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不速之客
水寒依然和别的孩子一样，到邻村去上学。他们每天起得很早，步行得四十分钟，水寒他们像一群疯子一样在路上赛跑，有二十几分钟就到了。 他上次到县上救了蒋小拴的事情，在范家川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人们对此事各种说法都有。 大多数人都说，水寒这个孩子讲义气，胆子也大；关键的是，他能把丹青的局长舅舅请出来，可见还是有一定的胆识。 如果不是丹青的舅舅出面又会怎么样？这个问题在不同的饭场都曾经成为讨论的话题。 苗县长会想办法救蒋小拴吗？他真的会像范老四说的那样：“苗县长到底没有在县上，不然的话，我家老五去找的话，一个电话拘留所就得放人。” 苗县长有没有这么大的权力，范老五会不会去找，这个给了范家川村民们最大的发挥余地，他们把自己想像成苗县长，在电话中把拘留所所长骂得狗血喷头。 再美好的想像也只能是过过嘴瘾，现在的关键是，蒋小拴最终是人家的结拜兄弟肖水寒救出来的！ 水寒的知名度在范家川骤然上升，这个名字被提起的频率也大幅度提高。可他还是那样，当别人说起的时候总是淡淡一笑，更让人们对这个渐渐长大的少年刮目相看。 一向言语吝啬的沈先生用一些人们不太懂的语言赞美着肖水寒，称这是他的忘年之交。他甚至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蹲在肖家的炕头，说如果肖家老两口不嫌弃，以后当个儿女亲家。 沈先生有一个女儿，比水寒小一两岁的样子吧，模样长得挺标致。这个丫头上学上了个四年级，在家里倒是什么都会做，针线茶饭都没得挑。 肖子铭知道沈先生这是在套话，就说只要你沈先生看得起那个顽货，他就是高攀了。 改莲还专门去观察了一下这个叫沈照琼的女孩子，在范家川，也只有沈先生家的女孩子有个正经的大名。 有些人也听到了沈先生主动许配女儿的事，人们对肖家老二就更加高看一眼，说句实话，人们不见得喜欢沈先生，但能让沈先生高看的人，肯定是一个上得了台面的人。 肖家老二的话题还没有从人们的嘴里淡去，肖家老大又在人们的嘴里活跃了起来。 肖家老大回来的时候，竟然领着一个同在复旦念大学、家在省城的女同学！ 人们怀着看热闹的心情把肖家的屋子挤得满满当当。继羽红着脸介绍这是他的学姐，是利用寒假来采集农村卫生数据的。 学姐？数据？这些都听着新鲜，范家川的人们见得世面不大，但并不代表真的不懂事，这不就是人家城里人说的“乱爱（恋爱）”吗？真以为我们乡里人什么都不懂呀？ 肖家老大才读了不到两年书就领回来一个媳妇的消息飞遍了范家川的各个角落，人们以各种借口出没于肖家，就为了见一下人们传说中未来的肖家儿媳。 徐云茹很得体地接待了来“参观”她的村民们，她来的时候带了一些吃的东西，分给那些对她充满了好奇的人们。 她比小凤胖一点，比小凤洋气；她穿得比小凤好；她脾气比小凤好..... 她说话比小凤好听.....另一个就打断他的话，她说的是普通话，小凤的也好听，口音不一样，你懂个屁！ 他们甚至以为城里来的姑娘听不懂他们的语言，竟然不怎么避着这个“徐姑娘”，小凤小凤地说个不停。 肖家夫妇根本不知道继羽会带个同学回来，这多少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好在改莲一直把家收拾得干干净净，也没有什么地方给继羽失了脸面。 继羽背过小徐同学，给父母解释了一下这次的唐突。他说他根本不知道在省城倒车的时候，这个小徐会突然也跟着来，写信都来不及。 老两口都表示了对继羽的理解，尤其是改莲，她想当然地认为这是自己未来的儿媳，如果不是看上自己的儿子，她跑到这个地方来干什么？ 晚上改莲带着合作陪着徐姑娘睡在了水寒的屋子，两个儿子过来和肖子铭睡。 改莲说那屋你叔经常抽老旱烟，味道不好。小徐笑笑说，没事，阿姨，我无所谓。 改莲在心里把她当成了未过门的儿媳，刨根问底地打听她的底细。小徐就笑笑说，就是上班的，我爸是坐办公室的，我妈是个医生。 至于问到她家还有什么人，她都巧妙地岔开了话题，她把合作抱在怀里，给她讲一些故事，把小姑娘逗得咯咯直笑。 改莲出去了，到那个屋子和男人儿子们说话。小徐悄悄问合作：“合作，你说姐好不？” “好！” “那你给姐说，小凤是谁？” 合作哑然，她不知道怎么给这个城里的jiejie解释这个人的来历。她虽然小，但她也有一种感觉，这个人喜欢自己的大哥，说了小凤的话，她可能会不高兴。 小徐把那些村民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这个地方的方言并不难懂，或者可以说，那些村民可能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小凤是谁？”第二天两个人单独出去到野外“采集数据”的时候，她又一次问了这个问题。 继羽的脸突然有些涨红，显得很不自然。 “她是我以前一直玩大的伙伴，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村里都喜欢拿这个开玩笑，都说是我媳妇儿。都嫁人了，就在本村。”继羽尽量把话说得平缓一些。 小徐笑着看着他的眼睛。“真的只是玩笑？玩大的伙伴？肖继羽，你撒谎的水平可不像你做实验的水平，师姐都能看到你的脸红了。” 继羽只是尴尬地笑笑，好在她再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小徐在他家住了五天，改莲即使使出浑身解数，但也无法把伙食提高档次。 他打发肖子铭出去到别人换些细面，被肖子铭坚决拒绝了。 “我家就这条件，她即使以后嫁给咱家继羽，也只能是这个样子，今天我们吃啥她就吃什么，将来也一样。”肖子铭的话听起来确实在理。 这个城里来的姑娘每顿都吃得津津有味，这倒让肖家父子三人都从心里敬佩，就是装，这个女子也是不简单哩！ 她走的时候，是肖继羽提前打听好了范新岁要到县城，搭着他的马车去的。 改莲两口子把马车送出去了好远。晚上回来再问继羽，对徐家的底细也仅仅是知道人家父母是两个上班的，仅此而已。 新岁回来把他一路同行的经历给小凤讲了一遍，说是继羽和那个女子也没有拉手，也没有挽胳膊。 “你意思他们睡到一起就对了吧？”一向温和的小凤突然生了气，把他呛了一顿后，饭都没有吃完就回去睡了。这倒让新岁感到很奇怪，城里人真的和咱们一样，并没有亲热嘛，你生气什么呀！ 肖家老大“乱爱”的新闻经久不散，继羽本人都无法把这件事解释清楚。那天他们四个都从上海到了省城后，他在回金沿的车站又见到刚刚分别不久的徐云茹。 她跟着他来到了范家川，也没有见她采集一丁点所谓的卫生数据，每天就是在他家出来进去的转悠，和自己在野外看了一圈，不过如此，这是恋爱吗？不会吧？ 他的好朋友姚双全来了信，对他的困惑提出了明确意见：胆子放大，别把任何属于自己的东西给错过了。 继羽在这样的甜蜜和不安中，接受着人们的祝福和各种戏谑。 丹青也开他的玩笑，说是弟媳妇长得挺俊的，屁股也大，能生儿子。这让继羽倒是很不好意思。 丹青的肚子越来越大，可能也就是过完年的样子就能生。她依然是经常到肖家来，坐在炕沿上拉拉话做着针线。 水寒找她舅舅办事的故事，沈丑丑在她跟前颇有微词，毕竟那是丹青的舅舅，而且还救的是范老四的后儿子，那个范老四是他们沈家最看不上眼的，可以说是仇人。 丹青却不以为然，我舅舅咋了，人就不能找了？她在心里说，水寒如果让我给他找，我都去找呢，那是我弟弟！ 沈丑丑自然不知道丹青为什么把肖家那么亲，想着可能是走惯的腿吃惯的嘴，习惯了吧。 这一天家里就是肖家两口子，丹青坐在炕上做着活，改莲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解放妈让她过去到她屋里帮个忙。 她说了一声就往出走，嘴里说敏政，你出去不，外奶领你到范家去玩。 听着敏政远去跑着欢快的声音，丹青看着地上坐着编筐的肖子铭说：“爹，你是娃的外爷，是我爹，给娃起个名吧，天冷了，我可能再不出来了。” 肖子铭突然一怔，他看了一眼丹青，那张酷似小月的脸。 丹青又说，爹，您给起个名吧，我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能叫您一声爹，心里可是偷偷叫了多少遍！ 肖子铭继续编着筐，不小心一根纤细的苇子扎进了手指，他把手指放在嘴里吮吸了一下。 “生了男娃就叫敏聪，女娃就叫荷花吧。其实，这名还是让人家沈家起好一些。 “我就让我爹起呢，以后叫着也是个念想。我到时就说是我起的。” 院子里又传来了敏政的声音，丹青继续做她的活，直到敏政进来让她抱着回家。 丹青再没有出来过，改莲有时间就会去看她，坐在她屋里说说话，做做针线。至于丹青的婆婆，坐在跟前也算是凑了热闹，但却好像还没有她们那么默契。 这个冬天似乎格外地冷。有人就在林先生的药铺里，故弄玄虚地说，沈先生都说了，龙年快到了，天要大寒，这是杀虫呢！ 冬天哪里还有虫，和什么年也有关系吗？村人们不懂，琢磨了半天最后还是把精力放在了那个棋盘的厮杀之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