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如晴天霹雳
三日时间转眼即过。 天色尚还未明，雪梧便是自修行中醒来。 实际上，这一夜，他的心都没有平静下来过。 索性走出屋子，看着院子里的翠竹不由有些恍惚。竹叶在夜风里轻轻摇曳，沙沙的声音此起彼伏，这声音像是有着某种魔力，竟是将他原本躁动的心，慢慢抚慰。 放眼四顾，外道院灯火通明，有学员已经在苦修。或是负重奔跑，或是肩挑巨桶，这是在压榨rou身的极限。他们大都没有修行天赋，这一生的成就似乎已然注定，然而不甘的心从未放弃过挣扎向上的野望，谁又敢断定他们的未来？ 雪梧走出竹林。 拓跋灵儿的阁楼外，风铃依旧，清脆的风铃声似乎在这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苦闷的外道院里如一缕轻风，如一缕细雨，荡涤治愈着各自疲惫不堪的心灵。 当然，治愈他们的到底是风铃声还是阁楼内的少女，这就只有他们知道了。 但这很像故事里的那样，不是吗？ 一方是明眸善睐，聪慧善良的大户人家闺女，另一方是乡里来的，没见过世面也没什么本是的穷苦小子，谁说站在低处的石头不能仰望夜空里美丽的星星呢？ 尽管摸不着得不到，但有时候，仅仅只是看一眼，就足够了。 而且，故事里的大户人家闺女不是往往会因为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原因爱上一穷二白的小子吗？然后因此激发起来穷小子奋发向上的动力，听起来多么励志！ 可是，这总归不是故事。 更别说，这样的故事情节还如此令人捧腹。 少女阁楼里的灯还亮着，隐约还能听到她和灵雪儿的清脆笑声。 他微微驻足，然后继续走下去。 他走向外道院的每一个角落，看这座屹立千年不倒的传道地，那墙面上隐隐布满斑驳的岁月气息，仿佛这段历史的见证，苍凉而古老。 沿途所过，不少外道院学员纷纷敬畏的看着他，一些心思活泛的还恭敬地与他打招呼。 说起来，他在外道院学员中的声望，甚至可以赶超一些夫子了。 毕竟，夫子离他们太遥远，就像身处在两个天地。 天色渐渐明了。 他走进后山，呼吸着湿润而清新的空气。薄雾氤氲，雾里的一切慢慢变得朦胧，整座外道院，也在这朦胧的雾里，越发显得庄严神圣。 露水打湿了他的裤脚，打湿了他的凌晨。 再走回竹林内不足半刻钟，段青也到了。 雪梧的心，已然彻底平静下来。 “走吧。” 一路上，段青几次想要开口，但几次都欲言又止。 雪梧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但他不知道怎么解释。 天机楼很快到了。 这座六角阁楼内，传闻中的百晓镜，究竟是怎样的宝物？ 撇开寻求真相，他本身也十分好奇。 阁楼外，如第一次看到那般，一名老人镇守在外。 “大人，这一位进入天机楼，烦请通过。”段青语气十分尊敬。 这让雪梧讶然，眼前的老人身份估计不仅仅是普通的守护人啊。 那双闭上的眼睛睁开，平凡普通，看了一眼雪梧，又看向段青，声音沙哑道，“有没有令牌？” “请过目。”段青递给老人一块金色的令牌。 老人随后点头，也不见他动过，但身后的大门，慢慢开启。 段青看向雪梧，示意后者可以进去了。 “记住，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这是他进入天机楼内最后听到的话语。 一楼里空荡荡的，只有一道阶梯蜿蜒向上。 雪梧深吸了口气，顺着蜿蜒的阶梯一步步走向二楼。 一面看上去普通的镜子，静静的悬浮在二楼正中。 终于要接近真相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新彻底平静下来了，但百晓镜在眼前，他终究还是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 “我想知道，雪宗覆灭的真相。” 他对着百晓镜开口，然后屈指一弹，一缕鲜血射进百晓镜中。 这是百晓镜开启的方法。 这一刻，原本平淡无奇的百晓镜上，突然开始有了一层光芒，这光芒越来越盛，到最后，整个屋子都被这样的光芒笼罩！ 光芒渐渐化作光幕，光幕上，一幅幅画面浮现。 雪梧的心倏然收紧。 光幕上的画面，是昔日雪宗覆灭的一幕。 对他而言，那宛若一个梦魇。 再次看到一个个昔日的师门好友倒在血泊里，仿佛他还能听到那一声声不甘而又凄厉的惨叫，鲜血浸入大地，将白雪覆盖的大地浸染成令人刺目的殷红。 手指嵌入掌心，鲜血流淌而出，然而雪梧仿佛没有感觉到。 雪宗被覆灭，一道道黑袍身影出现在画面中。 雪梧浑身颤抖，但他的眼睛却死死盯着画面，他要将这些人牢牢记住，一个都不能忘记！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邪千恨。 杀意不可抑制的爆发！ 果然有此人！ 他继续看下去。 然而就在此时，整个光幕忽然颤动起来，紧接着是百晓镜，嗡嗡作响，一道道裂痕从光幕上延伸，转瞬之间，所有的画面尽数崩溃，百晓镜上的光芒，也彻底消失。 雪梧心头一突。 怎么回事？ 他再次朝百晓镜滴入血液，可这一次无论他滴入多少血液，百晓镜都再也没有丝毫光芒。 雪梧的心，变得无比恐慌。 “怎么会这样？” 他状若疯癫，整个人踉跄后退，然后又不信邪的划开手掌，鲜血不要命一样朝着百晓镜上流淌。 “给我吸收啊！” 他大吼一声，可百晓镜任由他的血液流淌，却不吸收分毫。 “啊！” 雪梧长啸，巨大的声音震动得整座阁楼都在微微颤动，他一拳砸出，然而巨大的力量被百晓镜反弹回来，他的身体直接被震飞，然后从楼梯处跌落。 身体的疼痛雪梧似无所觉，他的眼神慢慢变得呆滞起来，哪怕是守护的老人抓住他的衣领将他直接扔出去，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天机楼百晓镜，这是他一直以来寄托希望的地方，然而现在，一切希望都化作绝望，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朝着看不到尽头的深渊跌落，越来越深，越来越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