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委任状又遇委任状
戏班子的《刘三骂曹》在涧池首演成功后，又到其它地方演出，受到各地欢迎，反响热烈。 汉阴县长曹颂钧横征暴敛激起汉阴数万百姓缴农围城事件，上报到西安，引起了省政府的高度重视，受到陕西省代主席宋哲元的训斥。半年之内，陕北、关中、陕南相继发生大规模缴农事件，给新成立的国民政府以极大的冲击。宋主席要求吴新田立即撤消曹颂钧的县长职务，省政府将另行委派县长，不日到任。 吴新田接到宋主席的公函，陷入了深思之中。 曹颂钧在吴新田心目中以头脑灵活、办法多著称，带兵打仗很有一套，就是有些贪财。其实，吴新田任命曹颂钧为汉阴县长时，看重的也是这一点。汉阴居水陆要冲，良田沃土，民力丰足。在曹颂钧赴任前，吴新田专门交待，要他到汉阴后广辟捐税渠道，增加捐税收入。半年来，曹颂钧做的很好，这一点吴新田很满意。但曹颂钧过于武断强硬，才激起了刁民的反抗。宋主席现在强令撤消曹颂钧的县长职务，自己也没办法，撤就撤吧，反正再换一人，还不都一样。 吴新田最不愿看到的是从省政府派县长来这里，一旦县长不由自己管了，捐税咋办？部队咋养？无论如何还是要争取从自己的人中任命县长，便于管理。 想到这里，吴新田立即起草了一封给宋哲元主席的陈情书，讲到汉中道情况特殊，还讲到为便于跟当地驻军协调关系，恳请由自己推荐任命一名县长。信写好后，交给通信员马上派人送西安呈宋主席。 半个多月，宋主席迟迟不见回信，汉阴县长仍由曹颂钧代理。 却说陕西省政府主席宋哲元对吴新田人在曹营心在汉耿耿于怀，对他主政汉中的业绩也大为不满，特别是汉阴县发生缴农事件后，给新组建的国民省政府极严重的打击。北洋政府时期，各自为政的状况延续到民国政府的组织架构之中，仅仅一年时间，各地就相继发生了百姓造反的事件，为巩固国民政权基础，重塑基层政府的威信，宋主席考虑将以此事件为契机，撤换一批各地军阀自任的县长，改由省政府统一任命，还政于民。 省政府咨议边洪铸被宋哲元任命为汉阴县县长，择日赴任。 边洪铸，三十七、八年纪，山东乐陵人，国民党员，追随宋哲元来到陕西，深得宋主席企重。在为到各地赴任的县长举行的酒会上，宋主席勉励大家要勤勉施政，珍惜民力，发展生产，繁荣市场。特别强调要在适当时候，建立和发展国民党的组织机构。临出发，宋主席专门挑选了一支德国毛瑟20响驳壳枪送给边县长，嘱附到任后小心行事。 边洪铸信心满满地带了一个随从，一头挑着被子，一头挑着书，从西安出发。进丰浴口，沿子午道翻山越岭一路艰辛往汉阴而来。 走了五天，远远望见一条大河边有一座城池。 随从欢快地对边县长说：“县长快看，我们到汉阴了”。 加快脚步，两人很快来到城外，只见城墙高大威严如同西安城墙一样。进入县城，只见街道整齐，商铺林立，人来人往，生意兴隆。从行人的衣着和脸色来看，这是一个富裕的地方。边县长一路走一路在心里寻思着。 来到县政府门前，只见砖砌的八字门楼高大威严，门楼边一块大石碑上刻着“汉阴县政府”五个魏碑大字，笔力雄浑，可见此地藏龙卧虎，不可小视。 随从放下担子，上前给哨兵说明边县长身份。不一会出来两个公职模样的人，道：“新县长来到，有失远迎，失敬失敬”，请两位进入县政府。 来到县政府大堂，请坐，献茶毕，公职模样的人毕恭毕敬地汇报说：“本人姓田，是县府秘书，曹县长因公务外出未归，还请边县长稍候，鄙人现在派人通知曹县长尽快回县，与边县长办理交接”。 边县长安顿好李行住下，一时无事，登上城墙，来到文峰塔上，举目四望，全城美景尽收眼底。月河象一条玉带蜿蜒流过县南，沿河一带农人正在赶着水牛翻犁泡冬田，“喔喔”声不绝于耳。远处的凤凰山，峰峦叠障，青幽苍翠。城北龙岗上，茂林修竹掩隐下的菩萨泉、白衣庙红墙绿瓦，清脆的钟磬声传出很远。“真是个好地方”，边县长赞叹道。 在汉阴一等三天，到第四天，终于等回了曹县长。 县府大堂上，边县长递上自己的“派司”和委任状，曹县长一一过目验过。寒喧过后，双方商定明日吉时举行交接仪式。晚上，曹县长设宴为边县长接风洗尘。 第二天，县政府大门口挂起了大红灯笼，大堂布置一新，一面青天白日满地红国旗挂在正中，国旗下是一幅孙中山的画像，两边一幅小对联：“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台上两把椅子，一张桌子，桌上放着汉阴县县长官印，用红绸布罩着。 整个大堂壮严肃穆。 县内工商农学兵警绅各界代表五十多人，陆续来到县政府大堂，大家象过节一样，相互打着招呼，说着笑话，热热闹闹，希望见证县长的更迭盛况。 县公安局长张亲民，教育局长胡书竹，以及民政局长、财政局长、建设局长等县府大员前排就坐，后面坐着商会，船帮会，车马帮会，医药帮会，织造帮会，青楼协会，以及士绅显贵等要员。月河川道，南北二山都有代表参加今天的仪式。 只听一声高叫：“吉时已到，新旧县长交接仪式开始”，大堂上马上安静下来。 只见一队士兵提着枪跑步从大门外进入会场，将大堂团团围定。有人在低声交头接耳：“今天这是咋了？来了这么多当兵的，莫不是要抓谁？”有的在悄悄说“可能是怕有人捣乱，给我们当保镖的吧”“莫说话，有人来了”，满屋子人心里怀着不安。 县府田秘书长走上前来，念了一通会场纪律，未了才高声道：“下面，请两位县长入场”。 曹颂钧今天穿了一身长袍马卦，头戴尼质礼帽，神情比前几天好多了。曹县长面露笑容，抱拳与各位打着招呼。 曹县长走上前，咳嗽了一声，说道自己来汉阴后，承蒙各位的鼎力相助，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当说到缴农事件时，他痛哭流涕地说道：“鄙人自来汉阴后，惮精竭虑，为汉阴百姓cao碎了心，而我得到了什么？得到了一万多人来县反对我。我把心掏出来给你们看，你们却把我的心狠狠地扔在地上，还用脚不停地踩，我好心痛呀，我实在是委屈呀”。未了他把眼泪一抹，话锋一转，说：“好了，这一页过去了，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伤心之地了。新县长到任后，希望各位，象支持鄙人一样，支持新县长，为民国政府掌好权，为汉阴百姓谋利益”。一席话说得声情并茂，引来台下一片掌声。 田秘书长高声叫道：“现在有请新县长讲话”。台下静静地等待着，大家不知道新县长跟大家讲些什么。 边县长今天穿了一身深兰色中山装，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头发上打了一层腊，光亮照人，胸前别着一枚青天白日微章，一条金灿灿的怀表链呈弧形挂在左上衣兜外边。边县长神彩奕奕地走上前来，抬手给大家打着招呼，台下立即响起一片掌声。 田秘书长致欢迎辞，大家鼓掌。随后又把宋主席签发的委任状当众宣读了一遍。接着秘书长宣布：“下面，交印仪式开始”。 两位县长走上前，共同揭起盖着大印的红绸布，秘书长把大印举起来，向台下左右展示了一遍。台下人全都站了起来，掌声在大堂里暴响起来。 正当大家使劲鼓掌的时候，从大堂右边急匆匆走上来一人，边走边喊：“慢着慢着”。大家一楞，鼓掌的手僵持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上来的是一名军人，三十岁左右年纪，身着军装，打着绑腿，腰挂武装袋，头发蓬乱，满脸胡须，上台时走的勿忙，右边足有一尺长的木质手枪盒子屁股边一蹦一蹦。 边县长见来了这么一位，也不知所措，问秘书长：“这，这，这是？——” 秘书长也不认识来人是谁，台下议论纷纷，翁翁声聚起。 秘书长对台下叫道：“安静安静”，转身向上来的军人问道：“请问你是？——”，上来的军人也不推辞，说道：“今天不是新旧县长交接吗？”秘书长答：“对，那么你是？——”，军人回答：“我就是新来的县长呀”，一句话把在场所有人说蒙了。 省政府委任的新县长已来县几天了，现在就站在台上，哪又来一位新县长？把大家真正搞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