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幕后运筹
乡里来的人把范老四带到了乡政府。一上车他们就把范老四的绳子给解开了，副乡长开玩笑说，范队长呀范队长，你说你这事弄的，我都不知道包乡长见了你咋说呢。 范老四说我见了乡长肯定如实给他说，我让范家川这些人给算计了。副乡长说你也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不看都啥时候了还犯这么个错误，不管咋说，这个女人可是把遗书写下了，你可别把希望都寄托到乡长头上。牵扯人命的事情，乡长他也不可能把你保到哪个份上的，你别以为那个女的成份不好，成份再不好也是人。有个村在批斗人的时候出了人命，照样是该抓的抓，该判的判。 范老四听到这里有些紧张，额头上就出了汗。他问副乡长，领导你看，我这个事依你的意思，乡长会怎么处理？副乡长说这个我也吃不准。现在这种事，可大可小，我估计谁也没有个准信给你。 林书记回到家里以后，看着转转在做饭，就问你妈呢？转转说我妈睡下了，在屋里头。林书记进了屋，就看到老婆在炕上睡着，面朝着墙。他在炕边上问了句：“哪里不舒服了？我给你打一针吧？是不是又是肚子疼？” 婆娘没有吭声。林书记听到炕上好像有啜泣的声音，就爬上炕，想把手放在额头上摸一摸，看是不是发烧了。婆娘用手拨开他的手，他再往上放的时候，婆娘在炕上问：“地主家的那个丫头咋回事，你现在该给我说说来历了吧？” 林书记默默地下了炕，坐在椅子上。转转端着饭进来，说：“爹妈，下来吃饭了。” 婆娘没有动。林书记问：“转弟和铁子呢？” 转转说铁子玩着找不见，转弟出去找去了。林书记说下来吃饭吧，你看孩子都端来了。 婆娘从炕上坐了起来，指着他大声骂了起来：“林之轩你还有脸在家里吃饭？我要是你找根绳子早吊死了，你还好意思回来！你看看你自己三个孩子，转转都十五了，你在外边都干得啥事？不光种自家的地，地主家的你都帮着种着呢！那么大的一个女娃娃，和咱转转长得一个模样，谁的眼睛又没瞎着！这么多年我都是自己哄着自己，就当没看见。现在倒好，你的相好一死，什么都暴露了，我看你给三个娃娃咋解释！你还有脸当什么书记，真是把林家先人的脸都丢尽了。” 林书记一声没吭，转转说妈，你下来吃饭吧，别再骂我爹了。 婆娘说，转转你也看到了，那个女娃长得和你那么像，这些年来一直有人在后面咬舌头。妈也只能装做看不见，在心里面自己哄自己。现在咋办，全范家川人都知道了，我们说啥？说啥都没人信！等着吧，上面把范老四处理完了，下一步就是你这个当流氓的爹！地主家地里长着你们林家的苗，这都是长本事了。婆娘本来想把话说得更刻薄一些，好把林书记刺激一下的，没想到自己先哭上了。 转转说，爹，你给我妈说嘛，就说你和那个地主家的没关系，都是范老四在那里胡咬我爹呢。转转说着，走到爹跟前说：“爹，你给我妈说，和你没关系，好不好？” 林书记说，你下来吃饭吧，我明天一早就到乡上去，把事情说清楚。该杀该判让组织决定，你下来吃饭吧，我现在就去乡上。 林书记说着就往门口走，婆娘哭着喊，转转，把你爹拦回来，那个书呆子真的去了，还不是送死去呀！ 转弟和铁子从门口进来，铁子的脸上全是黑印子。转转把弟弟的耳朵拧了一下说，赶紧把手洗下吃饭，你比圈里的猪都脏。 一家人吃饭的时候都悄无声息，和往常有说有笑的吃饭完全不同。铁子在几个人脸上望来望去的，他不知道今天家里到底怎么了，一个个都拉着脸。他悄悄问二姐转弟，二姐说我也不知道，咱们家里都是爹妈和大姐做主，什么事能挨到你和我两个知道？ 晚上睡觉的时候，铁子刚上炕，mama说你到耳房和你两个jiejie睡去。铁子问为啥？转转一把把弟弟抱上，说因为jiejie们想我们小铁子了，铁子是谁见谁爱，以后要在两个屋里轮着睡！ 黑暗中婆娘没有白天那么大的火气了，她问，你们两个是谁先招惹的谁？没有回应。婆娘把手伸过来在男人的脸上摸了一把，说你睡着了吗？ 男人说没有，我听着呢。 婆娘说，我知道，肯定是那个小妖精勾引的你，长得就像个妖精，不要说男人，女人看了都受不了。你给我说实话，你们总共几回？ 林书记说，就一回。 婆娘说，你还是哄我，就一回你就给办成了？你背着我做了这么大的事，十几年了吧？那女娃都十二岁了吧？这些年人都说长得像咱们转转，我哪能看不出来？我是不敢想呀，自己骗了自己多少年，那个女人一死，什么都出来了。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林书记说，两回。我真的不骗你，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对不起几个孩子，我明天就到乡上说，听他们的。我知道自己有罪。 女人说，你喜欢过她没？ 林书记不吭声。婆娘自说自话，哪里能不喜欢呢，那么好看的女人，可惜死了。 林书记依然没有吭声。婆娘说，其实程大少娶了两个，后来才生了一个小凤，范家川的人背后都有议论呢。现在人都死了，再说也没有用了。要说我不了解你，都是骗我自己的。你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也清楚。你和那个女人的事我也不问了，反正人也死了，事也做了，我们的日子还得过。我要男人，娃们要爹。过去的事都不提了，你少给我充硬汉子。那个女娃是你的种，你不好管，我和转转给你帮着。 林书记抓着婆娘的手，使了使劲。婆娘说，其实今天范老四一喊，我就知道他想干啥。我的头都大了，想跑出那个院子。但我不能走，他等着我闹你，这么一闹，事情就全清楚了。我知道全范家川的人都在等着看热闹！我当时真的恨死你了，你不是人！ 可是我不能那么做！你是我男人，是转转他们三个娃的爹！我要闹，就闹范老四，我把你个疯狗一样的东西，我要闹得你摸不来方向，我男人再不是东西，不是由着你们范家人能胡来的！转转性子太烈了，把范老四的耳朵都给咬掉了一块。我让你再往我男人身上泼粪！其实人家也不是泼粪，是咱们不承认，也不能承认！ 林之轩你听着，程家的小丫头进不了咱林家的门，一进就等于认了，我不知道上面会把你杀了还是剐了。可你是她爹，别光图着一阵子舒服，让娃来到这个世上光受了罪了。以后该出面的地方我和转转来，你不用为难。你把我这么多年没嫌弃过，也算是我给你还的人情。 林书记抓着婆娘的手说，我这辈子把你的恩情记住了，我的这条命是生是死都由着你了。婆娘又问，小凤妈什么时候下葬？林书记说好像是后天，这个事情咱们就再不用掺合了。婆娘说，什么叫不掺合了？明天我把三个娃娃都领上到程家帮忙，你是范家川的书记，从头至尾你要看着把小凤妈给埋了，就要让范家川的人看到，你是范家川的书记，不是二婆子的野男人！他范老四想把屎盆子往你头上扣，净做他娘的白日梦！ 包乡长回来已经到了深夜。一听说是范老四已经带来了，就说把他带到我办公室来，我问一问这个人咋回事。 范老四一看到乡长就跪下了。乡长说你起来起来，我又不是旧社会的老爷，你这唱的是哪一出？范老四就哭着说，乡长，我这次是让人给下了套，他们是要想我命呢，也只有你才能给我作主！ 乡长说你看你那个脸，肿成个啥样子了。耳朵咋了？让人咬了？哦，你真是把队长当出了全乡的头彩，没听说当队长把耳朵当丢的。你给我老实说，你把那个婆娘到底怎么了，不要给我说一句假话。你别以为乡上的干部把你没捆，那都是看着你在乡上脸面熟。你要是骗我的话，我就是想帮你也帮不了。 范老四就把和倩儿的整个过程给乡长说了一遍。乡长听着听着，眉头越皱越紧。凭直觉，他知道范老四说的是真的，这个时候他没有必要撒谎。他也知道，他现在是范老四唯一的救命稻草。 范老四说：“乡长，这是他们给我下的套。” 乡长：“你说的他们是谁？” 范老四：“林先生和程盛泉。” 乡长说：“范老四呀范老四，你这个人搭眼一瞅还好像是个聪明人，一张嘴说话就发现脑子没长全。林之轩会和程盛泉成一路？也亏你能想得出来。他们只不过在对付你上面是一致的，你是他们共同的敌人。为了给你下个套，再搭上一条人命？我问你范老四，如果让你指使别人，为了给哪个人下个套，有没有人愿意为你把命搭上？” 范老四摇了摇头，他没有这样的朋友，或者说，在他的理解中，自己的朋友是谁都是个模糊概念。乡长说，今天太晚了，你也早点睡。明天我给你把这件事处理一下，你狗日的队长是当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