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夜行

    罗孽跟在青青身后，走出祭神阁，夜色深处，一道亡灵风影似的消失了。青青是注意到了的，也知定是青木派了暗中盯梢的，不过她没去在意，一来，她不能丢下罗孽去追，再者，亡灵的速度太快了。她即便立刻追上去，说不定出了这片森林，也未必能够追得上。

    二人一前一后，出得梦幻森林，往前走一段，是一个峡谷，峡谷栈道隔不远就设有岗哨，值岗的哨兵都对青青极其恭敬有礼地问好，却把怪异的目光投向罗孽，这个陌生者，这个闯入者。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过了这一条栈道。

    一路上，青青心情很沉重，话也不多。天空阴沉了下去，星月的光，在低矮的夜空下的滚滚的浓云里沉默了。青青尽量放慢速度，可罗孽身体虚弱，已是一身的汗。夜风有一阵没一阵地吹，吹刮着岛外静默的深沉的大海，吹刮着林海的声音，吹刮着远近的虫鸣，吹刮着青青额上的秀发和衣角，也吹刮着罗孽面颊上的汗水和衣衫。他跟在青青身后，始终被浸润在一阵清幽的香气里面。

    前面是一个小小的山丘，这山丘是乱坟岗，部落里横死的人，全埋在这里了。倘若是夜深了，阴测测的风里，会有许多孤魂野鬼在飘荡，同时飘荡在荒冷的寒夜里的，还有那些不平的凄厉的嚎哭与惨叫。这是青青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常听部落里面的大人们提起的，不过，倒也不曾真的遇上过的。过这个乱坟岗的时候，青青极其谨慎，全神贯注地仔细着左右四方，罗孽现在如此虚弱，她害怕万一真有阴魂不散孤魂野鬼们趁火打劫，闯出来吸取他身上的阳魂。

    罗孽自己也觉得，这一段路，极其的阴寒。还好，总算并未发生什么。翻过小丘，往下一望，远处一块平坦开阔的地势里，四处的散布着灯火，一片亮堂，似乎很热闹，能够看出来，一些人是提着灯笼在走。站在山岗上面，风吹得特别劲，汗水湿透衣服了的罗孽顿觉凉飕飕的。

    罗孽颇为激动地问道：“就是那里么？”

    青青点头道：“嗯。这里往下走，再穿过一片森林，过一道木桥，就是了。”

    罗孽道：“你们的部落，看起来晚上都很热闹。”

    青青道：“也不是每天夜里都这般热闹的，往日这个时候，部落里是很安静的，各家各户早关门闭户，歇下了。”

    罗孽疑道：“这么说来，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了？”

    青青道：“我也不清楚。”其实她是猜到了事情的大概的，只是没有说出来，石板铺就的道路，在向下曲曲折折地延伸，路旁怪石嶙峋，错杂在荆棘花草从里，他们又穿过森林，来到了木桥上面。天空依然是黑漆漆的。桥下河水静静地在流淌着，河道宽敞平缓，河水清澈，水量一年四季都很旺。小时候，月明风清的夜晚，青青常常独自一个人倚在木桥栏杆上巴巴地观望水底的月亮，圆圆的月亮在清水的波纹里碎裂了，他会觉得很惊异，很可惜。

    走过木桥，青青的心，越发忐忑和紧张了。她希望事情不会太糟糕。她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的，去见她的父亲阿古力，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