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天上人间
当初晨的一抹阳芒驱散了黑暗，山岭间的小湖旁，一个浑身染血的老人正在默默地擦洗着血刀。 随着他的动作，刀锋上的血花融于清澈的湖水中，却是染红了整个湖泊也难以洗净。 这血有一族数万人之血，这血有老人自己的血。 曾有言曰，杀一人是罪，屠万人是为雄。 但老人不觉得自己有做雄主的心魄，他只是觉得那一族该杀。 距离这座大青山很远，某个在短短数十年间便崛起的世家大族被老人一人一刀杀了个片甲不留。 曾听到他们隶属于杨家，是那个拥有着众生只能仰望的神明的尸宗。 可尸宗都不敢用活人来炼药，以尸炼药虽然有些不耻，但用活人则是人神共愤。 老人觉得自己做的没错，没想过要拯救世人，只是为了两个孩子。 等到刀锋上的血水洗净，老人摇身一变，麻衣干干净净，沿着小路向着青山上的小村子走去。 回到了熟悉的篱笆小院，大黄狗亲昵的摇尾跑来，小丫头蹲坐在屋门口，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脑袋。 她似乎一夜未眠，就在门口等着老人。 老人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将迷迷糊糊的小丫头抱起，送回了房中，看着两个孩子，即使身心俱疲，有过屠戮万人杀心的老人在这一刻也是充满了慈祥。 但这样的心境并没有维持多久，小村子的宁静祥和被一群不速之客打破。 “是谁杀我尸宗分支？” “是谁如此凶暴残虐？” 两道声音尽皆出自一人之口，他是一位中年男子，屹立于虚空上，浑身散发出的气息使得众生不敢直视，从心底滋生出了一种卑微惶恐。 “半神？” 老人的声音响起，身形无声无息间出现在了中年男子的对面。 “是你？修天灵法，血气枯败，曾为涅境斩缘，如今只能够发挥出太初境九重的修为。”中年男子一眼便看破了老人的状态。 “你残杀我尸宗一脉，当诛。”紧接着，便是寒声说道。老人身上的血气之浓，常人无法看到，身为半神却知道，也正是因为这浓郁的血气，让中年男子找上了门。 老人对此无话可说，只是有些后悔，自己常年没有出刀，连杀戮都变得生疏，竟是忘了掩盖行踪。 正当中年男子将要出手时，地面上的一个小丫头娇喝道：“爷爷没有做错什么，你若敢动爷爷一下，此生我必杀你！” 小丫头正是晴儿，口中的话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能够说出，杀意凌然，漂亮的大眼中更是冰寒彻骨。 她很是早熟，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有意识以来，身边只有一个小男孩，她知道自己要保护小男孩，这似乎就是她的使命。 直到遇到了一位老人，小丫头的心中又多了一个要保护的爷爷。 尤其是在昨夜，老人离去，早熟的小丫头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但选择了等待。 此刻，却是无惧的站了出来。 中年男子闻言皱起了眉头，移目向下，发现下方村子里的大大小小的人们都一脸决然的走了出来。 男女老幼，他们竟然都拿着可笑的镐头，木叉。 “果然是一群疯子，怪不得能够丧尽天良，屠戮数万生灵，今日若是不除了你们，那还了得。”中年男子语气冰寒道。 心中再无了一丝的仁念，大袖轻挥，飓风平地升起，呼啸声中，青山剧震，云雾破散。 半神之力，仅仅是一击，都无人能够抵挡。 老人低吼了一声，天灵显现，雪亮长刀在手，劈斩而出。 这一刀全心全意，发挥出了涅境斩缘的实力，只奈何，刀芒触碰到飓风便被绞成了粉碎。 半神的气势瞬间盖压而下，村民们惨白着脸，咬牙站在原地，瞠目欲裂。 却是无人退后一步，山民淳朴，恩怨分明，大不了共赴黄泉，一死而已。 心中的意志岂会轻言放弃。 孩子们更是想到了心底的那位大英雄。 如果尊在此地，绝对不会害怕，因此，他们嗷嗷大叫着，身上很痛很痛，但还是奋力捡起了石块丢向虚空上的大恶人。 晴儿小丫头却不知从哪来了力气，竟能够忍住半神带来的威压，奔跑的小小身影越来越快，跳上了小茅屋，脚下猛一使力，整个人像颗小炮弹般砸向了中年男子。 见状，饶是中年男子也不禁动容，他却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些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煞气怒意。 “疯子。”口中低语了一声，握拳打向晴儿。 小小的拳头与半神的拳头相撞，却没有如意料之中的一样，小丫头不仅没有在瞬息间毙命，反而是不退一步，一拳将中年男子打的喷血倒退。 “嘶，连半神都能打？这还是个孩子吗？”虚空上又出现了两个人影，其中一位满面怨毒的少年眼中闪过了一抹异彩，看向说话的老者道：“还请前辈替我一族报仇啊，定要生擒了此子，以尸炼药！” “嗯？”老者皱眉看了他一眼，少年浑身一震，情知自己说错了话，忙又是一副悲惨的模样，哭诉道：“前辈，这些恶人杀我一族，晚辈恨不能生吞活剐了他们。” 老者闻言，点首道：“你放心，但生擒炼药，以后不要再说，我尸宗有宗法在上，谁也不能触犯。” “晚辈明白。”少年忙不待得点头。 他正是被老人灭掉的尸宗一脉的族人，由于年少，被老人留下了性命，此刻看到了晴儿的不凡，却是不可抑制的升起了炼药之心。 如果自己能够吃上以这类奇人炼制的丹药，那修为境界定然会是大增。 什么报仇，在这一刻都没有一粒丹药重要。 在少年的心里，这个奇特的小丫头死定了。只因为他身边的老者更强，半神也分境界，中年男子是半神小乘，而老者则是一位半神大乘。 然而事情的转变快的令人无法相信。 先前被打飞的中年男子突然从大地上飞起，向着晴儿便是一拜。 五体投地，虚空之上，一位半神突兀的向着小丫头跪拜。 这一幕落在了众人眼中，无不震惊莫名。 老者像是想到了什么，浑身一颤，竟然也缓缓跪了下来，只有少年呆愣当场。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 就像是要告诉少年一样，老者与中年男子异口同声道：“恭迎圣女。” “圣女！”少年如遭雷击，如果说世界上有尊的传说，那伴随着尊的还有一位女子。 也是在这个时候，天穹大变，蓝天上显露出了一幅栩栩如生的画面，山河大地间，有着数之不尽的金身塑像。 十八九岁的少年样貌，林宇。 受万民跪拜，香火鼎盛，丝丝原本看不到的气息海纳百川般向着青山上的小茅屋而去。 众人惊骇的发现，那青山正是自己脚下的青山，甚至能够在上面看到自己的身影。 而小茅屋里躺着的一个孩子突然动了动，他的眼微微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