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节 风之魔女
魔法的威力与施法者心灵意志息息相关，越高级的魔法师，其魔法形态带有的个人风格越强烈，某种意义上，魔法可以说是反映心灵的镜子。 魔女之所以是魔女，根源在于其捉摸不定的奇妙心思，那就像环绕在丝特拉·瓦伦丁双手的旋风，表面上只是一种戒备架势，实际却和整个大领域的狂暴飓风连成一体。凭着那错综复杂的无形气流通道，她甚至能够单方面把对方话音给蒙蔽掉，换言之，重新站起来以后，『对话』其实已经不复存在。 看出来了，这显然不是一次合乎情理的战斗支援，完全是任性女孩的随性行动。 当史书将要把『风之魔女』归入黑历史之际，主人公却突然出现强迫他人回忆起那可怕名号，以及其代表作——谋略夺取艾尔多拉都封印的伟大事迹。 「为什么偏偏选择在这时机回到战场……」此情此景让人不由得联想到不祥之兆，当然，联想终归只是联想，并不能将之作为考量条件，对理性的战士威尔来说，他更在意的始终是不远处的艾尔多拉多勇士。 假如战局演变成二对一，理想的进攻模式要么是车轮战要么是形成远距离围攻之势，尽管并非个人所愿，但变化的形势总是会令人无意识地往有利方向倾斜，然后不动声色做出相应部署，这是历经百战换来的战斗本能，威尔一边借助同伴身影转移阵线，一边通过上古神兵器汇聚精神粒子，只要把握住微小的一丁点机会，胜负便尘埃落定！ 富有预见性的战术思路确实能够带来积极的行动，尤其在僵局当中，如何快人一步抢占先机将是关键中的关键，所以，在经验丰富的勇士眼里，战斗中其实并不需要过多观测，直觉自然会教他们作出准确判断。 针锋相对，见招拆招，环环相扣，争斗就是这样在一片沉寂中持续进行着。表面上，烈风，依然凌厉，仿佛要盖过存在的一切，可随着时间推移，气氛似乎渐渐不一样了。 某种怪异的凝聚力，难以言表的混沌，忽然神秘地涌上心头。 「这巨大压迫感究竟是……」特殊的立场让丝特拉丝毫不敢放松对两方的戒备，也正因为这样，导致她一直不能与里欧实现任何交流，敌人眼里的自己，只能是敌人身份吗？ 「……敌人？！」疑惑之间，映照在眼光里的人影依旧保持沉静，思维却透露出一个重要信号，呼吸节奏随即变化了！ 防守反击？不！先发制人！风元素的魔力可不单单体现在控制与速度，其更高层次的能耐还可以涉及到对领域内的细节把握，简单来说，虽然丝特拉并不具有战斗经验和战术洞察力，但是对手大口吸气和体温升高的意图已经完全暴露在其感知之中。而且，其出手速度远在己方之下！ 「压制他！」一抬手，蓄势待发的魔法力量即刻宣告了胜负结果！ 扭曲的现世光景，以难以观测的极速扩散，霎时间，恍如天旋地转！无形风刃割裂了任何有形事物，粉碎掉任何逃脱希望，然后，虚实逐渐变得模糊…… 『你·没·有·听·清·楚·我·的·话·吗！！！』 『……！！』过度强大的意志，强行把意识拖回到实体世界里。 可怕景象持续冲击着眼球，愤怒声音的每一个字都被重重地轰进耳朵里，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人体却毫发无损……不对，应该说，只有彻底放弃行动的家伙才是真正安全的，因为环绕在四周的风刃与rou体仅有毫厘之差，任何轻举妄动都有可能让自己粉身碎骨。 为什么不直接终结敌人的生命？为什么要把争斗演绎到如此极致的地步？ 不光里欧想不明白，从后目睹全程的威尔也实在无法理解丝特拉到底有何用意，不过从整体大局看过去，因为有她的帮助，这场战斗大概可以完满地画上句号了—— 活捉敌人首领，弄清楚艾尔多拉多来犯的真相。 『神官大人，接下来的事情请交给属下吧。』虽然没有实现计划中的联合攻势，但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威尔自始至终都是保持着理性来执行任务，既然已经控制住敌人，那么下一步就是解除其武装。 『不！你也给我停下！』哪知道，凶猛的暴风突然正面来袭！ 『什……！』 近距离承受空前强大的精神冲击，『可怕』一词其实已不足以形容当时的感受，那更像是濒死体验，强行把希望从生命剥离出去，使人惶恐……同时，也使人的意识超越了自身躯壳，从而看清楚更多事实。 原来之前的想法是对的，自打风之魔女重新站起来，『对话』根本就不复存在。 错误的估算，造就了极端被动局面。 谁何曾想到，疾风暴走过后，战场上的两位勇士主角反倒被新来者完全压制，在女子魔力五指之下，他们自豪的武艺连一招都未能使出，上古神兵器的无敌锋芒也失去了光辉。 如果必须要追溯败因，理由只有一个——行动速度，身处魔法师的魔法领域范围内，实际上就等于与领域里的自然元素力量作战，而这种自然元素力量偏偏是『风』，神秘无形的攻防模式令人无法捉摸，不管是谁都难以招架。 不过，虽说没有特别有效的应对方法，但真要对抗的话也并非毫无胜算……只要愿意付出沉重代价！ 想到这里，威尔一度燃起炽热斗志……可是，思维始终未有触发任何举动。 「我为什么要犹豫，面对敌人，就把她击败，面对同伴，就尊重她的选择，这不是最简单的问题吗？难道说，我对这件事还抱有更多的想法？」 『先生们，我想我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了，我受某人所托来调停战斗，你们可以听听我的说话吗。』 经历过一段小插曲之后，丝特拉总算把事情强拉回到正轨，那一刻，尽管其说出的是疑问句式，但语句当中却过多的包含了『我』，这意味着，她所坚持的目标丝毫未曾改变，哪怕要与另一个执着的『我』抗衡到底也无所畏惧。女孩子认真起来的意志力，和男人相比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站在对立面，即使不明白个中机理，也能从中感受到一股奇妙的渲染力，继而，无意识地被对方思路同化…… 『神官大人，请您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威尔刻意加重语气，以强硬态度来质问对方的强硬态势，可他根本没发觉，自己其实已经失去了原来的冷静判断。 『威尔长官，我必须要调停这场没意义的战斗，请原谅我的无礼举动，相信我，我无意伤害任何人。』 『你……您想要庇护赛安的敌人吗！我绝对不会容许那样的行为！』 愤怒的威迫宣言，赛安战士所表达的不仅仅只有字面上的意思，还包含了最后通牒，严厉气势令现场气氛急剧恶化，几近触发了上古神兵器的斗魂之心。 「果然无法避免被双重围攻的困境啊。」眼光紧盯着对手一言一行，里欧尽力抓紧手里的利器，但现实状况显然不是自身意志可以控制的，人所能掌控的就只有个人力量而已，以及，奋战到最后的志气而已…… 『不！正因为我站在赛安人的立场，所以我才要阻止你！』 谁知道，在赛安全民公敌跟前，一个身影突然勇敢地站了出来，同时伸手张开光辉的魔法纹章与具象化的飓风咆哮！ 她已经不再留有余地。 『什么！』 『要是谁还不愿意消停下来……他！将会是我——丝特拉·瓦伦丁的攻击目标！』 蓄势待发的魔法力量，针锋相对的战斗宣言，很难想象竟然出自于一位柔弱女性，而且是在男人们的战争世界里！她究竟想做什么！ 如此表现和背后理由早已远远超出了威尔的理解范围，终于，思维陷入到彻底混乱当中。 由于丝特拉的介入，令三方形成了制衡关系，当下，任何一人轻举妄动都将会受到狙击。再加上，基于『好男不与女斗』准则，男人在这场争斗中是处于『不义』位置的，所以，僵化的身体，已不可能再进一步行动，但威尔仍然紧咬着道义作最后拷问： 『圣·瓦伦丁神官，你！要背叛赛安吗？！』总有一些音节，能够突破理性封锁，直抵心灵深处的躁动。 『背叛……？』灵魂，确实受到了一瞬间的撼动。 「不……我并不是为你而战。」 『我是丝特拉·瓦伦丁，是那位大人亲自指派的圣·瓦伦丁神官！我有责任守护赛安的完整，如果你不想让赛安继续遭受破坏，那就给我闭上嘴巴！』 高下立见，威尔所执着的不过是眼前这件事这个人，而丝特拉则已经把眼光放到更宏大的理念，不同的思想高度，注定了大势必然倒向女孩子一方，再争论下去，只会让武者自尊更加沉沦。 『那么，你到底要怎样守护我们的城市？』 『我会让你看到真相的。不过，在这之前……』 「……我还可以相信这个人吗？」 带着满脑子疑问，威尔默默地看着丝特拉开始显露出凶相——那是汇聚精神力量的前兆，她要在自己面前唤出恐怖的暴风了！ 然而，下意识却判断认为，这并不需要阻止。 『这样子可无法对话，可否！请·您·先·放·下·武·器！』 目标不是威尔，而是他方一直虎视眈眈的那个男人！由于没有直接眼神接触，因此，对战士来说，风之魔女的施法几乎是毫无征兆！换算成具体感受的话，在察觉到敌人攻势之后，自身便已深陷至绝境之中…… 飓风之刃，无与伦比的唯美绝招。只有从客观角度瞻仰过她的丽姿，才真正知道，身为男子汉大丈夫为什么会对女孩子触动暴怒情感，只因双方差距实在太大太大，让人心有不甘啊。 现在，威尔的心情总算稍微平缓下来，同时也接受了丝特拉是一个足以左右胜负的关键因子，她确实有资格参入到战场之上！ 『你听清楚我的话了吗？我无意伤害任何人，我只想和你进行对话。』哪怕面对再大的困难，一次又一次重复提出诉求，丝特拉仍然不胜其烦坚持执行到底，她是绝对认真的，她抱有必须要成功完成的使命。 『哎呀呀，赛安人怎么尽是些奇怪家伙，我真是服了。』 当了许久配角以后，当视觉焦点终于重新落到身上的时候，里欧不失时机地耸耸肩，叹一口气，紧接着以一副自信而轻佻的姿态走上中心舞台。 地面，崎岖不平，布满了被风刃切割的碎石和裂纹，作为战斗痕迹而言，理应叫人唤起严峻戒备的态度。可是，这个男人却好像全不在乎似的，一边嘲笑对手一边放下利剑，明显放松了警惕。他为何不再防备两位曾经向他进攻的敌人？理由很简单，唯一的对手被压制了。 『美丽的赛安神官女士，敢问，你我曾经是相识的吗？』凭借敏锐的思维，里欧轻易看破了局势，于是非常平和礼貌地把目光投向丝特拉。 『不曾相识，但是，您是艾尔多拉多的里欧先生，对吧？』 『神官女士似乎知晓我的事迹呢，你我究竟有什么共同交集，方能让您心里容留我的名字？』 问题来到关键点子上了，虽然现场的热战氛围被暂缓下来，不过所有人都很清楚，只要回答一句话，就有可能决定某人的生命走向终点。 面对提问，丝特拉搬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答案： 『你我共同的朋友……拜托我来把你带离无意义的战斗。这样说，您会理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