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转转情事
林转转又回了一趟范家川，骑着一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她没有回家也没有到爹的药铺，而是直接把车子骑进了范新岁家。 说是分开住了，其实马玉秀两口子基本上都是天没亮就来了，小凤稍微一慢，马玉秀就把饭做好了。范新岁总是毫无顾忌没心没肺地大笑，他好笑的是婆婆媳妇抢着做饭，实在是太好玩了。 爹是进门就抄起扫帚扫院子。现今的范家川除了大队还有牲口和养着几头猪以外，每个家户是不能养任何家禽家畜的，粮食都只能刚够人的口粮，又哪里会有余粮填那些扁毛畜生的嘴巴？即使这样，范家川的院子能干净过新岁家的基本没有。每天扫院子，每天洗脚的传统自马玉秀一开始就立下了规矩，现在娶的小凤也是如此，看来老辈人说的“月亮圆坨坨，媳妇跟婆婆”是有理论和实践支撑的。 马玉秀的早饭已经做好了，她最大的本事便是能把那看着不起眼的杂粮尽可能做得干净和合理的搭配，而不是像解放妈一样煮上一锅，让解放经常提意见，当然给她说的正面榜样是水寒的mama改莲婶婶。 林转转就是这个时候进门的。此时的范家婆媳正在厨房忙乎，炕桌已经摆在了厨房的炕上，做好的饭都往桌上端了。马玉秀听到了林转转进门的声音，脸上马上浮现出客气和欢迎的神色来，而且是那么的得体和自然。 马玉秀很不喜欢林先生的大女儿，当初对她印象好也主要是缘于她当年把范老四耳朵给咬了。咬得好！她在心里叫着好。可后来她慢慢发现，这个女娃她很不喜欢。 她经常把转转和小凤比，也和转弟比。如果在这三个里面让她挑一个儿媳妇，她绝对不会让儿子娶林转转。但她的表面文章做得很好，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她对林转转的欢迎和真诚。 小凤已经能看出怀孕的样子，这让转转多少有些怅然若失的意思。她没有上炕，上炕得脱鞋，女儿家总有些不方便。她给小凤带来了一些挺稀罕的营养品，这让新岁一家都很感动。她边往灶台上掏着鸡蛋，一边说，现在上面连鸡都不让养了，天天割尾巴呢，鸡下蛋又不用尾巴。 新岁两口子和马玉秀往出送的时候，小凤说姐呀，你把这些东西给爹拿去，哪个女人不怀娃呀，姐让我也太金贵了。转转突然不再高声大嗓，把三个人都扫了一眼。马玉秀扯了一下新岁袖子说，新岁咱们回屋再吃点，让她们姊妹聊去。 小凤说姐，爹也说的有道理，你也不小了，别说是范家川了，城里你的岁数也不小了，你说爹能不愁吗？姐呀，那么多的小伙子，光你们药店都有好几个瞄着你吧？那你为什么非要看着一个死了老婆的男人呢？ 小凤做好了听她慷慨激昂的准备，没想到一向张扬的她两手紧握着自行车车把，垂着眼帘，并没有接她的话茬，问了一句，凤啊，你说女人一辈子只是把自己找个男人嫁了，这就算任务完成了？这种问题对于小凤来说，是有相当难度的。说是吧好像有道理，但好像又有些没说全的味道。 转转并不为难她，又问了一句:你喜欢新岁吗？如果肖家老大也愿意娶你，你会找哪一个？小凤的思绪像一个伸进了调料桶的棍子在搅动，瞬间就乱了。 自己的肚子里现在怀着新岁的骨rou，能说自己不喜欢他吗？那实在太滑稽了。 可是继羽呢？那个从泥猴子就在一块玩的小伙伴，当她有了朦朦胧胧感情的时候，心里的男人就是他，梦里也是！那不是仅仅用喜欢两个字能解释得了的。 转转继续推着车子往出走，说我这次就想给爹说清楚，这辈子我就嫁那个他说的二婚头，嫁不出去，一个人老死算了，反正我又埋不进林家的坟头！以后你和转弟铁子把姐找个地方埋了，多少年以后，反正在地下都就成了灰。 她再没有回头，骑着车子走了，只留下小凤一脸清泪地回想着她那些让人心酸的话。林家父女的见面很不愉快，他们在药铺的里面说着话，外面只有两个下棋的和三两个旁观者。 外间的人们听到一向温和的林先生声调变得趆来趆高，林转转在小声解释着什么。在人们的印象中，林转转似乎从来没有这样低眉顺眼地说过话。 后来林转转跑着出了药铺，捂着嘴。当她骑着自行车往乡上走的时候，眼泪一次次模糊了她的眼睛。寒冷的天气让那些泪水在她脸上像要冻住的样子，可她根本感觉不到寒冷的味道。扑通一声，她把自行车骑到了一块石头上，她坐在地上，看着断了的自行车链子，哭一会笑一会，疯了一样地，在空旷的田野显得那么地孤寂无助。向来温文尔雅的爹竟然骂她不要脸，说她对不起死去的妈！ 我怎么了，不就是想嫁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吗？年龄大怎么了，就不是人了？死了老婆又怎么了，不能嫁吗？ 她哭着往起扶自行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膝盖被磕破了，她一边哭，一边想着爹那愤怒而无奈的眼神。她在心里就把王书记恨恨的，王志成，你就是个狗日的，宁可到处找着打听娶寡妇，都不要我！ 转转推着自行车，往公社走着。她骑的自行车是王书记的，她希望全公社的人都知道，王志成就是和自己有关系，我嫁不了，你也别想娶，咱俩都这么耗着！ 当她到了公社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她进了王书记的办公室说，你的自行车让我给弄坏了，你自己修去吧。 王书记看着这个平时咋咋呼呼的主儿今天这个样子，心里也有些好奇，还纳闷今天这是怎么了，能让林转转成了这个样子，说明打击不小。 她早上来到公社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高声大嗓地就要借他的自行车，惹得院子里的干部们都在那里笑。她哪里是在借，喊了几声就骑着走了。 林转转没有回答他的话，一瘸一拐地往出走。王书记这才发现了林转转的异常。 你怎么了？他放下手中的茶缸，问她。林转转突然哭了起来，说是在路上摔了一下，把膝盖给碰破了。 哦！王书记松了一口气，说我这有些碘酒你自己拿到宿舍擦上吧。 林转转接过碘酒，并没有走，却是坐在门口的一个小凳子上，把裤子卷了起来，就在那里开始抹了。 王书记继续喝着他的茶，总感觉今天这个女子的情绪不对，她好像在哭，他都能看到她的泪滴在了地上。 她肯定不会是因为摔了一跤哭的，能把范老四的耳朵一口咬掉半拉的人，能因为摔了一跤哭的，说了谁也不信。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她是回去见了她爹受了委屈。这个口自己不能开，好不容易最近她不再提嫁给他的事了，正好落个清静。再要是和她牵绊起来，那就扯不清楚了。 门让人推开了，是公社的一个干部。他看到林转转在那里卷着裤腿，也没有看仔细就说，哎呀，不好意思，我有个事明天再问书记。 还没有等王书记发话，那个干部就退出去了，王书记说你到底什么事就说么，就听到通通通的声音，人早就跑远了。 王书记说这些年轻人呀，想的问题还挺敏感的，擦个碘酒的都这么紧张。转转没好气地说，你放心，他们看到什么就会实说的，不会有人说我在你屋里睡觉！ 王书记不敢再接茬，一直耐心地等着这尊瘟神赶快离开。偏偏林转转就像在消磨时间，半天不见人家完事的。 林转转放下了碘酒瓶子，站起来直视着他说，你娶了我吧，那些寡妇能做的事，我都能！我不就是个大姑娘吗？没关系，你就当寡妇娶吧，什么仪式什么彩礼我都不要，只要你能娶我！ 林转转已经满脸是泪了。这个让王书记确实从心里动容了。几年来，这个女子对自己的心意一点都没有变，如果说，让她等成了一个老姑娘，自己就是罪人！ 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有了这个女子的身影，经常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她。可是，他不敢，他有一种预感，自己会误了她！ 林转转已经向他走来，桌子上的油灯都已经被她带起来的风吹得飘浮不定。你娶了我吧！我什么都不要，我就想嫁你！喜欢你！ 林转转的声音在他的耳朵边上回响着，人也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她的嘴就在他的耳朵边上。 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心乱了！他一把抱住这个倔强而又不听话的女子，用嘴狠狠地啃了下她的嘴唇，骂了一句脏话，说你真是嫁不出去还是咋地，非要把一朵鲜花往干树树上绑呀！ 转转紧紧地抱住了他，他的办公室里间就是床。他知道，这个女孩子已经做好了准备，她是把自己吃定了。 他们就那样抱着站在地上，油灯把他们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形成一个很大的投影。他用一种近乎于虐待的方式咬她，她始终不吭一声，只是热烈地回应着。 傻女子，你真是傻，我现在可能都要受到冲击了，你知道不？我在农村工作问题上和上面不一致，不知道能不能过这一关我都心里没底呀，傻女子！ 我不管！林转转轻轻抚摸着他的手指。你工作上的事我不管，我只是想嫁你这个人。 我可能会被降职。 我不管！ 被撤职，去坐牢！ 只要不枪毙，我都等你，只要你活着，我都等你。你当了农民，才会安心娶我！ 王书记终于流下了热泪。“你把膝盖拿起来，我给你涂，你看你弄得肯定不好。” 倔强的转转坐在凳子上，看着这个男人笨拙地给自己涂着药，幸福得像一朵花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