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鬼城诡秘
月光渐隐，夜色幽暗，有风乍起，冷冽入骨。 暴雨突兀，滂沱如幕，泥泞溅射，四野悄寂。 雨幕里，三人静立，划过长空的闪电仿若花火，映照得三张面孔忽明忽暗。 雪梧望着夜幕深处，群星朦胧，在幽暗里忽闪，星光已逝，青如露的气息早已不可寻。 这一场大雨来得突然，却又恰到好处。 一夜无语，夜尽天明。 林空空走了，脸色自然，只是走的时候深深看了一眼雪梧，那双眸子里有疑问，有探究，也有一丝无奈。 “这两人还真是奇怪。”岳小楼行至前来，看着薄雾里渐远的身影，撇撇嘴道。 他是指的林空空和青如露。 雪梧默然。 青如露身上有不少秘密，但他只想知道那一晚的真相。他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想要就此离开此地，回到王都，去寻青如露，了解真相。 但是，他不能。 因为，他不确定青如露到底知道多少。如若所知不多，那么外道院的百晓镜依旧是他的唯一选择。更何况，云阳之行也是必然，这关乎到他此后的不少计划。 极远处，有歌声隐隐传来，伴随着淳朴的欢笑。 这座小镇，迎来了百花节。 抬头，暗幕被阳光撕开。 雨后，天晴，氤氲的水气在晴空里变幻出七彩虹光。 “每个人都有秘密。”雪梧这样说道，同时迈步，踩在枯叶上，朝小镇走去。 岳小楼摇摇头，大步而行。 渔阳。 人们欢歌载舞，脸上洋溢着笑容，家家张灯结彩，街上的百花盛开，香气四溢，小鸟啾啾而鸣，这里，已成天堂。 雪梧看到了拓跋灵儿，她像是精灵，在人群里起舞，舞姿优美，精致的脸上有笑，笑比花娇。 她轻歌，如空谷百灵。 雪梧不由恍惚。 如果时光可以停驻，也许，就这样日复一日看着少女的笑，也是一种莫大的欢喜。 但，时光从不为谁停下。 他时常在想，人这一生都在不停的跋涉，翻过一座又一座山，可人力有穷，又能翻越多少座这样的山呢？停下来，在最深的红尘里，静看时光变老，也未必不是一种另类的修行。 可，他终究做不得这样的幸运儿。 因为，他早已背负了一座又一座山，早已无法抛却。 也许有一日，他偶尔可以歇息片刻。就如此时，在人群外，看她起舞，听她轻歌。 但也仅止于此了。 闭上眼睛，歌声溟溟渺渺，他仿佛听到她内心深处的欢喜。 这样就好，如此就好。 他转身，离开这天堂。 也许前面是地狱，谁知道呢。 我们都在时光里挣扎，谁又能真的一直欢喜呢？ 拓跋灵儿脸色微黯。 码头边，岳小楼等人已在船上。 雪梧最后看了一眼这人间天堂，纵身上船。 背后，一道倩影若惊鸿，在最后时刻登上了船。 这是一艘巨大的楼船，地板金黄透亮，柱子泛着微光，桌椅都是玉石雕成，船舱内部到处挂满玛瑙装饰，极尽奢华。 雪梧和拓跋灵儿相对而坐，少女此时气呼呼的，瞪着雪梧，一副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的样子。 雪梧沉默饮酒，酒是渔阳的特产，百花酿。顾名思义，以百花花蜜，经过特殊的方式酿制，酒味甘冽，花香清冽，花之清香隐在酒之甘醇里，其味醇厚。 雪梧并不太喜欢这种酒，因为不够烈。但他并不介意偶尔品味一下。 拓跋灵儿很生气，因为他临行前没有叫上她。 有妖娆的舞女翩然若蝶，媚眼如丝，跳跃的婀娜身影不知不觉已至身前，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充满旖旎魅力。 拓跋灵儿脸色红彤彤的，瞪大眼睛，显然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阵势。 雪梧放下酒杯，正要开口，却是感受到一双炽热的目光盯着他。他抬起头，对上拓跋灵儿那双直勾勾的目光，不由想笑，但明智地选择了恍若未闻。 转头，看着舞女，“我朋友生气了。” 舞女眼神颇为幽怨，但能在这里讨生活，往来客无不是贵胄子弟，她们又怎会没有眼色？ 拓跋灵儿低下头，然后又悄悄抬起，发现雪梧并未看她，心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楼船乘风破浪，在湖面行驶。 十日后，楼船停靠在桂城码头，补充燃料和物资。 站在甲板上，雪梧遥望桂城，城内喧哗热闹，繁荣似锦。 “再有五六日，就能到云阳了。”岳小楼笑道。 “这桂城，有些古怪啊。”雪梧皱眉，视野里的桂城，仿佛笼罩在水烟里，朦胧一片。 “桂城？是鬼城吧。”岳小楼笑笑，“传闻很久以前，这座城很繁华，城主也是世袭贵族，励精图治，将这座城治理得井井有条。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始魔宫攻打了这座城，然后，这座城就成了现在这样，变成废墟，城中无人，所以叫做鬼城。便是这码头，也是云阳出资修缮，但城内，却是没人敢居住了，怕沾染了晦气。” 雪梧心头倏然惊悚。 鬼城？废墟？ 可为什么自己见到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城楼高耸，建筑连成一片，人声鼎沸，喝买叫卖声络绎不绝。 他转头看其他人，心头的凉意更盛。 只有他，所见不同。 为什么？这座城，究竟有怎样的秘密。 楼船补充完毕所需，再次起航，鬼城在视线里逐渐变得模糊，雪梧却是突然感到心脏剧烈的跳动。 那是右边心脏的跳动。 那是恶魔心脏的跳动。 眸中精芒闪烁，雪梧心头有了猜测，难道自己所见，与恶魔心脏有关？ 自从得到恶魔心脏以后，从未有过异变，这是第一次。那早已看不见的鬼城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 而且，恶魔心脏跳动得更加急促，好似要从体内跳出来，往那鬼城而去。 雪梧顾不得其他，开始镇压跳动得恶魔心脏。 五日后，楼船抵达云阳。 而雪梧的眼眸，也在这时睁开。 恶魔心脏终于归于平寂，不再如之前那般剧烈跳动。然而，雪梧的心，却是无法平静下来。 那座鬼城，也如烙印般，印在脑海里，再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