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1章 回家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邓百涛以身殉职，但是他并不是第一个以身殉职的军官，在他之前，师一级以下，阵亡的高级将领不下十五人。按理说团级以上的将领是不必冲锋陷阵，也不用在前线的指挥作战的，他们都有自己的指挥所，可以在阵地上指挥作战，但是英印军的炮火实在是太猛烈了，往往打破一道防线就要杀伤一个旅三四千人不止的大汉军，其所部军官在军令还没下达之前，也不能丢下手底下的战士自己逃生。 有抛弃战士自己逃生的军官，全都被以潘仁为首的参谋部的督战队就地正法了。是窝囊地逃跑，还是光荣地成为烈士，不言而喻。如果在大汉军面前的是清军的话，这些将领临阵脱逃也无可厚非，因为大家都是中国人，在这么惨烈的战况之下，不可能还逼着你硬拼，非要把自己的性命搭上不可。 但是，11军面对的是英印军，来自异国他乡的侵略者，而叶重最痛恨的就是卖国贼，逃跑的军官和逃兵丢下阵地，把阵地拱手相让给英国人，无异于投敌叛国，叶重是不可能容忍这种事情的，而叶重不能容忍的事情就是他的死忠分子们必须予以制裁的事情。 是做逃兵被万人唾弃，还是做烈士被国家缅怀？哪怕是一个无名的英雄，也能永垂不朽，叶重把牺牲的士兵的骨灰，除了被亲眷领走的都埋葬在山清水秀的高浊山了，据说叶重还打算把皇陵建造在高浊山，跟君王葬在一个地方，真是莫大的荣耀！ 潘仁郑重其事地道：“军座，事不宜迟，必须要下达撤退的命令了！” “那些伤员呢？我11军现在能作战的士兵不过十之三四，负伤而失去战斗力的士兵也有五千多，难道你让我放弃他们吗？”石俊瞪大眼睛道。 “我留下来殿后，军座你带着伤员们先转移吧。” “不。我是11军的军长，不能带着战士们取得胜利就已经不对了，现在，就让我给他们尽最后一份力吧！老潘，现在我11军能作战的还有不到八千的士兵，你带着五千人保护伤员离去吧，我跟两千战士留下来殿后，给你们争取转移的时间。”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作战的经验很丰富，一定可以给你们争取足够的转移时间的，老潘，一定要把我们的战士平平安安地带到昌都，带他们回家！” “回家……吗？”看着石俊眼光中的决绝之色，潘仁知道已经劝阻不了这个倔强的汉子，心里叹了口气，自古燕赵多慷慨悲壮之士，石俊是地地道道的河北汉子，从乱世之中崛起已经殊为不易，又能带着部下归附大汉军，真是功在功不可没。 慨然赴死，舍我其谁？ 此时的石俊就显出这种姿态，潘仁知道事不可违，于是召集壕沟里面的士兵背负伤员或者用担架抬着，或者取出身边的已经死去的战友的枪械里面的子弹，补充弹药，默默地擦拭着枪械，大汉军的阵地一片愁云惨淡。 工布江达会战的败北出人意料，谁都没有想到整整三万的大汉军在不到三万的英印军的打击之下，竟然死伤如此惨重，作为防御的一方，面对英印军连绵的炮火，没有一日停歇过，实在是心力憔悴。 战士们都已经厌战，都已经毫无斗志。 潘仁看着这种情况，蹙着眉头，战士们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怎么能突围出去？五千人的部队绝大多数都是伤员，有轻伤的也有重伤的，不能走路的就多达两千。如此伤员怎么能带着冲出重围？ 潘仁是一个聪明人，也是一个合格的统帅，他知道该怎么振奋士气，这时什么功名利禄，什么荣华富贵已经激不起这些士兵的斗志，厌战的情绪弥漫在每个人的心中，他们好似没了目标苍蝇，猝然打仗，只能是如同苍蝇般乱撞，飞蛾扑火一样，自取灭亡。 “兄弟们！”潘仁抽出自己腰间的军刀，这是从谅山会战的时候缴获法军一个军官的时候得来的十分不容易，潘仁此时瞪大眼睛，举着军刀冲着钦县的方向，高呼道：“大王亲率的援军已经赶到昌都！是来接咱们回家的！够了，整整五日的激战已经够了！现在是咱们回家的时候了！” 家，是一个很美好的字眼。 每个人都有家，家里面有父母，有妻儿，有兄弟姐妹，能回去吗？谁都想回去，当听到“家”这个字眼的时候，本来有些精神萎靡的士兵眼前一亮，举着枪械，望着站在高地上的潘仁，熟视无睹。 士兵们普遍厌战，对于流血和牺牲他们已经麻木，尤其是那些身受重伤的战士，断了胳膊缺了腿的战士，战争对于他们而言都成了一个恐怖的代名词，而回家则又成为一个渴望的目标。 人是必须要有目标的，没目标就没有动力。 “回家！回家！回家——回家……”不少的战士热泪盈眶，或者低声抽泣起来，相互依偎着嚎啕大哭的没有，但是这个时候的他们都是同病相怜的。 是啊，战争跟牺牲不能成为他们的最终的归宿，他们还有一个家，还有一个随时给他们准备一副碗筷的家。 战士们开始大吼大叫起来，发泄内心的厌战情绪，为了回家，他们什么都顾不上了。11军的前身本来是捻军，来自五湖四海的捻军，相识就是缘分，他们此时此刻都是兄弟，站在同一战线上，都有同一个目标，可以说是真真正正的志同道合。 “我要带你们回家！”潘仁充满煽动语气地高呼道。 “杀！杀！杀——”许多战士都红了眼，不是因为刚刚的哭泣而眼睛变得红肿，而是嗜血的眼神，胆敢阻挡他们回家的步伐的人统统都要死，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