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书记换人
范家川的林书记从县一中出来，又到药店去找林转转。 林转转看到是自己的爹来了，并不感到奇怪。边上有一个小伙子朝着林书记笑了笑，问了声叔你来了？林转转说你干你的事去，少在这里献殷勤。 父女两个往转转的宿舍里走，林书记计划今晚是要在这里住一晚的。 吃过饭后他们的话题依然是围绕着转转的婚事进行的。转转对这个话题显然不爱接，尽往别的地方打岔。 那个在药店的小伙子进来了，先朝林书记点了点头，对着林转转说：“晚上让叔睡我那屋吧，小张正好不在。” 林转转明显对这个小伙子态度不好，说：“我爹在我屋住，我屋她们两个也不在。” 小伙子并不介意，笑着说：“还是我屋好是不，叔晚上抽旱烟，方便。” 走了以后，林书记说这个小伙子挺不错的，热情。林转转没好气地说，爹这会看哪个都不错，只要把女儿能嫁出去就成。 说到小凤的事情上，转转又是另一个态度。她的意思是小凤岁数大了，能等到那个肖家的大儿子把书读出来娶她？还有，爹你不是说他读书那么好，考上大学了还能娶小凤不？ 其实这个问题也正是林书记的心病。依林转转的意思，最好让小凤别等了。 林书记怀着一肚子的心事跟着那个小伙子到了他的宿舍，才知道他睡的这床是这个小伙子的，他到别人的铺上去了，心里就叹了一口气，转转把这个小伙子谈成多好，偏要去找一个死了老婆的公社书记！ 小凤现在隔几天到池塘边去看看程盛泉，她想问一下尕爹，能不能想个办法给村里说一下，让她把爹看一下去。 这一晃程旺泉都被抓了十二年了，家里人一次都没有去过。说是这探监要村里同意才能去的。 程盛泉看着小凤，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他想哭。 现在在范家川，人们只是嘴上不说罢了，谁都心里明白小凤其实就是林书记的女儿。 “你咋这不年不节的，想起看你爹了？”程盛泉问。 “尕爹，我昨天晚上梦见我爹了，心里难受。这么多年了没看过我爹了。我四爷死的那晚，我就梦到我爹了。” 小凤说着话就红了眼眶。程盛泉心里也很难受，说我给村里说一下，你去看看他吧。 程盛泉知道这件事张个嘴没什么问题，毕竟现在是林之轩和肖子铭两个掌权，这两个人都是向着他们家的。 两个村部的领导人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的，对于程小凤提出的探监都持赞同态度。但是现在这个时节，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手续去办。 肖子铭的意思是不如村部给开个证明让小凤拿上偷偷去一回算了，不至于为这么个事到公社和县上都盖个章去？ 最后他们就按照自己的理解，给小凤凑了一点钱，拿了村部的证明去看程旺泉。 程小凤在队里消失了三天的时候，就让人发现了。 队里的解释是有病了，在哪看病着呢？人怎么不见了？ 程旺泉定的是反革命罪，那是解放初期从生死线上放了一马的人，是你们一个大队就能决定想探望就探望的？ 县上的人在村部里问的就是这样一个问题。两个村部的负责人在地上站着，看这个样子，抓人的可能都有。 两个负责人都说是自己决定的这事，这倒让县上来的人很意外。这种事可大可小，搞不好麻绳上了身，就不是小事了。 最后林书记把责任全背了。村里开的介绍信有存底，肖子铭不会写字，这个锅他背不了。 县上来的人告诉他们，你们范家川的人爱告状。我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林书记你暂停工作吧，等我向上面请示好了再说。 最后县上的人走的时候对林书记说，你们其实也办了件坏事，估计拿着你们大队的介绍信，那个姑娘根本就见不上她爹。 小凤最后还是在监狱把她爹见到了。确实人家不让见，小凤就跪在地上求着那个看着很面善的老警察。 她和爹被安排着见了一面，她只认出了那双眼睛是爹的，别的都不像了。人瘦了，颧骨突出。看到她眼睛都直了，一把把她搂到胸前，哭得眼泪鼻涕直流。 她知道这不是她爹，但对她确实好。在她小的时候，两个妈都死了，死得那样惨。名义上的爹却在监狱里，实际上的爹又无法称呼一声。 这个苦命的女孩子，在这种复杂的心态下，把所有的委屈都哭了出来。 她给爹说了两个娘的结果，爹听着却没有流泪。他嘴里喃喃地说：“你大娘那个走法我都想到咧，那就是她的性子。” 一说到小凤妈，程旺泉说：“你妈聪明呀，不那样的话，范老四真的把尿就浇到爹脸上了。” 小凤问爹还有啥要说的没？门口站岗的警察已经在提醒了，说还有五分钟会见时间。 程旺泉说你把自己照顾好，嫁个好人家。爹再有几年也就出来了，有什么事，去找林之轩和你尕爹，让他们给你拿主意。 等到小凤回到范家川的时候，才知道林之轩已经不再是大队书记了，现在的大队书记是肖子铭，大队长成了范老大的儿子。 对于林之轩的处理意见，县上最后还是交给了公社。公社的意思是这样一个老党员，教育一下就行了，没必要再上纲上线。可是县上意思还是明确的，这个书记，最好让林之轩不要当了，这都算是便宜他了。 林之轩本人对这个处理意见倒无所谓，当不当书记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何况能让肖子铭继续把这个书记的位子占着，别的人他翻不了天。 他听了小凤从监狱里带来的信息，知道程旺泉身体还算可以。小凤问了一个问题让他难以回答：“林书记，你说我爹他到底知道不知道我的身世？” 她说的我爹当然指的是程旺泉了。知道不知道呢？他也说不清楚。可是为什么又交待让小凤有事了找他自己和程盛泉呢？ 小凤看了一会他的脸色，知道他不好回答，就走了。 小凤晚上都是领着合作睡的，两个人还是个伴。 合作现在也上学了，虽然人调皮学习可是非常好。她经常给小凤说，丹青姐家的小敏政，可讨人喜欢啦！ 一提到丹青，小凤总感觉肖家对她特别好，有时候都让她嫉妒。她已经把自己视为肖家的一份子，对这个家庭她是有感情的。 丹青自从嫁到范家川，基本上一有空闲就在肖家待着，而且肖子铭那样一个很少到别人家串门的人都喜欢到沈照禄家去。 在范老大的屋里现在基本上还保留着夜间聚会的习惯，只不过年轻的都不怎么来，都是一些和范老大岁数差得不多的一些人了。 宋谋儿一直没有成家，看了个寡妇都让别人抢了先，这也成了大家取笑他的一个话题。刘妈刚过完年突然得了个急症死了，宋谋儿就开玩笑说，以后自己死了和刘妈埋一块，也算是个伴。 别的几个人就笑话说，刘妈一认出是宋谋儿，一脚能把他从坟园里踢出来。 本来这样的聚会就没有任何的目的性，话题也是信马由缰。有人说这沈照禄的孙子好像快过“百禄”了，这沈家这几年还是可以呀。 东拉西扯了半天，说到了丹青的孝顺，说到了丑丑小时候也是个鼻涕大王，说到这肖子铭爱串门，而且只串沈照禄家的时候，所有人的兴趣都上来了。 七嘴八舌地就说这肖子铭这么多年大队里谁见过串门子？他和沈照禄以前也没有什么交往呀，难道是因为丹青？ 丹青是他儿子同学的jiejie，可这也扯不上呀！有的人说他们也见了肖子铭在沈家也不怎么说话，反正这个人的行踪在大家的眼里总是有些怪异的。 又有人说听说肖家的大儿子学习特别好，考大学没问题的。 范家川历史上就没有出过大学生，其实不要说大学生了，最高的就出过沈家的一个初中毕业生。 聊着聊着，人们都不禁羡慕起肖子铭来：一个河南来的外乡人，在范家川就这么个单门独户，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和村里人都处得不错，这儿子争气，都能考大学了！ 话题再扯到了林书记身上，都说这事他们村部的人做的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呀，就是小凤几天不见了，也不至于就能想到去给地主探监了。告状的速度也真是快呀。 范老大老婆听着就有些不太高兴，林书记下了台受益最大的人就是自己的大儿子。 所以听到人们的那些议论心里就老大地不舒服，说话就有些夹枪带棒了。 大家的兴致马上低了下来，再想找个什么话题，发现不小心就会和范家扯上关系，在范家老大跟前，谁也不好意思提他的兄弟们的事情，还不如散了。 等他们都走了，范老大老婆说这些人说话尽是随着脑子乱想，怎么听着像怀疑我们范家人在后面捣鬼着呢。 范老大不吭声，只是听到吸得烟锅子直响。等了一会儿老婆说，他爹你说这个告林书记他们的是谁？ 范老大说一般人管那些闲事做啥，肯定就是大队部里面的人给上面反映的么。 婆娘掐着指头算了一阵子，突然说你的意思是咱们老大干的？范老大说你管他谁告的干啥，你也管不了。 婆娘拿着笤帚扫着炕，好像还不能理解刚才那些人说话的口气，他们分明就是怀疑的是自己的大儿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