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已是昨日黄花
很难形容这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穿着朴素，样貌平凡，袖口挽起，露出黝黑的手臂。他并不多么高大，也没有半点伟岸的气质，恍惚看去，就好像田间的老农，憨厚朴实。 然而，他一步步走来，很多人都感觉仿佛一座山在移动。 那是一种无形的气势。 无需猜想，他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鬼酉，这一代的百刀门宗主。 也只有他，能够斥责一位百刀门成名已久的长老，并让后者无力反驳。 “你终于来了。”云陌看着鬼酉，目光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 “前两天就到了，随意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曾经的熟悉。”鬼酉微笑。他样貌平凡，但笑起来却有一股独有的魅力，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亲近。 云陌淡淡道，“物是人非，你所熟悉的已是昨日黄花。” “也许吧。”鬼酉不置可否，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纠缠，而是看向百刀门的几人。 “宗主。” 离辛丑包括百刀门其他几人都恭声开口。 “辛苦了。” 离天刑脸色激动，崇拜的看着鬼酉，在他的心里，父亲离辛丑精于算计，他一向都不屑一顾，而鬼酉却不同，这是一个充满人格魅力，且行事如刀一样，永远都是那么酣畅淋漓。 “第三战，是否可以开始了？”鬼酉看向云陌。 云陌看向信长老，信长老先是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鬼酉，然后低声对云陌道，“宗主……”他话未说完，一道身影从后山闪掠而至。 正是从剑冢中出来的雪梧。 “宗主，信长老，看来赶上了。” 云陌和信长老也是松了口气。 “这一战，有劳了。” 雪梧点点头。 拿人手软，别说他欠了万剑阁人情，就算不为这一点，百刀门与朝廷同进同退，他也不会让他们将万剑阁吞并。 看了一眼岳清等人，微微颔首后，雪梧一步步走向阴阳界。 阴阳界奇妙之处就在于哪怕破碎，只要控制其核心的人不死，随时都可以再凝聚出来。 百刀门的人有些皱眉。 事情，似乎跟想象中有所出入。 至于万剑阁一方的普通弟子，同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此人是谁？” “最后一战关键无比，他能代表我们万剑阁出战吗？” “谁知道呢，不过宗主他们决定的，想必不会无的放矢。” 而那些几天前与见过雪梧一面的弟子们，则纷纷愕然。 “我就说嘛，信长老亲自迎接，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原来是替我万剑阁出战百刀门的高手。” “神秘倒是神秘了，就是不知道实力怎么样。” 也有一些消息灵通的人若有所思，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中精芒爆闪。 “是他！” “谁？” 就连云腾和已经恢复了些许的浪海崖他们，也满是惊讶。 “前段时间的大雪山联盟，我万剑阁因为要防备百刀门，所以没有年轻弟子前往，但后来我收集了一些消息，此人，便是在那大雪山上大放异彩的人，叫什么血公子，力挫朝廷的那位妖孽，锋芒无双。” 众人哗然。 “不过，那一战中，血公子表现出来的实力仅仅只是半步真空境啊，这等实力能够对抗那位百刀门的妖孽吗？” “不管怎样，宗主他们既然让他代表我们万剑阁，应该是有一定的把握才对。” “也只能这么想了，我可不想成为百刀门的附庸弟子。” 鬼酉看了眼雪梧，然后侧身道，“林阆，最后一战，不要麻痹大意。” 双手抱刀的冷漠青年闻言点了点头，随后一步踏出，进入了阴阳界。 鬼酉摇了摇头，“这又是何必？如今天下局势明朗，万剑阁负隅顽抗的代价只会是成为历史的尘埃，百刀门与万剑阁同宗同源，先辈们也不会愿意看到万剑阁走向末路。” “你知道我为什么宁愿让万剑阁背弃祖训，也不愿意和百刀门合并吗？”云陌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鬼酉看着云陌。 “因为，现在的百刀门，早已不是当初的百刀门了。”云陌叹了口气。 鬼酉无言以对。 “有区别吗？想要活着，有些手段迫不得已。” “对你来说没有，对我来说，有。”云陌一字一顿，铮铮如剑鸣，“万剑阁可以是任何人的万剑阁，但绝对不会是朝廷手中用来杀人的剑。” “鬼酉，在追逐权利，追求实力的路上，你已经违背了初衷，如果师尊他老人家还在，一定也会很失望的。” 两人的对话没有掩饰，听得很多人都眼冒精光。 听云陌所言，鬼酉似乎还与万剑阁有什么关系？ 在场众人中，恐怕只有万剑阁鬼酉，云陌以及信长老明白。 鬼酉没有回答，他也无需回答，很多事，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注定，无需为了既定的结果去浪费口舌，他也从来不是擅于言辞的人。 不待众人深想，阴阳界中，雪梧和林阆已经开始交手。 相比较于前面两场战斗，雪梧和林阆之战看上去要‘普通’得多了。 两人境界相当，唯一的差距便是林阆只是刀道二境极限，雪梧则是已经圆满。 这一点点差距足以致命。 甫一交手，林阆便知道了。 于是，转攻势由绵绵细雨化为狂暴雷霆。 他的刀不比离天刑的蛮横，也没有那么凶狂，他的刀，一如他的性格，冷冽到极致。 每一刀劈出，刀芒银白似雪，刀气丝丝缕缕，在半空中交织，缠绕，如同密密麻麻的灵蛇，不断围裹绞杀向雪梧，将后路堵死，不留半分余地。 雪梧抽剑，或点或刺，或劈或撩，每一招每一式看似有迹可循，却又没有半点破绽。冷冽刀网中，他的剑总能刁钻无比的找到刀网中的那一点点空隙，剑气趁势涌进，将看似密不透风的刀网从内部摧毁瓦解。 他们的战斗波澜不惊，一个见招拆招，一个攻势如潮。 少了那么多繁复，却更加直指刀道或者剑道本身。 雪梧越打越是尽兴，林阆也许不是他所遇到的最强对手，但绝对是对刀道感悟最深的，这样的战斗，能够让他将诸多对剑道的感悟淋漓尽致的施展出来，从中发现不足，弥补不足，进而更加稳固，机缘到了，未必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