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结束一切的夜晚
华妍坐在独孤氏旁侧，自然感受到了独孤氏一身的怒火，垂着头不敢说话，生怕在这个时候又招的独孤氏不悦，眼眸微阖的瞬间瞄了一眼云蔺所在的方向，云蔺似是有默契一般也看了她一眼，两个人心照不宣。 华若领了命后重新坐了回去，接着就是一众的皇子皇女还有王侯轮番的上前贺寿，而那些小侯和官阶不足的是没有资格站上前去的，只能立在旁侧看着。 温穆上前贺寿的时候华擎却开口问了其他的事 “温侯的女儿今日也来了可对” 温穆立在最中央，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齐刷刷落在了他身上，心里闪过一丝不妙，拱手回了一句 “禀皇上，是的，小女温飞月此次也随臣前来恭贺皇上大寿了。” 随即使了一个眼色与温飞月，温飞月自座位上走出来立在温穆的旁侧，恭敬地行礼一礼落落大方道 “臣女温飞月见过陛下，恭祝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温飞月出落的极为出尘，即使立在帝都的王室贵胄间的贵女小姐之间也丝毫不逊色，她这样往中间一立，不少公子的眼神已经瞄了过去，自然也是有些猜出华擎想法的臣子，坐在那儿等着看戏。 华擎含笑瞧着底下立着的温飞月，眸子颜色墨黑。 “嗯，不亏是当年温大将军的女儿，气度不凡，有乃父之风，若是朕没有记错的话，飞月如今也有十七岁了，到了婚配的年纪了吧。” 华若抬首去看华擎，心中一下子讶然，华擎竟然担心起了温飞月的婚事。当初定州城的事她还记得，温飞月和云蔺之间有些纠葛，华擎这样一说不知道云蔺会怎么样，思及此忍不住看向了云蔺的方向，却见云蔺仿若事不干己，正悠悠饮着酒。 温穆侧首看了自家女儿一眼，硬着头皮回话 “多谢皇上记得飞月，她今年确实满了十七岁，前些日子我替她找了一户人家，可是这丫头有自己的主见，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能强迫她，索性打算让她自己挑挑。” 温穆真不愧是征战过沙场的将军，仅仅一句话就堵住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不能勉强女儿嫁入，华擎虽然贵为帝王今日要是强行赐婚就不妥了。 华擎悠悠地转着桌面上的酒杯，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温侯倒是个通情达理的父亲，飞月好福气，若是当年云礼也能如此懂事就好了，就不会让百姓祸乱，也不至于让云蔺年纪轻轻就遭受这样大的变故，云礼虽然反了，但是子孙无辜，刚好今日云蔺也在，你与云礼也算得上是故识，若是有空也同云蔺说说话，替云礼照顾一下他的儿子。” 华擎云淡风轻地说起了云礼叛乱的事，饶是云蔺再怎样镇定都忍不住捏紧了手中的茶杯，云礼是叛臣没错，也是他的父亲，他不想他的父亲在大庭广众遭人非议，哪怕是高位上的那个人也不行。 温穆一脸的恍然大悟，抬头诧异地看着华擎 “皇上是说云礼的儿子没死，今日也在宫宴之上” 那般的诧异，就连旁边的温飞月都以为她父亲是不知道云礼还活着的了。华擎一直打量着温穆的神情，现在他都看不出温穆是藏得太深还是真的不知道。 华擎抬眸瞧向了云蔺的方向道 “诺，那儿便是云蔺，朕想着他是是个可怜孩子，于是带回了帝都，平日里让万凰公主照拂着，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所以让他来了。朕瞧着云蔺似乎是清减了，许是太过于思念家人，温侯也算得上是他的叔父，能劝劝自是好的。” 华擎这是在打迂回战啊，给温飞月赐婚失败了，就把话题往温穆与云蔺的关系上面引。帝王点了他的名，他自然也不能坐着，站了起来，温穆和温飞月一齐向他看过去 “这是云蔺啊，长得还真像他父亲，皇上当真是宽宏大量，仁厚爱民。蔺儿，我虽与你父亲早就断了联系，后来你父亲做了错事我也未来得及阻止，可是皇上说得对，错不及子孙，但是你一定得感念皇上的恩德，为无极赴汤蹈火。” 温飞月紧张地手都些颤抖的时候温穆上前了一步，堪堪挡住她，望着云蔺笑道，言辞之间尽是规劝之意。云蔺不清楚温穆是想撇清关系自保还是其他原因，但是今日的情况下也只得配合温穆，走了出来躬身行了一礼 “是，叔父说的是，多谢皇上宽宏大量，不追究之恩。” 没有人知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牙齿都是颤抖的，眸子猩红地要滴出血来，只是垂着头无人看出来罢了。 华擎试探了半天才发现什么也试探不出来，许是觉得无趣了，便咳了咳道 “嗯，难得云蔺如此懂事，他日温侯就多费心了，冬日寒冷，快些回座位喝一杯酒，大家今日尽兴，无分君臣！” 帝王这一句话落下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件事到这儿差不多就完了，就算没完也是以后的事，都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敬了华擎一杯。温穆拉着手心已经冒汗的温飞月领命回到座位上，云蔺也坐了回去。 不多时舞姬乐师便至了场地中央，丝竹管弦声响起，曼妙的舞姿落入众人眼中。夕阳沉了下去，宫殿之中各处烛火都燃了起来，丝竹声遮掩住了谈话声，黑夜着掩住了那些黑色的身影。 华擎试探过了温穆，虽然没有试探出什么但是也不影响今日的好心情，眼神不断瞄向同华若说话的末樾，末樾一脸的笑意，侧首望着华若，单手撑了下巴，烛火落入他的眼中明亮无比。 华若目光落在中间的歌舞之上，不愿回头去看他，多次末樾一想和她说话她就赶紧端了酒杯和旁侧的其他人说话。末樾多次搭话无果，但是一点儿也不气馁，敷衍地应付着旁边的同他说话的大臣和贵女，心思全落在华若身上。 觥筹交错之间，一时间整个宫宴变得无比热闹。华擎也和几个后妃喝起了酒，可惜独孤氏几次想上去敬酒都被挡下了，她觉得愤懑，使了一个眼色与对面的华昊，而后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了。 末樾同旁边尚书大人的千金喝了一口酒，一回头正打算试一下与华若搭讪就发现旁边的女子已经走了。扫了一眼四周远处坐在那儿喝酒的云蔺也不见了，心里暗道不妙赶紧起身去寻华若。 黑色的夜里面，洁白的雪花一片片无声落下，半点儿也看不见踪影，只有树梢上一片片积了更厚的雪花。无风的夜晚，树梢突地剧烈地抖动，上面的雪花全部洒落了下来。 两个人影立在落了雪的回廊上，望着被雪染白了的常青树林。 “放心吧，本宫保证你今日就可以大仇得报，你现在需要担心的是她死了之后如何把自己择干尽，毕竟你是三番四次相杀她的人。” 华妍明亮的眼眸望着身侧的男子，唇角扬起，就像毒蛇吐了信子。 云蔺的眉头蹙得死死的，背在身后的手指紧紧嵌入手心。 “三公主就那么笃定今日可以成事” 华若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与华妍相比，他更加觉得华若会赢，但是心中无端生出的紧张却好像暴露了自己。 华妍笑了起来，笑声很轻，就像白雪那样轻柔地落在心间一样，却听得云蔺心底发毛。 “那是自然，没有人会想到我会在今夜动手，那么多人参加宫宴，二皇姐又是主持的，自然要管许多事情就算是离开一会儿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不要以为我设下的就只有一出，今夜二皇姐踏进的每一步可以都是生死攸关的一步，我就不信她那么命大，可以每一次都幸运地躲过。” 这件事情华妍就连独孤氏也没有告诉，她知道败了意味着什么，所以不想告诉独孤氏，但是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会败，她设计地那样周全，华若绝对不可能活过今晚的。 墨黑色的眸子里面写满了笃定，云蔺看见华若眸光的时候心中一沉，好像自己的心随着万丈高空上的雪花一样无尽地落下。 他是默许了华妍调动他在宫中的势力的，所以今夜想要华若性命的不仅仅只有华妍，还有他，有可能也不止是他和华妍，还有更多更多的人。 这样繁华热闹的夜晚，就像华妍说的，谁会用来去杀人呢，都去讨好那个帝王去了吧。 华若是他的仇人，所以华若必须死，等到华若死了之后，他会亲自去给他的父亲母亲和雍州城死去的亡灵上香，告诉他们他帮他们报了仇。等她死了，他不会离开帝都，他会留下来，为她抵命，就当回报她当日的恩情，虽然他不止一次告诉过那些恩情已经还清了。 等到下辈子，他和她之间，便再也没有这么多恩怨纠葛了吧。这一世所有的爱恨都在今晚终结吧，自此以后他再也不用痛苦纠结地活着，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