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6章 惨烈的战斗
我的名字叫做郑浩，今年十八岁，钦县本地人，祖上八代贫农，是根正苗红的农民子弟了。 我家里很穷，连一头耕牛都没有（那是奢望），在土地里刨食勉强能维持一家四口的生活，我原本在地主老爷家做的长工，有时锄地、拔草，有时放牛，每天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当然我算是运气好的摊上了一个好的的地主老爷，在别人家那都是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听说每天的工作量还很大。 如果没有红巾军，如果没有叶大帅，我的一生也该这么波澜不惊地过下去了吧。 后来，我听说藤县闹起了匪乱，连知府大人都给抓住了。不到几天，被冠以流寇名头的红巾军就占据了钦县，我本以为这是不成气候的叛军，迟早要被朝廷剿灭的，就像好多年前清军剿灭长毛一样，在广西一地，提起“长毛”都是一个禁忌了。 但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大错特错。 叶大帅的军队并不是流寇、土匪一样的军队，而是法度严明、威武雄壮的军队，这个自称红巾军的军队起初人数不多，叶大帅迁到自己的家乡钦县，作为大本营，小小的钦县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红巾军的政策很好，后来他们还击败了两广总督的军队，成立了大汉西南军政府，红巾军也改称为大汉军。在阅兵仪式的时候，不是我大惊小怪，而是这个阅兵仪式给我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我村子里面大大小小的年轻人都去应征，加入了大汉军，不知道他们清楚不清楚这样是谋逆，是在造反！ 军政府的政策很好，他们把一些土豪劣绅都给打倒了，财产充公，田地则大多赠予农民，当然，前提是农民要给大汉军做三年的长工，交地租税，粮食上交，不过大汉军还是很留情的，就像他们说的，大汉军根植于人民，离不开人民。 不过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每家每户有参军的男子，则是把三年的地租税给免了，听说在大汉军，当兵的待遇还不错，军装好看，穿在身上很精神，还有枪械…… 后来，我听从了阿爹阿妈的建议，去应征了。 当兵以后，我每天都跟着一样是新兵蛋子的士兵们训练，这些战友大多是广西本地人，口音都一个样，交流起来也毫不费力。训练之余还可以嬉笑打骂，除了训练很繁重，让人有些吃不消，其他的都是很好的，伙食也不错，那天叶大帅在饭堂的一番说辞，似乎奏效了，我们的伙食开始改善，训练的力度也在渐渐的加大。 平时多出汗，战时少流血。 这是大帅的至理名言，我一直谨记在心，不敢忘却。 十一月中旬，在誓师大会上，我终于见到了叶大帅的真容，样子不是很高大，相貌堂堂，穿着特制的大帅服很霸气，年纪跟我差不多，也大不了几岁。 后来，我跟随第一师北上，作为主力绕道十万大山，去从背后袭击来势汹汹的清军。在出城的那一天，我的阿爹阿妈都来了，二老都是热泪盈眶的，我也知道战场上凶险万分，升官发财我是不敢想的，只要能活下来就好了。 之后，我们在一个高地上遭遇了清军，枪声不断，整整响了三天三夜，我所在的那个旅作为先头部队，冲击清军炮队所在的高地。 我们一个营队一个营队地往上冲，已经很疲惫了，现在，我的营长还阵亡了，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郑浩迎着清军猛烈的炮火前行，当然不是没头没脑地飞奔过去，而是尽量避开人流密集点的地方或者是时常有炮弹和子弹经过的地方。 “轰！”不过，生死这种事情是很难说的，这不刚刚避开一颗子弹的郑浩还来不及庆幸，就有一颗炮弹从头顶略过，没什么先兆地砸到自己的背后。 炮弹炸开，溅起的土地和碎片击伤了附近的几个人。几个倒霉的战士跟抛飞的石子一样，在一片泥土飞溅中掉到地上。当然，有的死了一了百了，有的则是半死不活，腿嵌入了弹片，或者一条胳膊没了。 “啊！啊——”痛苦的惨叫无处不在，郑浩就亲眼看到了一个断了胳膊的士兵，哭天喊地的捂着自己断掉的臂膀，热泪盈眶，那扭曲的面容真的是渗人。 让郑浩更为惊惧的是，一个肚子被打穿了的战士，竟然还没马上死去，而是凄厉地哀嚎了一阵，然后身体抽搐了几下似乎是死不瞑目一样……各种各样的死法都有，郑浩不敢相信，如果被打中的是自己，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战士们浴血奋战，许多人都是灰头土脸的样子，有的是越战越勇，见到身边的战友不断倒下，他们则是踏着他们的尸体跑过去，倒下，又有战友踏着他们的尸体前行。 战场犹如炼狱一般，还有一些承受不住压力的让直接崩溃了，当然，这些人很少，但是这些人不是乱跑被炮弹或者流弹打到，就是被身后的督战队枪决了。 “耗子，你没事吧？”郑浩刚刚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正准备继续冲锋呢，背后就响起了一个声音，是根生这王八犊子在笑着，不过他的脸已经是像染了墨水一样，黑乎乎的，不是很熟悉的人都认不出来了。 “你他娘的才有事！怎么我在前面冲锋了这么久都没见到你的影子呢？你丫的该不会是躲着炮弹，躲在战士们的背后前行的吧？”郑浩似乎鄙夷地道。 “放屁！老子虽然惜命，但也不是贪生怕死的人。”根生气愤地道，“你冲的那么快当然看不到我的人了，我是跟着我家少爷冲锋的。” “哦，你家少爷呢？”郑浩又趴在地上，躲了一颗炮弹。 “拿着旗子的就是。” 看到根生指着的方向，郑浩沉默了几下，然后站起身，把早就上了刺刀的步枪拿出来，说道：“大丈夫生死有命，能跟着你们这些兄弟一起战死沙场，也不枉世上来一遭了。” 根生也摆好了上了刺刀的步枪，郑重其事地道：“距离清军的阵地不到一百米了。耗子，等一下跟清军rou搏可别死了。” “你也是。嘿嘿，老子命硬着呢！你也不看看平日里训练整个营队除了你家少爷，格斗和射击这两项有谁比我优秀的？” “杀！” 对视一眼，互不服输的眼神，根生和郑浩大吼了一声，然后提着枪支就冲着敌人的阵地冲过去。 不到一百米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有的战士倒在了这个阵地前，他们的短暂的一生就结束了，有的战士则是越过壕沟，同阵地上的敌人进行白刃战。 郑浩厉喝一声，很快就跨过了一个壕沟，一百米的距离炮弹已经很难打出来了，可是子弹是长眼的，这种距离对于子弹的发射更好，大汉军的战士纷纷举起枪来射击，他们一路冲锋都在射击朝着对面的阵地上射击，但是盲目的射击实在很浪费子弹，又不容易打中敌人，如此短的距离对于他们而言刚刚好。 “噗嗤！”郑浩已经见惯了太多的流血和牺牲，早已麻木，因此在跨过壕沟的同时，他手中的刺刀也插到了一个清兵的脖颈上，顿时血液四溅，还来不及惨叫的清兵就这样被他杀死了。 “杀！”跨到敌人的阵地上，郑浩的情绪跟好多大汉军的士兵一样，杀，杀，大杀四方，给自己那些惨死的战友们报仇雪恨！ 大汉军已经杀红了眼，短兵相接，占优势的是大汉军，因为整整几个月的时间，已经把他们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兵蛋子，造就成了一个懂得最简单最直接的杀人手法的士兵。 无数的清兵被刺刀杀死，哀鸿遍野，后方的部队闻讯而至，早就做好战斗准备的他们知道机不可失，于是飞也似的冲上去，疯了一样，要给他们的战友们报仇。 大片大片的清军死亡，死状很惨，象征着大清朝的龙旗被践踏到地上，火花焚烧的味道，干涸或者新鲜血液的味道，硝烟弥漫的味道，大片的惨叫，大片的喊杀声冲天而起…… 最后，杨栋站在一个高地上，染血的手里紧紧地握着红旗，红旗空了几个洞，有些灰烬有些焦黑，上面还沾染着干涸的血液，惨烈的一仗啊，杨栋空洞的眼睛里渐渐的有了神彩，抱着红旗，然后仰面大哭。 “嗷呜嗷呜……嗷呜……”许多战士也都留下了热泪。这仗打的太惨了，一个旅的人马，打到现在死伤三分之一，上千人战死沙场，这就是战争的残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