了团，组成了一个同乡会，这才慢慢站住了脚。”

    “汪天宇是他们同乡会的会长吗？”萧凌虎问道。

    “是！”张大山点着头。

    “这同乡会和斧头帮，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怎么会有这么个称号呢？”

    “你听我说！”张大山道：“那些难民不怕苦，什么活都干，但是这就抢了别人的活儿，尤其是青帮的那些人！自然引起了别人的不满。青帮就是一个有组织的帮派，他们结伙地欺压这些安徽难民，于是这些难民被打急了，在同乡会的组织之下，便发生了两派的火并！”

    萧凌虎想了想道：“青帮由来已久，又很有打架的经验；这些难民怎么可能打得过呢？”

    “是呀！”张大山道：“开始的时候，双方一打架，吃亏的总是同乡会的人。后来双方在煤厂码头谈判，汪天宇出钱跑遍了南京所有的铁匠铺，一夜之间竟然打制出了三百把斧头，他就带着这三百把斧头跑去跟青帮谈判，还叫了五百多壮汉跟着，那些安徽人每人一把斧头，就是拼命去了，冷如冰也没有见过如此大的阵仗，最后只得服了软！”

    “难道这事就这么完了？”萧凌虎问，他不相信青帮的人会就此服输。

    “当然没完！”张大山道：“青帮树大根深，不可能就这么吃亏的。这些安徽难民却是人多势众，光脚的又不怕穿鞋的，虽然双方都划了界限，但是磕磕碰碰、打打杀杀的事情，还是时有发生。”

    “难道政府不管吗？”萧凌虎又问。

    “管？呵呵，怎么管？”张大山反问着。

    “把双方的头目都抓起来，看他们还打不打？”萧凌虎想当然地道。

    张大山摇着头：“不是那么简单的呀！”

    “怎么不简单？”

    张大山道：“青帮原本就有权有势，政府高官里，有谁跟青帮能脱得开关系？我们老百姓都知道，上海青帮头子黄金荣过大寿的时候，委员长还送过贺礼呢！他们青帮的人又都是连成片的，内部就是打得再热闹，只要有外人过来，肯定是一致对外。呵呵，警察局没有敢抓冷如冰，然后把汪天宇抓了，哪知道却是捅了马蜂窝，十几万的安徽难民跑到行政院门口讨饭吃，扰的行政院无法办公，整个政府机关都瘫痪了！后来还是将汪天宇放出来，他才将这些难民劝退。”

    萧凌虎默然了，这的确不是好解决的问题。当然，出现那么多的难民背井离乡，国民政府也是难辞其咎的，天灾是一方面的问题，只怕更深层次的却是以天灾为掩护的人祸！

    “政府为什么不把这些难民疏导回乡呢？”萧凌虎有些奇怪地问。想一想，这也并非是张大山的了解的，不由哂然一笑，准备离去。

    张大山却道：“少爷，你问的这个问题，我倒是听舅老爷讲起过。”

    “舅舅？”萧凌虎马上又来了兴趣，问道：“他怎么说的？”

    “舅老爷说，这些难民不能回去，首先，那些地方起了爆动，把这些人赶回去，他们肯定会加入爆动。还有，共产党的红军也在鄂豫皖那边招兵买马，把这些人赶回去，又怕他们入了共产党；最后，那边的民生的确非常艰难，如果硬性地将他们赶回去，就算是他们不爆动，不入共产党，也可能会饿死冻死！所以，大家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是谁，能出来为国家减轻一点儿负担，总是好的！”

    “原来如此！”萧凌虎这才恍然大悟。

    “不管怎么说来，反正这些都已经过去了，那些安徽难民不也在南京城安扎下来了吗？天也没有塌下来，南京城也没有乱起来！”说到最后，张大山呵呵一乐，好像是说笑许一样，把话讲完了。

    萧凌虎也跟着呵呵一乐，但是，心里头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