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无处安身
宗宏原是准备带柳瑶即刻就回城的，一来因为柳瑶的伤势不便，二来柳瑶坚持要留下来使人打听父亲几人的下落。所以宗宏决定先暂时留了下来，并托人向宫里报信儿，请赫连睿告个假。 赫连睿收到信便觉得奇怪，想这宗宏还从来没有向自己告过假，如今不知遇到了什么事故？方着人去打听，回来的人说是宗宏那失踪的马找到了，现在正在西日莫将军的部落暂歇。 赫连睿心道:“这灵霄不是已经送给一位姑娘了么？怎么这会儿出现在西日莫的部落里，莫不是找着了那姑娘，等他回来时定要好好问问他，看看他喜欢上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又是什么奇女子竟然让他连我这个多年的兄弟都不顾了。” 柳瑶忍着伤势亲自到牢笼里走了一圈方知他们并没有被人抓住，就央求宗宏差遣人去他们原先住的地方去打听，并画了画像给了他们。 过了两天去的人回来了，说是只打听到了其中三个人，还有一个人与他们并不在一处，遂把三个人带了来与柳瑶。 届时柳瑶的伤已经好些了，勉强能紮挣着起身，听见有人来说人已经带回来了，因记挂着父亲的安危，便挣扎着起身。 “柳姑娘快躺着吧，还是我代你去瞧瞧，若是他们好好的就带他们来见你，若是他们哪一个受伤了，就找大夫与他们医治，柳姑娘养伤要紧，反正人已经找到了，就是要见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柳瑶知宗宏这是替她着想，微笑着拒绝道:“多谢宗公子好意，我虽然受伤了但是无大碍的，这一路上受了那么多，哪里还就那么娇贵了，左右还撑得住，我还是亲自去看看他们吧。” 宗宏犹豫道:“这……要不这样，我让他们过来见你，你不必起身，还是好好躺着吧。” 柳瑶接着道:“哪有让父亲来见女儿的道理，还是我亲自去的好，别担心，我没事的。” 柳瑶说着挣扎着起来，宗宏拗不过她，只好由她去了。 柳瑶问宗宏为什么知道她在这儿时，宗宏便把事情经过细细说了，倒是柳瑶也连叹奇缘，如果那日宗宏不曾送马给她，今日这一劫说不定就躲不过去了。 宗宏因道:“是不是还在气他那天冲撞了她。” 柳瑶笑笑摇头道:“那天是我莽撞了，失手打了你……”然后反向宗宏赔罪，一面又道:“这次还要多谢你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你，恐我与父亲再也不能相见的，反而还会受到许多羞辱……”絮絮叨叨说了这些话。 想自己一路走来虽然辛苦，但总还是老天待他不薄，一路都有贵人相助。先是李全，然后是阿达木再到后来的宗宏，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既然这是上天不让她死，那让她活着又受那么多的折磨，这又是何必呢？ 都说上天要将降大任与斯人，必会先锻炼他的意志，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那为何会这么对自己，想自己是再平凡不过的一个女子，又何担起什么大任来？ 柳瑶想到这里，摇摇头不觉有些好笑，复又叹了口气。 宗宏见状，少不得要问，柳瑶便将自己刚才的所思所想一一告诉了他。谁知宗宏却道:“也说不定是你拯救了我们呢？” 柳瑶听宗宏这么说突然忍不住笑了。 柳瑶撑着病体来到一处帐子处，掀开进去，见帐子内只有阿婆、阿达木与自己的父亲三个人，并不见李全的影子。 慢慢行至柳言跟前跪拜道:“父亲对不起，女儿有负您的所托没有救出赛诺。”柳瑶说完便开始嘤嘤的哭了起来。 柳言当时看到柳瑶冲上战场心里就已经后悔了，但受了别人的恩又不能不报，如今看到自己的女儿这样，向来不苟言笑的他也露出一丝悲情来，“起来吧，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欠他的人情只有下辈子还了。” 柳瑶见父亲眼中流露出别样的情绪来，心下又是一阵凄然，“都是自己不好，把原本威严的父亲害成了如今模样。”心里想着这些就越加的伤心起来。 见阿达木与阿婆站在旁边抹眼泪，又道:“阿婆，你们都还好么？可受什么伤了？” 阿达木搀扶着阿婆悲悲咽咽道:“我们都很好，倒是姑娘好像受伤了。” 柳瑶道:“我没事，受了点小伤罢了，如今家园被毁，你做什么打算？” 阿婆道:“还能做什么打算，我老了，别的地方去不得，还是要回去的。如今东西都被他们给打劫完了，想来也不会再光顾那里，我们回去了把帐子整一整仍旧住在那里吧。” 柳瑶一想也是，自己现在居无定所，好不容易有个安身之地，又怎能轻易放弃，“既然阿婆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便明日启程仍回那里去吧，只是不知道李大哥现在在何处？”又道:“等我们回去了他自然是会找到我们的。” 宗宏在一旁一听急了，“柳姑娘不可，别说你现在还受着伤行动不便，就是好好的，如今那里已经被他们给毁了，什么也没剩下，你们回到那里又如何能过活呢？还是跟我回平章城吧，虽然寒舍不大，但好歹添几个人是没有问题的。” 柳瑶强扯出一个微笑道:“宗公子上次真是抱歉，我原不该对你动手的，只是一时气急所以才失了礼。如今又蒙你相救，怎敢再麻烦你。” 宗宏道:“上次原是我的错，柳姑娘教训的对。如果你真的要回去，就是你自己能承受得住，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他如今一把年纪了，又经过这么一遭，身体哪里还受得住这么折腾。现如今那里什么都没有了，就是回去了又以什么做活？我看不如这样，柳姑娘不如先同我回平章城，待我派人把那地方收拾干净，一应事物准备齐全了，到时你想回去便回，如果在我那住习惯了，便是一直住下去也是无碍的。” 柳瑶本没有像那么多，听宗宏这么一说，不禁犹豫起来，只拿眼瞧着父亲。 柳言看柳瑶如此，知道她是为自己着想，心下思忖片刻道:“瑶瑶，不如就依这位公子吧，等收拾好了我们再回来。” 柳言一向是个心高气傲的人，现如今要寄人篱下，心里也颇不是滋味，但一想到宗宏说的是事实，难免不低下头来。还有就是柳瑶千里寻亲，因为自己一句话就受了这么重的伤，如果自己真的要回去，诸事都需要打点，目前看来只有阿达木还能动，可一个人又怎能忙得过来呢？总不能天当被地当床，别说现在是冬日天寒地冻，就是夏日他们这几个也受不住啊。 “好！就依父亲的。”柳瑶听父亲如此说，心里难免又是一酸，如果不是自己任性，父亲恐怕此时正躺在暖榻上吧。 又将养了两日，宗宏使人套了一辆马车，柳瑶几人都坐在里头，外面派一个小斯驾车，自己则骑在马上跟随左右。 刚出营地没多远便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宗宏拱手道:“这位公子我们素不相识，为何要拦住我们的去路？” 原来挡车的这人正是李全，自从李全在草原上找不到柳瑶，便想着她定是让人掳了去，就一路尾随他们来到营地。 每日白天休息夜里潜入营地打探，喏大的一个营地，少说也有几千营帐，自己要一一的打探过来又谈何容易？几日下来竟没有一点消息。 也不敢私自离开，就日夜守在营地不远的山坡上。那天柳瑶挣扎着去看柳言几人时，正巧被他看见，见她平安无事心里的一个大石总算落了地。 营地里有那么多人守着，如果自己贸然闯进去救人，别人没救出来，倒是怕连累了柳瑶，就不敢轻举妄动，今日见柳瑶上了马车被拉出营地，便远远地在后面跟着，直到出了营地好远这才拦下马车。 “公子不认识我，我可认识车里的姑娘，不知你这是要带她去哪？” 李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射出两道寒芒，语气里全是寒气，比冬日的寒风更冷冽。 原来他以为柳瑶这是被那将军卖给了这位眼前的这人，因柳瑶不从，所以这才抓了家人来逼她就范。 想到此处便不免眼里有了杀机，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把她带走的。 宗宏只觉此人好无礼，倒像是打劫的，见他眼里露出杀机，自己也便横眉冷眼。 柳瑶初时因受了伤精神有些萎靡，倒是没有听见外面的说话声，这会子见马车停了下来，不禁有些奇怪，遂掀开车帘往外瞧，嘴里却道:“宗公子怎么了？”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到李全站在不远处，遂喜道:“李大哥，你来了。” 宗宏听柳瑶喊前面这人“李大哥”知道他们是认识的，遂放下戒心，准备上前打个招呼，哪曾想这人依旧对他冷冷的。 “柳姑娘这是怎么回事？他是谁？” 柳瑶从车上下来，微微一笑道:“他就是我上次给你说的那匹马的主人，这次如果不是他和他的那匹马，我们恐怕这会子还被困在营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