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传说之人

    老者看到乔远只是皱起眉头，脸上并未表现出太过剧烈的痛苦之色，他便放下心来。

    但下一刻，老者双目露出凝重之色，双指狠狠在自己眉心一点，立刻他全身猛地颤抖起来，一缕比刚才粗上许多的灰色烟丝从他眉心飘出，向着乔远眉心而去。

    这缕烟丝并未中断，而是源源不断的从老者眉心涌出，与乔远眉心连接在了一起，好似老者的大脑与乔远的大脑搭建了一道桥梁，将老者脑中的传承不断的输送进乔远的脑中。

    乔远在那缕更粗的灰色烟丝钻入眉心后，全身猛地一个激灵，口中发出了一声闷闷的低吼，随后他紧咬牙关，将微微颤抖的身体压住，并极力控制自己不去嘶吼。

    其实乔远所遭受的痛苦只是集中在头部，并未扩散到身体其他部位，但头部是身体最重要的位置，一旦出现了差错，将比对身体任何部位的打击都大。

    此刻他只感觉那铁丝似变成了一根铁棒，在自己脑中急速搅动，搅动过后，又有一股风暴在他脑中卷起，大量的记忆碎片，大量的文字画像，大量的繁杂之音冲入他的脑海，让他头脑轰鸣，心神颤抖。

    在这股冲击之下，他的记忆有了模糊，神智出现了涣散，若不是其死死咬紧牙关，以神识护住心神，恐怕乔远现在都记不得自己还叫乔远。

    此刻唯有靠坚强的意志力硬撑下去，撑到传承结束，他才能得到一丝喘息。

    时间一息一息而过，在这种剧烈的痛苦下，乔远觉得一息好似比一年还要漫长，他不敢数着时间抵抗这股痛苦，只是不断的回忆其他事情，借此转移注意力，如此才可让他觉得痛苦减弱了一些。

    只是随着涌入乔远眉心的灰色烟丝越来越多，他回忆的事情也慢慢出现了模糊，稍微久远一些的事情，乔远已经开始遗忘。

    例如清风寨的一幕幕，横林山脉遇见白月，斩杀大蟒，被红眼蟒蛇追杀，被展瑶所救，在瀑布下修炼的一年，这种种事情，乔远已经记不太清楚，他能够记清楚的便是从华云城到现在的这一段记忆。

    只是这段记忆也慢慢出现了模糊，好似有人拿着一块抹布正在乔远的记忆上抹过，只是有些记忆虽然消失，但那些对他极为重要的人却是顽强的保留了下来。

    乔远还记得萧风清，还记得萧清璇、萧清云、铁漠，以及他记忆最为完整，最为深刻的那个红衣翩跹的少女，明若。

    虽然他已然不记得与明若相识相遇的一幕幕，但他却是清楚的记得明若这个名字对自己很重要，非常重要，即使他拼了一切，头颅炸开，心神崩溃，他也不能遗忘“明若”这个名字。

    传承的过程，不止乔远觉得时间流逝的非常缓慢，那老者同样如此觉得，他双眼露出疲惫，身形极为佝偻，仿若整个人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走过了百年岁月，但其双指依旧按在眉心，一动不动。

    这一过程一直持续了五天，这五天的时间，乔远早就压制不住那股让他生不如死的痛苦。

    其盘膝而坐的身子略有歪斜，头颅仿若失去了脖颈的支持，无力的垂下靠在那光幕上，双眼只露出一丝缝隙，目中没有丝毫光彩，口中还不时传出阵阵痛苦的伸吟，伸吟声也是有气无力，好似一个垂死之人。

    此刻乔远脑中如同被灌入了浆糊，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而且这些还不是他的记忆，他的记忆已然被抹去了九成，此刻若说他还是记得什么，那也只有那几个对他极为重要的名字。

    明若，萧风清，萧清璇，萧清云，铁漠，以及凌婉晨，除了这六个名字，乔远已然一无所知，遗忘了一切，此刻若有人问他叫什么，恐怕他都难以说出。

    再看那老者，他眼中的疲惫已然到了极限，身子佝偻的更加厉害，其一头白发如枯草一般，风一吹便会有大把大把的白发脱落，显然他已然到了弥留之际，活不了多久了。

    但老者的双指还是死死的按在眉心，眉心依旧有一缕灰色烟丝缓缓飘出，向着乔远的眉心而去。

    “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已经快结束了。”

    老者看着似坚持不了多久的乔远，立刻强行提起一口精气神，向乔远传出了一道神念，这神念传出，乔远立刻身心一颤，眼皮缓缓睁开，似身体又恢复了一丝力量。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两天，自此这传承已然持续了七天，在这第七天最后一个时辰过去后，那老者眉心始终未曾中断的灰色烟丝断开了，随后这最后一缕灰色烟丝涌入了乔远眉心。

    此刻乔远双眼已然完全闭上，口中也不再发出痛苦的伸吟，身体瘫软在那光幕内，仿若一个死人，但老者知晓，乔远并未死去，而是意识模糊，处于半昏迷的状态。

    老者疲惫的双目在灰色烟丝断开的刹那，立刻便爆发出了一股刺目的精芒，仿若这一刻他又恢复了无穷精气神，其实这是他的回光返照，一旦将后续之事办完，他便会缓缓消散。

    老者脸上露出欣慰与激动之色，不假思索，双手急速掐诀，一掌直接落在乔远天灵之上。

    一道柔和的力量从老者手掌涌入乔远脑中，在这股力量下，乔远混乱的如同一锅浆糊的大脑开始了出现了变化，一段段记忆碎片被柔和力量拼凑在一起，一副副文字画面被柔和力量归纳在一起，一声声繁杂之音被柔和力量集中在一起。

    那些涌入乔远脑海的信息被老者一一整理，最终集中放到了一处位置，随后他再将那些被排挤出去，属于乔远自身的记忆与信息一一找了回来，并将其重新整理的一番。

    可是在整理乔远记忆的时刻，老者看到一副让他极度震惊骇然的画面。

    那画面中有着许许多多的修士，其中有一个身穿银甲手持金枪的背影，让他心神剧颤下，连忙收回了那股柔和之力，其右手从乔远天灵抬起，老者看向乔远的目光透出惊疑不定之色。

    “那银甲金枪之人，难道是传说中的那个人？”

    沉默良久，老者喃喃道，在他的故乡自古流传着一个传说，这传说是关于一个人，对于那个人的描写一般都是身披银甲，手持金枪，所以老者刚刚在乔远记忆内看到那银甲金枪之人的背影，猛然想到了这个传说。

    之后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再次将右手放在乔远天灵之上，寻找那一段记忆，一盏茶后，老者缓缓收回了右手，目中惊疑之色更多。

    “我有八成把握肯定，那银甲金枪之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人，可乔远为何会梦见银甲金枪之人与上万修士大战，难道说……他是……当时在场修士某一人的转世？”

    这老者见识极广，他虽没有见过转世之人，但却听说过上界之人可以通过某种手段转世到下界，而且以乔远的年纪根本不可能见过那一幕，没有见过如何能够梦见那么清晰的一幕，这一切必有蹊跷。

    想来想去，老者心中已然十分肯定乔远就是那梦中的某一个修士转世，想到这里，老者不由得更加激动兴奋了，因为那梦中随意一个修士的修为都极为强大，乔远身为转世之人，未来成就必定不可限量，如此他也可以放心的消散而去。

    压下了心中的激动，老者右手再次按在乔远天灵上，极为快速帮助乔远整理记忆与信息，这一次，他没有再察看乔远的记忆，因为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他坚信乔远必然能够去往上界，帮他完成夙愿。

    一个时辰后，疲惫不堪的老者缓缓收回了右手，他已然将乔远脑海中的信息全部整理了三遍，在保证没有任何差错后，他才放下心来，收回了柔和之力。

    乔远在老者收回右手的刹那，双眼缓缓睁开，其眼中透着一股迷茫，但这股迷茫并未持续多久，便被一股刺目的精芒所取代。

    一幕幕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一段段文字在他脑海漂浮，一阵阵声音在他脑海回旋，虽然信息量极大，但并不杂乱，一切都是井然有序，属于他本身的信息，被他快速过滤了一片，并未出现任何差错。

    而另一团极为庞大的信息，乔远只是粗略一扫，神色便露出了无法抑制的激动与振奋，这些信息大多都是月无痕的修炼心得与体会，其中还有许多功法与秘术，以及部分记忆。

    想要消化这些信息，恐怕得需要大量的时间，而乔远现在没有这么多时间，他连忙起身，扶住身前疲惫的快要倒在地上的老者，神色露出担忧与焦急，轻声说道。

    “前辈，您怎么了？”

    老者疲惫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对着乔远缓缓说道。

    “无碍，扶老夫躺在摇椅上。”

    乔远心中暗叹一声，扶着老者缓缓向那摇椅走去。

    他知道这老者只是月无痕留下的一缕神识印记，这神识印记的使命便是将月无痕的道统传承下去，而今乔远成功获得了传承，这老者的使命已然完成，恐怕也就存在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