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子做主
天子动怒，灵堂之上，顿时人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了，独孤凌云更是如筛糠一般，瑟瑟发抖，心中恼恨秦氏，竟然当着天子的面，说出这些话。 胡国公秦琼今日也来吊唁，见状道：“陛下恕罪，臣妹自小被臣骄纵坏了，这才冲撞了圣驾，臣万死！” 李世民道：“爱卿何必如此，快快请起！” 说着，竟然亲自将秦琼搀扶起来，转头便看向了秦氏，打量了一番，大唐立国之初，崇尚道教，以道教创始人老子为鼻祖，对修道之人，便是一国之君也不会怠慢，道：“方才听这位师傅说，独孤平云是尊驾何人？” 秦氏即便对着李世民，也丝毫不怯，道：“回禀陛下，二郎正是贫道亡夫！” 李世民闻言，不由得点头，叹道：“原来是忠烈遗孀。” 当年，李世民奉太上皇之命，前往征讨王世充，窦建德来援，他便引军兵进虎牢关，彼时，窦建德大军刚到，他那时也是年轻气盛，知道了十余人出关，登上附近一座土山，查看窦建德大营布局，结果被窦建德引领大军围困，幸亏独孤平云拼死断后，才救了他一命，不然的话，怕是在虎牢关，他这条性命便送了，自然也就没有了今日之事。 李世民登基之后，感念独孤平云救驾之功，追封为徐国公，谥号忠烈，并赐下府邸，尽管独孤平云早死无后，可每年仍旧赏赐丰厚。 此前，李世民也曾想过，从独孤氏一门过继一个嗣子，承袭独孤平云的香火，却没想到，他还没等降旨，独孤凌云竟然将自己的嫡长子过继了出去。 独孤平云有后，李世民本该高兴才是，可偏偏独孤凌云过继的是嫡长子独孤策，又见独孤策一脸不忿，立刻便想到了独孤策定然生父继母不慈，不容，这才无奈被过继出去，一时间便恼了。 “独孤凌云倒是大方，为了自家兄弟后继有人，竟然连这等佳儿都舍得！” 独孤凌云低着头，也不知道该如何言语，他虽然昏聩糊涂，可也懂得察言观色，当今天子这语气，分明就是恼了，赶紧又将独孤平云托梦一事说了。 “微臣心中确实不舍，可又不忍二弟在阴间受苦，这才~~~~~~这才忍痛将长子过继了出去！” “独孤卿家果真是友爱兄弟之人，朕该替平云谢卿家了！” 李世民说着，突然叹息一声道：“朕倒是想起了当年的一件事，想当年，朕尚且年少，曾与平云一道出游，行至半路，见两个西域胡商贩马而来，朕与平云打赌，一人买了一匹，看谁的马快，朕挑的马体格神骏，平云却偏偏挑了一匹骨瘦如柴的驮马，朕不解，便问他为何要买那老马，平云道，马虽年老瘦弱，可却是那贩马之人不懂相马，只是宝马不得其主，朕不信，便与平云赌赛，结果自然是朕输了，这才信服，以往只知道平云善于相马，却不知道他看人的眼光也是独到，竟选中了卿家的嫡长子，好！” 李世民虽然说着好，可言语之中却多是讥讽，但凡有眼色的，谁还能听不出来。 秦氏这时，道：“贫道请陛下做主！” 李世民点头，道：“这本来是你们的家事，朕纵然是皇帝，也不该多嘴的，可既然朕赶上了，也罢！便做了这个主，独孤策，你生父要将你过继给独孤平云为嗣子，你可愿意！？” 独孤策满脸悲愤，眼神带着不甘，道：“父母之命，臣实不敢违逆！” 李世民见了，对独孤策也不免同情，当年他的次子李宽，也是因为太上皇的命令，过继给了早逝的李智云做嗣子，那时他又如何甘愿，同样是父命，皇命不敢违逆，这才咬着牙认了，结果让李宽郁郁而终，此乃他心中一大恨。 “好一个父母之命，不敢违逆，既然如此，朕便做主了，独孤策便过继到独孤平云名下为嗣子，当年独孤平云救驾有功，人言功大莫过于救驾，只可惜平云早逝，朕心中也委实难安，独孤策，朕准你承袭徐国公的爵位，食邑三千户，世袭三代而不降！” 李世民话音刚落，灵堂之上众人不免倒吸了一口冷气，方才对独孤策的封赏已然是过了，他虽然立下了大功，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郎，年少位高，众人已然大有不满，如今更是让独孤策不降等，直接承袭了独孤平云的徐国公爵位，还世袭三代不降，这等恩遇，怕是大唐开国以来，除了太上皇宠臣裴寂之外，谁也不曾有过。 独孤策也没想到李世民回如此决定，原本之上想着过继到独孤平云名下，能承袭一个郡公，县公的爵位，谁想到，李世民竟然直接让他承袭了徐国公的爵位。 他哪里知道，自己也是装上了大运，李世民之所以如此决断，一来是因为感念独孤平云当年的功劳，二来是因为厌恶独孤凌云为父不慈，三来也是因为想到了早逝的次子李宽，这才降下了天恩。 李世民见独孤策愣在当场，也不说话，含笑道：“独孤卿家还不谢恩，难道还有别的请求不成！？” 独孤策一怔，回过神来，想到李世民开了口，过继之事万难更改，只是想到生母贾玫，不由得一阵愧疚，他过继出去，自然没有了长孙氏的钳制，日后可以任意施展，可却与生母贾玫没有了母子名份，日后生母的香火谁来侍奉。 “臣谢陛下天恩，只是臣想到生母，一旦过继，今后没有了母子名份，臣心中如何能安！” 李世民闻言，对独孤策更加满意，不忘生母养育之恩，必是纯孝之人，思虑片刻，道：“这也容易，朕仍许你与生母续母子之情便是，卿家以为如何！？” 独孤策连忙拜道：“微臣谢陛下天恩！” 过继一事本来尚未议定，结果作为一国之君的李世民一言而绝，如今独孤凌云怕是后悔也完了，想到这个连天子都青眼有加的嫡长子，日后与他再也不是父子，心中也不禁惋惜。 李世民说完，也不再停留，吩咐人回宫，只留下独孤氏一门和前来吊唁的宾客，众人看向独孤策，眼神之中，也颇多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