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回长安
绥州城门外，独孤策一行收点好行装，准备上路了，跟随独孤策一同回返长安的还有韩先，贺老六，赵长生以及段铁杖四人，当初独孤策麾下的百人，到如今也只剩下了他们四个，赵恭存也被天子得知，降旨一并随行，另外独孤彦云的遗体已然收敛好，又在城中寻了一口上好的棺木，停放好了，再有就是坐在木笼囚车内的范兴。 和柴绍道了别，一行人便上马起行，周围护送的还有五百禁军，为首的便是那位孙侍卫，绥州城破之时，他便不见了踪影，直到独孤策等人要回返长安，他才出现，和他一起出现的，还有这五百禁军。 韩先等人都是欢天喜地，他们不过是行伍出身，何曾想到过，有朝一日能去长安朝见天子。 独孤策倒是兴致缺缺，一来独孤彦云身死，让他不免伤感，二来却是为了范兴，独孤策也猜到了，范兴此番被押解去长安，怕是凶多吉少。 “范大人！此地距离长安还远，不如卑职去给大人准备一辆马车！” 绥州城破，范兴也曾拼死迎敌，身上满是伤痕，坐在颠簸的囚车之中，难免不便。 范兴却不以为意，摆手笑道：“独孤将军不必如此，这便很好了，况且，范某如今是待罪之身，将军却是万万不可再如此称呼范某了。” 生死荣辱，范兴早已经置之度外，他此番去长安，唯一的愿望就是盼着能见天子一面。 如今大唐虽然说胜了一场，独孤策更是将突厥的粮草焚毁一空，朝中说不得会有人鼓动天子北伐，可范兴却看的分明，眼下突厥虽然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可却并不是大唐北伐的最佳时机。 大唐缺少战马，虽然建国至今，朝廷一直在大力推行马政，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唐军缺少骑兵的窘迫，可想要北伐突厥，现在已有的战马还远远不够，纵然能让突厥一时大败，却难以将其剿灭，大唐即便是胜了，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他必须提醒天子，要在这大胜之余，保持冷静，继续积攒实力，争取日后一战灭了突厥。 范兴的心思，独孤策或许猜不到，但是赵恭存与他相处日久，对这个上官的心思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大人！你这又是何苦呢！圣上明照万里，自然知道大人的苦衷，本不一定要押解你去长安，你又何必非要请霍国公在奏疏之中加那么一句！” 赵恭存说着，不由得一声长叹，他是个聪明人，自然看得出，范兴此去长安，必死无疑，想到范兴的心思，他也是感佩不已。 一旁的独孤策闻言，一阵心惊，他只是猜到了范兴到了长安，必死无疑，却不曾想到，竟然是范兴主动要求的。 范兴此刻倒是显得十分坦然，道：“我若是不去长安，圣上又拿什么来给全天下一个交代。” 赵恭存道：“那些都是糊涂人！” 范兴道：“可他们是大唐的人心民气，只有将这些人心民气都聚拢在一处，大唐才能有一日彻底打败匈奴，扫清北患！” 独孤策听了，真的是震惊了，一个人竟然真的可以做到如此，为了天下，个人荣辱，甚至性命都不要了，想到范兴注定的下场，独孤策也不禁心中一阵酸楚。 “独孤将军！” 独孤策连忙背过身，拭去眼泪，道：“大人有何吩咐！” 范兴笑道：“范某知道将军心中为范某不平，可是范某却要求将军一件事！” 独孤策在马上拱手道：“大人请讲，但凡卑职能做到的，定然不会推辞！” 范兴道：“范某要求将军的这件事，将军定然能做到，来日到了长安，无论范某如何，将军都不能为范某说一句话。” “这~~~~~~~~”独孤策怎么都没想到，范兴求他的竟然是这件事，可他明知道范兴非但无罪，反而有功，若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得，他良心如何能安。 范兴接着道：“独孤将军，此战将军立下不世功勋，大大振奋我大唐民心士气，如今将军贵为军中翘楚，无数人都把将军视作英雄，英雄如何能为罪人开脱。” 独孤策叹道：“和大人相比，卑职又算的什么英雄！” 范兴闻言，突然厉声道：“将军是英雄，也必须是英雄，这些年来，我大唐与突厥大大小小打了多少仗，大打大败，小打小败，好不容易出了一个能战胜突厥的英雄，更是一箭射死了突厥可汗的王子，将军不是英雄，谁还能是英雄！将军振奋是我大唐日后击败突厥的勇气，英雄是不能有一丝一毫污点的，所以，范某才求将军，无论何时，都不能为范某说一句话，哪怕天下人都要杀范某，将军也不能说一句话！” 独孤策听着，心中直觉的一阵酸楚，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潸然落下。 “独孤将军！就答应了范大人吧！他这么求你，不是为了抱住你这个英雄不粘一个污点，而是为了大唐的民心士气。” 独孤策一把抹掉眼泪，端坐马上，对范兴抱拳躬身一礼，道：“独孤策答应大人就是！” 范兴闻言，这才笑了，靠在囚车木栏之上，转回头，望着渐渐远去的绥州城，眼神之中，也满是不舍。 独孤策见了，沉声道：“卑职向大人承诺，有朝一日，定要北击突厥，将大唐北患彻底消除，为绥州城的将士，百姓，报仇雪恨！” 范兴听了，倒也不觉得独孤策是在说大话，不禁笑道：“如此，范某便替绥州城死难的将士多谢将军了！” 队伍一路向南，朝着长安城的方向而去，时隔半年，独孤策终于又回来了，当初离开的时候，他满腔悲愤，如今归来，却不知道当初那些不容他的人，要作何感想。 想到荣宁二府，怕是正在为了他立下这等大功，不日就要攀上高位，欢天喜地，而继母长孙氏怕是恨的要睡不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