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悲摧旋律
周歆红对田优说:“记得你说过,你爷爷当年也是被抓去日本三菱公司的,对吧?” “哎哟,”田优猛的睁大了两眼,并使劲的一拍脑袋。“对呀!亏了你的提醒,真及时啊。在第一时间里,我都没有想到这个茬儿。” “数典忘祖。”周歆红故意挖苦了一句。 田优付之一笑。转而神情凝重的对小仲道:“我想起来了,我爷爷当年去的就是日本的三菱公司。但下的不是煤矿,好象是什么金属矿。” “哦,你爷爷跟我爷爷是一样的遭遇啊?”小仲吃惊的睁大了两眼,随即涌上一股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是的。”田优应道。“但我爷爷跟你爷爷可能不是同一批的。” “应该是这样。”小仲以为然。“我听我爷爷提起过一同去的许多人,从没听过提起过你爷爷啊。这说明,他们既不是同一个矿的,又不是同一批的。” “但相同的是,我爷爷在那里也受尽了折磨,”田优恨恨的道。“还差点在那里断送了小命哪。害得我差点就与这个世界无缘了,也不会在这里唠嗑了。现在想想,我好后怕哟。” 周歆红嗤的一下笑了。 田优也自嘲的一笑 小仲却莫名其妙起来:“大哥,你怎么还很后怕呢?你爷爷当年断不断送生命的,与你来不来这个世界有关么?你该来就来呗,后怕什么啊?” 周歆红喷的一下,又笑了起来。 “你们为什么要笑啊?”小仲愈加不解了。“不,这有什么好笑的?我说的难道不对么?” “这你还不明白啊?”田优开始作解释了。“没有我爷爷,就没有我爸爸,没有我爸爸,就没有我。就是这个帐,算过来了么?” 小仲恍然大悟。自嘲的一拍脑袋,“嗐,我这个笨啊——算过帐来了,算过来了。” 接下来,他就又言归正传了。“我爷爷在那里累坏了腰,吃坏了胃,得了尘肺,还被打折了一条腿。虽然最后侥幸活着回了家,但是过不多久,还是病死了。” 周歆红受到浓郁的国恨家仇气氛的感染,早就收敛了笑容。这会儿便接话茬儿道:“我家也被小日本害得够呛呢。当年,我外公外婆虽然没有被抓去日本当苦力,但是却被日本人的飞机扔下炸弹给炸死了,最后连个尸体的碎片都没有找到。” “啊,咱们同病相怜,同病相怜啊!”小仲情不自禁的站起身子,连声的说道。在这个**的时刻,他似乎想跟谁紧紧的握一下手才是。 “不是同病相怜,是同仇敌忾。”田优一边伸出手跟小仲的手握在了一起,一边咬文嚼字的做着纠正。 周歆红出于一种矜持,没有跟小仲握手,却将她的一只白晳而柔软的纤手,放在了面前的两只紧紧握在一起并开始上下摇晃的男人的大手上,并轻轻的拍了一下,以示她也是同仇敌忾中的一员。 这时,床上忽然传来一声痛苦的**,接着白色被子里的老仲的身子也跟着动弹了一下。 众人的目光便刷的投向床头的那张刻满沧桑的老脸上去。只见老仲的一双昏花的老眼无力的睁开了,眼神迷茫而发直。一小会儿后,就慢慢的合上了。 田优悄声问道:“你爷爷听到咱们说的话了吧?” 小仲摇头道:“不可能。他的耳朵聋着呢。是当年被小日本的炮弹给震聋的。”接着又愤恨起来,“就这个聋劲儿,也给他害惨了。走在马路上,根本就听不见汽车喇叭声,好多次都差点被汽车给撞上了。” 周歆红很后怕的张了张嘴。忽然,她想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便压低嗓音郑重其事的说道:“据我所知,南方一些曾被抓去当慰安妇的老太太们,已经联合起来对日本政府提起诉讼了。那么你爷爷他们是不是也……” “我明白你的意思。”小仲回道。“前年的时候,曾经有人找过我爷爷,要组团对三菱公司提起诉讼。因为当年的那个福冈宇美町胜田煤矿就是三菱公司的。 “他们的目标:一是争取诉讼胜利,争取到赔偿和日本政府、公司的道歉;二是把在日中国劳工的事情整理出书,警醒日本人。” “给赔偿了么?”田优拣他最关心的问题问道。 他的爷爷虽然死得早,参与不了诉讼了。但是作为爷爷的孙子,他不甘心啊。爷爷怎么能白白的让小鬼子们给压榨了、剥削了和欺负了呢?他又怎么能白白的后怕了一场啊?那觉得,只要日方给赔偿了,就应该有他爷爷的份。 “赔偿什么啊,诉讼都失败了。”小仲不无愤恨和遗憾。“日方法庭以证据不足为由,驳回了我爷爷他们的诉讼。” “在三菱的那段苦日子,不都是你爷爷他们的亲身经历过的么?”周歆红急不可耐。“你爷爷他们不就是人证么?还怎么证据不足?” “正因为这样,所以我爷爷他们后来又提起了了第二次的诉讼。”小仲又愤恨和无奈起来。“可是,日方法庭又以‘国家无答责‘为由,驳回了他们的诉讼。” “‘国家无答责’?”周歆红有些困惑,“这是什么意思?” “国家无答责就是,就是……”小仲才说了一个开头,就卡住了。转而自嘲的道:“嗐,其中的道理好象挺高深的。我文化浅,也说不好它了。” 周歆红悄然笑了一下,便求助似的转向了田优,说道:“大才子,你看的书多,满腹经纶的,你给我们讲讲啥意思呗?” “别说,我还真的懂点这个术语呢。”田优认真回想了一下后,便又道:“‘国家无答责’应该是日本特有的法律,但那是对日本本国人说的。比如美国在日本投下原子弹,对日本人民造成了很大伤害,但国家不能对每个日本人负责。” 周歆红敏锐的发现了问题,马上指出来:“我听出来了,‘国家无答责’是针对日本本国国发的。但中国人并不是日本国民啊,所以“国家无答责”不应适用在中国劳工身上啊。” 小仲折服的道:“大姐你说的真好,有水平。还有这位大哥也很有水平。如果当时有你们这样的人跟着诉讼团,给出谋划策,我看那诉讼就有赢的希望了。” “是么?”周歆红颇感意外。“看来,诉讼成功与否,跟咱们诉讼的有没有力度,专不专业,也有关系了?” “那当然,那当然了。”小仲加以肯定的道。 周歆红若有所思。 “如果你要是会日语的话,那就更好了。一定会对打赢官司有帮助的。” 周歆红不禁又是一怔。好一会儿,不无遗憾的喃喃道:“遗憾的是,我只是自学了一点点,根本就派不上大用场啊。” “唉,”小仲叹了口气,不无担忧的道:“以后这个诉讼是越来越难了。” “是越来越难了。”周歆红深有同感:“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当年侥幸活下来的劳工们,会不断的离开这个世界,一旦全部离开的时候,那不就更没证据了么?不就更难了么。” “大姐你真聪明,真聪明。”小仲赞不绝口。“我就是这个意思。” 周歆红低下眼睫,又若有所思起来。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她从沉思中走出来,看了一下来电显示,神情一变,赶忙按下了接听键。 /html/book/37/37812/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