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节 宣战

    『为什么，为什么要拼搏到这种程度！你有坚持到底的理由吗！』

    『我的理由就是「你」，只要心脏尚未停止跳动对手未倒下，战士就有奋勇战斗的义务！』

    『可是你可能会因此死去！』

    『你我都知道这不是需要牵挂的事！』

    『你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战士渴望的是在战斗中创造自身的价值！』

    根本无法动摇对手的决心啊，威尔所呈现出来的态度可以说是和自己完全一样——勇猛又固执，能够为了某个目标而舍弃自身。

    然而，当『终结』真正来到面前的时候，人心却不愿再前进了，那不是畏惧情绪，而是身不由己的感觉……

    『你以为用生命去换取胜利就成为正义英雄了吗！想想陪同你走到今天的人吧，谁也不是孤身一人，你的生命远比你想象的沉重多了！』里欧顺着心思继续朝对方喊话，这些话，实际上也是在阻止自己掉落争斗漩涡的深渊。

    『心系太多东西的人才会感到生命被束缚着！你并不害怕死亡，你害怕的是无法继续前行，无法完成心中的宏愿！』威尔的思想远比外表冷静多了，他心无旁骛，只是在追逐武者极限，任何话语都难以撼动其灵魂。

    『你认为人可以凭着超越凡俗的信念超越一切？不，你只不过是还没见过尽头而已！』

    『舍弃不了凡俗的人当然无法见到尽头后面的彼岸，更无法到达帕拉戴斯（这里指的是天国的乐园）！』

    『去你的！』

    胶着形势，对决双方斗气、意志与武器性能都处于相同高度，甚至连个人力量比拼也维持在微妙平衡状态。但随着里欧从狂热中解脱出来，禁锢的牢笼立刻崩溃了！

    『什么！』忽然松动的局面让威尔感到非常不解。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之前用尽全力怎么都压制不了对手，如今，自己在慢慢地向前推进，大斩刀利刃一点一点逼对手退后，这样下去的话……

    谁知道，时间毫无征兆地开始加速，而且是单方面的！那一刻，眼睛尽管死死紧盯着对手，可身体却不能紧跟思维作出反应——自己之所以会向前推进并非因为力量压制对方，而是对手从争斗尖端退出了！这一退，实质是『进』，互相角力的两方一旦有人让出空间，另一人必定会被过度的向前惯性造成失衡！

    「可恶！给我动起来啊！我的手！」但是，即使看穿了对手意图，威尔仍然受制于上古神兵器的意志无法动弹，所以里欧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得到加速因子帮助似的。

    说到底，双方对『阿缇纳斯』的理解并不在同一水平，威尔被武器意志反控制住手部的时候，里欧已经盘算好以其他手段打破僵局！后者脚步一退，前者的推进力量自然会向着某个方向倾覆！

    如果使用的是剑形态互博，手里的武器还有可能及时调整方向维持平衡，不过变成重型兵器以后，它就是一累赘而已！

    『去给我清醒一下脑子吧！』让步，由武器带着对手向自己靠近，再乘势跃起、回旋——踢！！

    背部！命中！一气呵成的反击将威尔轰出相当一段距离，与此同时，聚集的雷电能量也终于被破散了，白炽亮光强烈地宣泄它的存在，瞬间盖过了一切事物，但并不能遮蔽里欧更为炽热的斗心！

    在战场上战斗的不是兵器，是人的意志！里欧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才是真正王者，哪怕被强大力量迷惑，哪怕受到无法抵抗的电击侵袭，哪怕被迫到毁灭的悬崖，没关系！统统把它们承受下来！人虽然超越不了人自身的极限，可是，这不妨碍人创造无限可能，因为，生命本身就是包含了无数的可能。

    『你拘泥于狭窄的信仰，只信任最强的兵器，只把胜利视为唯一目标，这样子是不可能打败我的！』

    残余电流令手指无意识地抽搐，一度不受控制，事实上，那只是被阻断神经触觉罢了，里欧咬紧牙关贯彻握紧拳头的意志，从臂膀到手腕、手掌、手指，一根，两根，三根……控制得了！终于，能够亲手捏碎精神力量！

    啪啦，啪啦，电光发出最后的悲鸣，然后便消失在里欧的拳头里，看上去，就像是人征服了雷电之力。其实，这并不是说意志能够克服任何东西，里欧做到的仅仅是比其他人更快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凭借这超乎寻常的承受力，他才可以在对决中呈现出更多的底气，从黑暗深处崛起。

    嗖！回复剑形态的斩魔刀一挥动，混沌的粉尘统统被驱散了！

    无敌气势表露无遗，然而，里欧却是一副冷酷面孔，再次走上战场的时候，他早已把过去的优势完全忘掉，将锐利眼光聚焦在对手身上。

    『站起来，你不该是这么孱弱的家伙。』

    『……真不希望在战场上碰到像你这样的人。』

    此时，威尔也总算是恢复清醒神志，力气重新回到手里，让他重拾起自己的武器。虽然比不上里欧的恢复速度，不过，双方默契的公正战斗规则还是给了他重新站上战线的机会。

    『我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骑士精神令你拥有如此强大的能耐，你说你不信仰神的指引……你到底是谁！』再次开战前，威尔道出了他的疑问。

    『我为我的国家、我的同胞而战，我的子民信任我，你能想象吗，背负着无数人梦想作战的心——那个人，他不能死去，他只能贯彻信念，因为他自身就是希望的本身。身为国王，如果没有包容一切的勇气，就算他是「神」能够聚拢人心，也没办法带人们战胜敌人！』

    『你是，艾尔多拉多的国王！』

    『我是里欧·约瑟夫·里克特，我在此正式向海兰斯联邦宣战！还有，我要带话给你们的统帅——他！是个不敢堂堂正正应战没种的男人！盖依果然适合呆在「快乐」的帕拉戴斯（盖依本是名字，但在俚语指的是同性恋，另外也有快乐的意思）！』

    畅快淋漓尽致的宣战，再加上身体语言，里欧尽情爆发出抑压已久的情感，这既是为了使叫阵达到最大效果，同时也是本人内心的最真实表现。

    当那些带有侮辱性的字词进入思维里的时候，对手自然也沉不住气了，威尔下意识握紧长剑，以犀利目光回应对方的挑衅。

    『你根本没见过那位大人的伟大，他……不，至高王拥有的是全知全能，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逃过其法眼，哪怕是你们特殊的魔法兵器也不例外。』

    『什么……！』意外的回答令里欧稍稍惊讶，对手战意不但没退减，反而逆势上升。

    『我曾经有幸目睹至高王真身，那位大人，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让人感觉到强大向心力，是凌驾于世界以上的存在。你想要向「神」挑战？先踏过我的尸体吧！』利刃映照出威尔激怒的面孔，热战如箭在弦了！

    『执迷不悟的家伙！来，分出高下吧！』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不平凡的战斗越演越烈，尽管双方都不再使用重型兵器互博，但激突程度却有增无减！更快的节奏，更高涨的斗气，更高理念的对抗，换成现实结果便是破坏！破坏！破坏！两支上古神兵器充分发挥出武器的性能，没过多久，档案馆完全成了废墟，焰火硝烟四起，庞大资料库尽数毁于一旦！

    过度恐怖的大事件不但牵扯着赛安人的心，也给关联者提供了准确方位，可是，即使知道冲突地点，又该如何破解当前困局呢？

    『里欧先生和高斯你在赛安发动前哨战，为的是把海兰斯军叫到艾尔多拉多进行决战？』

    『是的，那边的大动静应该是里欧搞出来的动作，我想我得去支援一下。』

    『等等，高斯你要怎么支援里欧先生？』

    『还用说吗，当然是和他一起突围逃出赛安。』

    『……』

    才刚刚在宁静的街巷安顿下来换好衣服，还没来得及和爱人多一些拥抱，高斯就已经把视线朝向赛安现时的热点，从他关注的神情和表现看来，远方那个人的安危显然事关重大。

    见此，柔情少女心只得暂时压制下去，丝特拉意识到这次重逢并不简单，眼光一转，立刻拦在高斯跟前。

    『你这样硬闯是很难成功的，说不定，还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什么意思？丝特拉，我和里欧都拿着这家伙，赛安的勇士再厉害也敌不过它们。』

    高斯手指了一下权杖，不久前，他就是用上古神兵器释放的魔法能量加速逃离追捕。如今，他想让相似的情节再重演一次。

    『不，这正是我担心的。』冷静的丝特拉仍然竭力阻止。

    『担心？』

    『上次战争海兰斯军队也收缴了相似的魔法兵器，假如里欧先生是用它来制造破坏事件，我想，赛安肯定会派出最强的战士应战……』

    『你觉得我和里欧打不赢他们？丝特拉，我比过去强多了。』

    『我知道你变厉害了，不过，赛安可是有特殊部队有针对性训练过对魔法兵器的战法，为的是应对艾尔多拉多突然反扑，我不想你冒这个险去跟他们缠斗。』

    『海兰斯竟然提前做了战争部署，可恶，我可不能让里欧单独奋战啊，一定要想办法救他出来！』

    严峻形势迫使人要尽快做出抉择，越来越着急的高斯显然无法再冷静思考，那是理所当然的，艾尔多拉多人对赛安所知甚少，其能够想到的方法——除了硬闯就是力战，但无论怎么选择，结果都只会叫人深陷到战斗漩涡里，难逃厄运。

    「这事件不可能落幕的。」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陪同在旁边的丝特拉清楚知道整个事件死结，就在高斯和里欧身上，除非同时让二人离开战场，否则谁也逃不了无尽的战斗。

    「我可以做到的事情……」需要做出抉择的不仅仅是高斯，还有一个人。

    『让我去把里欧先生救出来吧。』为了心爱的人，丝特拉终于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