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墨家少年
“一片虚无?”墨辩皱眉踱了几步,回头有些狐疑地看了看莫剑尺道。“刚才那一指,我能够感觉到你的先天元力充沛,却似乎驳杂而不精纯。按常理来说越涣散驳杂的元力,越难以汇聚,不可能如此浩大充沛。我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状况。你确定识海之内一无所有?” “是的,一无所有。”莫剑尺点点头。 “是么,也许你还太小。或许你要打开识海领悟原力,真的需要十二岁以上。”墨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为什么?”莫剑尺疑惑道。 “因为到了十二岁,一般男子的精气和血脉会有一个飞跃性的增长。体内的先天魂力会在这个时候达到顶峰,大部分人的识海会在那个时候打开。这也是为什么我墨门在十二岁举行举行冠礼的渊源。”墨辩微笑道。 “原来如此……”莫剑尺点点头。 “不过,弟子敢问教习大人,能进墨家学舍的人,又有几人是在十二岁之后才打开灵识,领悟原力的呢?”一个略带稚气的声音道,这是一个年纪和莫剑尺相当的幼年弟子。 “这个……”墨辩微微一笑道,“东崖,虽然墨家学舍之内不足六岁就开识海,并且领悟原力的大有人在。但这一点,并不足以说明什么。我早就说过,墨家修炼之道。先天原力只是一个方面,后天的苦修则是另一个方面。举个例子而言,我五岁开识海,而墨铮先生却是十七岁,比我晚了整整九年。但论目前实力的话,我们却难分高下。甚至有些方面他强我很多。” 那个被墨辩称为东崖的孩子一愕,随即悻悻地瞪了莫剑尺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敌意和厌恶。 这让莫剑尺感觉有些奇怪,他并不认识这个孩子。那么这种毫无由来的敌意是从哪里来的呢?难道就是因为之前看他们在堂前练剑,自己没有喝彩叫好?莫剑尺只得暗自摇头,看来就算在墨家学舍这个世外桃源也并不是一个没有任何纷争的地方。 他却不知道,其实即便是墨家子弟,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这个墨家学舍的。能够进入这里的都是墨家子弟之中最有天赋的一群人,他作为一个外来者,又不是真正的墨家门徒,所以遭到敌视也在情理之中。 上午的授课讲学结束,墨家弟子照例是要进行几个时辰的劳作,才能集体用餐。 莫剑尺被分配到的任务通常都是去山下打水,提着一根扁担,两个木桶,顺着黛眉山的山路下山打水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单单是山路就得走很长时间,挑水上山的时间更长。开饭的时间却是固定的,只要去迟了就没有饭吃。因为这是墨家子弟一天唯一的一顿饭。 好在莫剑尺生性乐观,虽然那两只水桶看起来和他瘦小的身材相比有些大的不合比例,但他总是能完成每天的劳作。因为他每次打水都不装满,装满了他也挑不动。半桶半桶的来回多跑几次,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莫剑尺走在山间小路上,肩上挑着半桶水上山,晃晃悠悠。他人小腿短,脚步迈得却很快。向上走了一段山路,他一抬头却愣住了。前方的山路上,三个墨家少年拦住了上山的路。 这三个少年都是墨家学舍的学徒,看他们的样子是按例出来砍柴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将柴垛放在山路上,人却坐在柴垛上冷笑。像是有意阻断了莫剑尺上山的路。 莫剑尺皱眉暗忖:这些小子,果然来找麻烦了。脸上却微笑着,主动打招呼道,“各位师兄好,你们出来砍柴么?辛苦了……”说完他挑着水很知趣地半转过身,从狭窄的山路旁边走打算绕过这三人。 哪知刚走到他们身边,冷不防从斜里伸出的一条扁担,插在他双脚之间。 他本来就人小腿短,又挑了重物,脚下行动自然不便。立刻就被绊倒,滚落在山道下。这黛眉山间的小路都是石条铺成,这一跤摔得着实不轻。 看到莫剑尺的狼狈样子,几个墨家少年齐声大笑。 莫剑尺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嘴里一股咸腥的味道,想来是嘴唇摔破了,伸手一摸额头也肿起了一大块。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除了疼痛,骨骼倒也没有大碍。 他强忍着怒气捡起地上的水桶,里面的水已经被打翻了。这意味着他又要下山一趟,从山下再挑上来。但是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收拾起水桶和扁担,转身下山。 “慢着!我们让你走了么?你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也罢,可是兄弟们辛苦砍来的柴就这样被你淋得湿透,你便想走么?”一个长相清秀的墨家少年喝道。 莫剑尺认得正是原先瞪过他的那个墨家少年齐东崖。 “不知道几位师兄还有什么事?”莫剑尺低着头道。 “师兄?我呸!你也配和我们称兄道弟?你们剑城的人很牛气么?你这小子根本不是墨家门徒,却进入墨家学舍。害得我三弟本该今年进入学舍,却因为名额有限,只能等到明年。你到底哪里比他强了?”清秀少年寒着脸喝道。 莫剑尺满肚子恼火,这顿揍挨得也太冤了。他哪里知道墨家学舍还有名额限制这样的讲究,也从不知道自己进入墨家学舍却占用了别人的名额。不过这种事情,他也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本就不关他的事,这些孩子却来找自己的晦气。这个齐东崖未免也有些太不讲理。 莫剑尺心中一动,强笑道,“齐师兄此言差矣。不管学舍如何安排,都是钜子和几位先生的事情。他们既然安排我进入学舍,我根本连此事都不甚了解,况且我等皆在学舍同学,你又何必因此为难于我?” “为难?那么我们就来说说其中的道理。墨家学舍,从来都是只收墨家最优秀的门徒。本来我兄弟完全可以进入墨者雅居,成为最优秀的墨者。可是墨家学舍却只有二百之席。就因为多了一个你,令他被拒之门外。你要是天纵奇才倒也罢了。可明明就是一个连识海都未打开,根本没有领悟原力,资质平庸的蠢才。你说,你凭什么?”齐东崖咬牙切齿道。 莫剑尺被骂得火大,咬牙道,“那么你们究竟想怎样?” “想怎样?!小爷就是想教训你这个头大身小的眉间尺。”齐东崖使了个眼色,其余两个少年也站起身来,缓缓从背后取出木杖。 他们显然是经过精心准备,训练用的木杖上缠满了布条棉絮。显然是不想在莫剑尺身上留下太多的伤痕,被人发觉。这三个少年都在墨家学舍受训有一段时间了,杖法精湛。就算是寻常成年人也敌不过三人的围攻,莫剑尺哪里是他们对手。 “啪”的一声,莫剑尺的鼻子被打破,鲜血顺着鼻子留下来。又是“啪”的一下,莫剑尺的腿被敲了一下,他一瘸一拐地被打倒。紧接着无数雨点般的木杖朝他的脸上、身体上袭来。莫剑尺就像狂风暴雨中的孤舟承受着无数痛苦的打击。 又是一杖狠狠地扫在莫剑尺的肋下,这使得他痛苦地弓起了身躯。 齐东崖冷笑着伸出脚,踩在莫剑尺的脸上,揶揄道,“剑城传人?嘿嘿……你们这些打铁匠,也不过如此……” 莫剑尺艰难地抬起头,眼神中似有火焰在跳跃,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只要我不死,你们会为此付出百倍代价的……” 齐东崖被他野兽般的目光吓了一跳,再次被激怒,举起手中藤杖喝道,“那就打死你又如何?”手中藤杖直往莫剑尺的脑门戳去。这一下他的下手就有点重了,如果莫剑尺被这一下戳中的话,不死也得重伤。 异变突起,一片草叶飞过,齐东崖手中的藤杖瞬间裂为数截,他的双手虎口顿时鲜血淋漓,闷哼一声倒退了几步。抬头看到远处站着的一个人,他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得干干净净。 墨铮——墨家学舍的武技教习笔挺地站在山崖上,指间还夹着一片草叶。 “三个打一个,你们很本事啊。”墨铮冷冷地道,他的脸冷得就像山间的岩石。 “站起来,继续打!墨家学舍从来没有倒下的学徒,只有死去的墨者才有资格躺着。你们两个一对一。”墨铮转向另两个少年冷冷地道。“至于你们两个,两天不许吃饭,跪着抄写非攻、兼爱两篇五百遍。各领苦役二十天。立刻给我滚!” 莫剑尺从地上爬起来,野兽一样向奋力齐东崖扑去。齐东崖也不甘示弱,两个少年用拳,用脚,甚至用牙齿相互厮杀,直至筋疲力尽。 墨铮一直冷冷地看着他们斗殴,直到两个人都倒下了,他才纵身跃下山崖。提着两个少年的衣领冷笑道,“钜子教导你们兼爱非攻,你们却相互斗殴。自今天起一月之内,每个人的劳作加倍,食物减半。如果再犯,各断一手,逐出墨家学舍以作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