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少年心思

    　　全国的大规模清查土匪残余势力活动结束了。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金沿县公安局副局长孟凯彪参与了抽调工作。他们在这次活动中，抓捕了鹰嘴洼当年的土匪之一周魁。拉网式的活动在全国展开，当活动暂告一段落的时候，孟副局长翻遍了全国的所有资料，都没有发现李凤山的踪影。

    　　这个人到底哪里去了？全国搜捕的大网都没有找到他。在孟副局长和前任罗局长的心目中，这个人还活着，甚至就在金水县附近。一个直觉很固执地在他们的心里生了根。

    　　他们两个现在算是连襟了，他们的老婆是表姐妹。孟副局长的儿子已经出生，小家伙长得虎头虎脑。孟副局长带着妻儿去了一回金水县，站在曾经的孟家大院，他给老婆讲了自己家的故事。老婆听了一眼窝的泪水。那个马槽还在，孟家大院已经由政府征收，现在成了文化馆。孟凯彪做为孟家唯一的继承人，收到了孟家大院的补偿费用。

    　　他无法想像那个李凤山去了哪里。在为时一年多的岁月里，全国公安和军警全体行动，进行了大清查。他们这对连襟，对李凤山的情况进行了不止一次的研究：李凤山要生存，他的职业必定是和文化有关，要不就是隐姓埋名？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他没有生育能力！他们在这两个方面下了功夫，但这个人还是在阳光下消失了！

    　　亲手抓到李凤山对于孟凯彪来说，是一种心理安慰。其实从周魁和秦嘎毛的供词中都已经证明，李凤山并不是孟家灭门之灾的始作俑者。但孟凯彪还是想把他找出来，要亲自问一问他。何况，让一个土匪藏匿在民间而不能抓获归案，对一个公安人员来说，毕竟是一件很耻辱的事。

    　　他们在酒后经常探讨这个问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也唯有这样，才能让这件事落下帷幕。随着真相的慢慢浮现，抓到李凤山成了孟凯彪的一种精神需要和解脱。他相信，在阳光下，只要是个人都有影子，除非他是鬼！他偏偏不相信世上有鬼。

    　　合作都已经上了小学，继羽上了高中。水寒和范解放都在五年级，班上还有那个范老四的后儿子蒋小拴。

    　　蒋小拴对肖水寒怕，但更多的是服气。他对水寒和范解放的讨好慢慢让他们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也就把他当半个朋友看待了。

    　　范老四和这个后儿子的关系一直不太好，随着这个儿子的慢慢长大，他的老婆也就有了底气。当范老四意识到自己这辈子可能不会再有孩子的时候，他的内心有了太多的恐惧。当年踢掉马玉秀孩子的事情难道这么快就有了报应？一想到这个问题，他的头皮就发麻。

    　　他试图和蒋小拴搞好关系，但总是吃力不讨好。最后当他放弃和他们娘俩再搞关系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在这个村子里的名声是不会好了。

    　　才四十多岁的范老四远比实际年龄要老，到村部去的时候，就连六子对他都是一副爱理不爱理的样子，这让他很失望。现在如果说心里还有一点希望的那便是老五当兵回来了，还在县上谋了个差事。

    　　范老五回来远远没有当年的苗春娃那样风光，但也让大家很是羡慕了一阵子。他在县上的水泥厂上班，听有的人说，这个工作还是苗春娃给安排的。

    　　苗春娃，现在叫苗树江，在地区当了一个什么局长。他对当年的兄弟六子和范老五倒是很照顾，只是六子就是一个农民，也没有太大的指望。对大多数的范家川老百姓来说，苗树江就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可望而不可及的。

    　　范老五并没有像人们想像中的那样，娶了一个城里姑娘当老婆。当他在媒人的陪同下，从邻村娶了一个女子时，不知情的人都说这个范老五还是个不忘本的人，而知情的人都说，其实范老五他那个样子，是不会有城里姑娘嫁给他的。

    　　范新岁早就不上学了，挣的工分和大人一样多。他对程盛泉还是和以前一样好，成了范家川的模范。每天到池塘给他爹送饭，都成了范家川人眼里的一道风景。

    　　“身体好”因为范志信的失踪一案，而到县上又找了几回。据说她还到地区找过苗局长，但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答复。这件事情，似乎成了一个永远的悬案。

    　　她经常坐在饲养圈的炕头上，给改莲讲着范志信的事情。时间一长，她也不再哭了，只是说她无法相信，那个人会不见了，活生生地就从这个世上消失了，蒸发了一样。

    　　她说的时候，改莲两口子就静静地听，也不插话。但凡是她家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都是肖家一家全体出动，比给自家做事还上心。

    　　继羽的奖状越挣越多，贴在墙上成了人们羡慕的内容。程小凤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到肖家多少有些不方便，就找一些借口出入。时间一长，合作和水寒只要哥哥放学回到家里，他们都要把小凤jiejie拉到家里，当然都是各种借口叫来的。

    　　小凤到了能婚嫁的年纪了，可是因为出身，附近的村庄是没有人来说亲的。其实有，只不过对方也是家里成份不好的。范新岁倒是喜欢小凤的，他不管什么成分不成分的。他经常偷偷跟在小凤后面，看着小凤的大辫子和好看的腰身，实在找不到一句搭话的内容来。

    　　如果从程盛泉的角度来说，他和小凤还算是沾上亲戚了。小凤是爹的侄女，但自己又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他在心里把小凤的名字念了一千遍，终于鼓起勇气把这层话给说破了。

    　　他没有给小凤说，他不敢。思前想去，他觉得给自己的mama说一下最好，听一下她的意见，说不上会有什么好的主意呢。

    　　马玉秀认真地听了儿子的想法。虽然他说得吞吞吐吐结结巴巴，但意思马玉秀早就听懂了，她欣喜的是，儿子终于长大了！

    　　他那有棱有角的脸上，已经有了毛茸茸的胡须；身架高大而魁梧。她在心里还弹嫌了一下小凤的出身，但一想到这是儿子选的，再加上那丫头确实也长得不错，何况还有程盛泉的面子，这件事情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这一晚上的饭是她到池塘给程盛泉送的。她看着男人吃饭的时候，就把这个意思给他说了，最后加了一句，我倒看这是个好事，就等你一句话了。

    　　在马玉秀的眼里，不就是程盛泉的一句话吗？程小凤还有什么人能给她作主？嫁给范新岁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归宿，又能成就一段佳话。更重要的是连彩礼都免了。

    　　程盛泉嘴里忙着吃饭，脑子却没有闲着。随着小凤的长大，他已经不止一回地想着小凤的婚事。他知道小凤的心里喜欢的是谁，但是继羽还是个学生，又比小凤小三岁，能行吗？再说程家的出身，肖家能同意吗？

    　　但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继子会看上小凤，这让他很为难。从马玉秀的口气中他听出来了，这个婆娘根本把小凤的意思给忽略了，这才是最大的纰漏。

    　　他把整个思路理了一下，装做很随意地说，你说的这倒是个好事，如果把小凤给咱新岁嫁给了，我们就更亲了，把两个孩子的事情都给解决了。这样啊，我完了找小凤说一下，看她是个啥态度。

    　　马玉秀很愉快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端着送饭的盆子。吃食堂的事情早就结束了，现在又是各在各家做饭了。在路上遇到小凤领着叽叽喳喳的小合作时，她再看小凤的眼神就多了一份审视。

    　　这个孩子长得和她的mama一样标致，集体劳动的时候，不知有多少青年男人的目光随着她的身影而移动。只是她的出身，让许多家庭没有了这份念想。她从一个准婆婆的目光去看，似乎从她那健美的身姿都能看出，娶进家门过两年都能当奶奶了。

    　　小凤也看到了她，叫了一声婶。她比平时显得亲热了许多，问她这是到哪里去？小合作抢着说，我继羽哥哥回来了，小凤jiejie要到我家里吃饭呢。

    　　小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合作一天净乱说呢，我到我莲婶婶家给帮忙去呀。说完以后又加了一句，昨天干活没干完，婶，我走了呀！

    　　继羽？这个名字在马玉秀的心里泛了起来，她突然发现，这个小凤的生活中好像一直有继羽的影子！这个死女子不会喜欢肖家那个大小子吧？她本来心中的一点优越感没有了，她才发现，和肖家相比，她和她的儿子没有任何的优越感。在程小凤的心里，继羽的份量又是自己的范新岁能比得上的？

    　　她望着程小凤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回去给儿子咋说呢？说不上儿子也是同情程小凤呢，给儿子说一下，哪家的好姑娘说不到咱家来？还差他一个地主家的女儿？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感觉心里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