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折花
倘若一开始就知道脚下的路没有终点，那还会不会继续走下去？ 人总希望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然而那样的人生未免太过无趣了点。 水月凛如是想。 身后是华贵的院落，身前是苍老得不成样的槐树。这棵槐树真的很老了，老到就连风吹过，枝条都只是有气无力的摆动两下，就像稍微用力走两步都会费劲得直喘气的老人。 她已经记不得槐树是谁种下的，但她唯一记得的是小时候，最疼爱自己的奶奶总会抱着她在这棵古老的槐树下为她讲故事，什么光怪陆离的故事都有，她也喜欢沉浸在那一个个故事里。也许女孩子的确会比男孩子在某些方面要早点成熟，比如当男孩子还在满地的泥泞里玩泥巴的时候，女孩子们已经在幻想着未来的白马王子了。 她曾经不止一次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君会是什么样，但她所想象过的无数种画面，是绝对不包括今天这一种的。 说起来很可笑，生在富贵人家，外表看似光鲜，然而有太多事情无法自我选择，就连婚姻，更多的时候也要服从家族的利益，这一点尤为可悲。 她想过逃离，于她而言，这算不得什么叛逆的事。 可她能逃到哪去？ 心如果有了归宿，哪里都可以为家，可问题是心之所属却已心有所属。 于是，接受吧，她尝试着一遍遍说服自己。 “小姐，起风了，回屋吧。”丫鬟走上前来，轻轻道。 水月凛转过身来，漠无表情的离开。 现在想这些有何意义？既然已经做下了选择，哭着也要倔强的坚持下去。 收步，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他，不知道会不会在某个这样的时光里，偶尔回想起自己？ 应该，也许，不会吧？ 自嘲笑笑，她转身进了屋。 屋里屋外，为什么会差距这般大？ 也许故事里说的没错，受了伤的野兽总是喜欢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比起外面的天大地大，小小的角落会更显一丝暖意吧。 这么想着，她又不由得怔怔出神。 雪州，大雪山，阿房宫。 雪梧只身一人前来，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各宗修士，各大顶尖宗门已经来了大半，二三流宗门更多，也导致这原本显得极为清冷的大雪山上变得十分热闹。 作为东道主，阿房宫的弟子本来就不多，所以与阿房宫世代交好的三才宗则也开始帮忙招呼安排各宗修士。 “嘿嘿，快看，那是雪玲珑。” “啧啧，果然如传闻中的那样，当真是如仙女下凡啊。” 在巨大的广场上，不少年轻一辈修士看到雪宗的女弟子们眼睛纷纷发光发亮。 不得不说，雪宗的女弟子大多容貌不俗，或是英姿飒爽，或是温婉如水。 作为其中的佼佼者，名满整个雪州乃至大汉天下的雪玲珑，受到的关注自然更加多。 “可惜呀可惜。”身着白衣华服的年轻人手摇折扇，颇为可惜的叹气，一下子就将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 “原来是雪阳宫的折花公子，失敬失敬。” “折花公子号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知道这声可惜所为何来？” 雪阳宫乃是青州最顶尖的几个二流宗门之一，折花公子小有名气不在于他的天赋和实力，而在于他泡妞的本事。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可并非浪得虚名，曾经创下了一个月换三十六个女伴的豪举。 不过折花公子之所以不被世人鄙视，反而受到众多男人的推崇，也是因为他虽然换女如换衣，但却从不做逾越之事，更多的是将女子当成红颜知己，倾诉人生。 “你们呀你们，哎，今儿个本公子就好好给你们说道说道。” “你们可知当初与雪玲珑雪师妹齐名的是谁？” 一些人摇头，另一些人则目露精芒。 不待他们开口，折花公子便道，“那边是已经被灭门的雪宗大师姐景柠。” “传闻景柠大师姐不仅貌美无双，而且还是一位难得的剑道天才，更令人拍案叫绝的是景柠大师姐的文学造诣也一点不弱于那些饱读诗书的寒窗学子，此等神女，可惜如今却香消玉殒，你们说可惜不可惜？” 闻言，不少人都点点头。 “要是雪宗未灭，景柠大师姐还在，今日我等当可欣赏到雪宗两大天之骄女的美，这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有人贼眉鼠眼的悄悄道，“以折花公子你的本事，难道就没有想过追求那位雪玲珑仙子？” “庸俗！” 折花公子勃然色变，怒斥道，“简直是庸俗！如此不似人间的仙子，你我远远观望便是人生幸事，岂可生出如此肮脏的亵渎心思？” 众人暗笑，雪梧站在不远处，听得也是有些哑然。 这位折花公子，倒还真是一个趣人。 远处，不少阿房宫女弟子们聚在一起，也在对这些各宗年轻修士们暗自里讨论。 “师姐，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折花公子啊？”有女弟子眼冒星星。 “别犯花痴了，你都已经有了夫婿了。”旁边有同门撇撇嘴，不咸不淡道。 “我就看看还不行呀？”犯花痴的女弟子嘀咕道。 “还有那边，那位身背长剑的青年好英俊啊，他又是哪一位？” “你们看那人，好奇怪啊，为什么戴着面具？” “快看快看，是九仙派的云英师兄，他果然如传闻中的那样帅气。” “……” 各宗年轻一辈弟子也来了不少人，这些阿房宫弟子平日里都是在雪山上，少有离开的，但他们对各宗年轻一辈弟子都还是有所耳闻。 雪梧看到了岳清。 他走上前去，岳清身边有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看气息都在三神境，算得上极为不错的年轻俊杰了。 “什么时候来的？”岳清笑道。 “刚到。” “这是枭组织的血公子。”对着身后两人开口介绍道，而后再看向雪梧，“他们两都是我三才宗这一代最杰出的弟子，有时间不妨替我指点一下他们。” 雪梧有些无言。 “你好，我是历盛。” “冰予。” 男的看上去有些傲气，女的则冷冰冰的。 雪梧点了点头，也没有计较，说起来他的年龄或许比这两人还要小，但论实力和阅历，这两人在他面前的确算得上后辈了。 “你的实力？”这个时候岳清才似乎发现了，瞳孔微缩，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震惊。 雪梧微微点头。 历盛和冰予则是皱着眉头，在他们看来雪梧只不过与他们一样都是三神境，虽然三神境里也还有三个小境界之分，可这也算不得多么夸张吧？ 雪梧比他们强，也有限。 他们不清楚自家宗主为何会如此对眼前之人推崇备至，还在三才宗时就告诫他们要与这位交好。 “看来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真的迈入那一步了。”岳清的脸上有震惊，也有欣慰。 能够看到雪宗这个唯一的‘独苗子’快速成长起来，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宗主，能否借一步说话？”雪梧沉声道。 岳清有些疑惑，但还是点点头，“你们两人去与各宗师兄师姐们交流一番，以后我等联盟，必不能再如以前一样故步自封了。” “是，宗主。” 两人告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