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近战（二）

    萧凌虎带着孟繁伟与黄毛，还有已然被摘掉中尉衔章的刘金钢，赶往何家宅村附近的八字桥。x

    刘金钢是主动要求过来给他们带路的，他并不认识萧凌虎是谁，但是对这个有些狂妄的年青中尉却有着特别的好感，这种好感一是出于对相貌好看的人的天生喜欢，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听到萧凌虎是陆军军官学校毕业的高材生。他并不是从军校里出来的人，只是简单地参加了一个半年期的军官培训，所以对正式军校里出来的军校生，还是有着一种特别的信任。

    穿过有些冷清的街道，一行四个人走在人人自危的城市之中，他们身上的军装也许是他们最好的标识，让上海的市民对他们不由得产生出一种特别的好感来，会非常热情地为他们提供帮助；但是同时也是一种标靶。常常会有日本人的便衣间谍游弋于屋舍与各种建筑之间，以对**部队进行sao扰和暗杀，如果有落单的**军官出现，那必须会成为他们狙杀的对象。那些鬼子间谍就好像是鬼魅一样，总是能够在谁也想不到的地方出现，然后开枪杀人，等后续的**士兵拥来追击之时，他们又借助着对周围熟悉的环境，逃得无影无踪。

    从西华路沿着淞沪铁路往东北方向，走了一个街区，正准备转向南北方向西宝兴路之时，仿佛是有预见一样，走在前面的刘金钢猛得往后退了一步，险些跟得过近的小孟撞倒，小孟刚想要开口咒骂，便听到“砰”的一声手枪枪响，一颗子弹几乎是贴着他的耳边飞过去，“当”地一声，正打在了路边的一根路灯杆上。

    “有敌人！”小孟惊得大喊，迅速地扑倒在地，顺势一滚，躲到了一个街头垃圾桶的后面。

    跟在小孟身后的萧凌虎和黄毛，也迅速地行动，一个躲到路边紧闭的一家商店的门洞里，一个躲到了堆在路边的杂物之后，而最早发现情况的刘金钢，更是迅捷，早已经闪身到了沥青涂抹的粗大电线杆的后面。

    随着第一声手枪的枪击响起，也便只有两三秒的时间，便又从长街的斜对面传来了两声枪响，那是盒子炮单发的声音，但是这两声枪击十分准确，一发打到了刘金钢藏身的电线杆上，一发打到了萧凌虎藏身的门洞的墙上，溅出一丝火花，将青砖打得碎裂开来。

    大家顺声看去，只见对面的里巷中，三个人影一闪，已然消失在了巷子的里面。

    黄毛从杂物后面翻起身就想要去追，马上被刘金钢制止：“别追！”

    “为什么？”黄毛还有些不服不愤的样子。

    刘金钢很是无奈地道：“他们肯定是鬼子的间谍，如今他们在暗，你在明，你追过去，肯定要吃枪子的！”

    闻言，黄毛不由得出了一声冷汗。

    大家从藏身之处出来，萧凌虎不由得佩服着这位被贬的连长：“你行呀！怎么就有那么快的反应？我们都没有看到那些敌人！”

    刘金钢发出一声苦笑来：“不是我行，而是我已经经历了很多这样的偷袭！你们记着，在上海的大街上走路，可是要千万当心的，尤其是在这种人不多的时候，眼睛要随时观察前后左右四面的动静，我刚才就是看到一个可疑的人影闪过去，所以出于自己的本能，躲了一下。”

    他的话虽然平静，但是给萧凌虎、小孟和黄毛带来的震撼却是极大的，敌人就好像是苍蝇一样无处不在，也只有刘金钢这样的老兵，才可能活下来，这并不是他的命好，而是因为他的警惕。

    三个人中，萧凌虎与黄毛还没什么，因为他们毕竟是走过战场的人，小孟却是第一次亲历战斗，而这座看着如此庞大的城市里，却原来就是一个凶险的战场，在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身在其中了。

    “你应该拿着一把枪！”小孟走过来提醒着刘金钢：“看到可疑的人，不管他是谁，便先开一枪！”

    刘金钢拍了拍自己空空的手枪皮套，无奈地道：“我的枪被缴上去了，刚才出来的急，也忘记向师长要一把枪了！”

    黄毛取笑道：“我说姓刘的，你原来那个连长是怎么当的？当兵的还能把自己的枪忘记掉，看来把你撸下来，是一点儿也不冤枉！”

    “不要胡说！”萧凌虎打断了黄毛的话，有的时候，他觉得这个黄毛的确是嘴太多了，比他的话还要多出十倍。刘金钢不以为然，道：“我是带你们去看八字桥阵地，如今我们的部队就在外围，准备随时对那个阵地进行攻击。我到了那里，自然就会有枪了！”

    是呀，那里应该是八十八军的阵地，如今只怕八十八军的许多人都到了那里，随便从死人手里，也能够获得枪枝的。

    萧凌虎想了一下，取出了自己别在腰间的驳壳枪来，递过去给刘金钢：“这把枪你先用着，等你有了枪再还给我！”

    刘金钢接过枪，熟练地打开弹匣看了看，果然是满弹，他点着头冲着萧凌虎一笑，道：“谢谢了！”说着，眼睛却又盯在了萧凌虎背在左肩的那把花机枪上，不解地问：“你一个连长，为什么也有花机枪？”

    “谁说连长就不能有花机枪了？”萧凌虎并不愿意多作解释，分明看得出来，这位刘金钢是对自己所拥有的这把枪感到羡慕。

    刘金钢没有再问，看了看前面已然空荡的长街，道：“走吧！”，说完，当先在又走在了前面。

    这一次，萧凌虎却是长了心眼，对着小孟道：“你跟着老刘走这边，我和黄毛走街道的那边，大家分开来走，会好一点儿！”

    小孟只得点头同意。

    刘金钢走了几步，见没有人跟上，回过头，看到萧凌虎带着黄毛迅速地穿过马路，已然来到了马路的另一边，他想了想，随即点了点头，这说明这位军校里出来的高材生，果然还是有些意识的。大家分开来走，第一可以有效避免会被暗中的敌人一勺烩了；第二还可以进行互相掩护，能够给敌人以全方位的打击；第三，就算是进入了敌人的圈套里，也能够从容应对，最少可以利用对面的火力来压制一下敌人，好让自己逃跑。

    “你们在前面走，我们在后面跟着！”隔着马路，萧凌虎告诉着看似发着呆的刘金钢。

    刘金钢点着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当先地沿着长街，向北走去。

    小孟跟在刘金钢身后十米远处，紧张地手中握着他的苍机枪，生怕敌人会随时出现。

    而在马路的对面，萧凌虎和黄毛也拉开了距离，黄毛在前，萧凌虎在后。

    这四个人走在钢筋水泥的城市中，就好像是互不认识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