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白易传(下)
终于,我收敛眉目,又饮一口烈酒如落雷般直直插下。刺耳的嚎叫和四溅的红色温热,还有冷剑穿过骨头的顿挫感......如此这般,这只经不住草料诱惑的麋鹿便成了我剑下的战利品。 “白易,你在做什么?” 师父,我见到你方才浑身发汗,怕是体虚,便给你训了一头麋鹿来将养将养身子。 我一把将它的两条腿卸下来,剩下的丢的远远地,有几匹雪狼正是虎视眈眈的朝着我望着。 “你与我在这处茫茫大雪之中不过就是为了修行,生病又何尝不是一种修行。如今你却要将这里的动物打杀做成东西与我吃,若他本就是死物我便也不说什么,只是你......” 师父便是这般,说是软心肠,倒不如说是不像我向她那般双手染血。 不过,这一次,我怕是要让她车头车尾的失望了。 我将两条鹿腿皮毛退去,摆在雪中又放到火上炙烤,便算是洗过,望着上面的皮rou开始紧绷。 “师父,您也该回去好好歇着,总不过要挺着自己的身子在风雪中走动。若是病了,小师妹又要骂我了。” 此时想到我的小师妹,倒也是个不小的麻烦。她本就是青城山下青城狐族的新王,只因为自己没有什么名气怕是镇不住青城便来寻剑仙学艺。本来师父最为中意的徒弟是我,但是自从她来了,大抵是一样的待遇,只是因为她是一个女孩子,又是天生的活泼乖巧,就连我都难免心疼她。 但是,今日,一切都要结束了。 “白易,你一会将一条收进包裹中吧,另一条你我随意吃一吃。我想着,今天日暮前,我们就回去青城山吧。” 我的手顿了顿,回去青城山吗,这一次终究是要来了嘛。 “师父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歇着吧,你若是病了,这偌大的青城派怕是无人镇守了。” 师父点点头转身离去,转身处,不知何处落下一片沾花,映在雪白一片上,惹得炸眼。 积聚的木头在雪中是燃不起太浓的烟雾的,一飘上去便会被飞驰的风雪吞没。 此时天上掠过的一道黑影确是能破风乘雪,将我想要的不想要的一并带过来。 营帐背靠着山,山的侧面,我伫立着,将黑鸽子脚上的油封打开,取出信纸。 “明日午时,青城山西侧,接应。”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黑鸽子在我肩膀上蹦蹦哒哒了一会,之后挺住脚步点着脑袋,将自己的头往我的脸上蹭。 这只墨色的鸽子是我们辉教最为机敏的,打我八岁那年父亲将他摆在我的身边,眨眼我离开辉教都已经不知道多少年,风里雨里,总是它能将父亲的信息迅速的带到我的身边。 我摸了摸鸽子的背,yingying的羽毛彰显着它的老练,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我将信纸收起,把预先写好的纸条放进油封,墨色鸽子又贴了贴我,我将一把稻谷递给它,随后便将它放飞回去。 看看时辰,快到午时了,远处的rou香混着一丝丝的发糊味道传了过来。 “白易?你去哪里了?” 我远远的瞧见了师父走了出来,在风雪中,有些飘摇。远处的狼群贪婪的啃食着我丢出去的麋鹿,像是这种动物,一般不会领情,只会贪婪的想着更多。 “师父是你寻我?” “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抹了抹手上的稻谷。 “小解而已。” “你那块rou,可是都烤坏了,我们今日吃什么?” 我望了望,已经黑乎乎的开始冒烟,至于上面的那处,没有烤到,是生的,被烟熏得有些发黑。 “我区将外面处理处理,里面还是可以挑拣出一些。” “恩,罢了,你随意取一小块给我便是了,只是我突然不知道为什么焦虑,浑身都不自在。” 我持着小刀,愣了愣。 “无妨,许是被风雪吹了,身子不舒适吧。” 我cao着小刀熟练地将rou取下来,用一只银碗装着,这是师父在我小时候送给我的,那时候我总是往山下跑,有一次因为执行任务被人打晕,后来被师妹寻见送回了山上,师父问起,我便说是吃了一个男人的东西,之后便晕了,好在有过路的人仗义将我救了。本就是一个糊弄的谎话,谁知道第二日师父便拿了这个银碗来,说是以后吃东西时候都要好生注意其中有没有毒物。 一碗热乎乎的腿rou,剩下的便是半面未熟的,我将rou递给她,随后跑回去收拾东西,待我走出来将大包小包背上了马,正是要将帐篷收起来时候,望见她身边,那一碗的rou只动了一两小块。 “你若是难受,我们便先回去吧。没有胃口,将他放在一旁边是。” 我熟练地解开绳子,那边的野狼越来越多,瞧起来一个个眼睛里冒着冷光,贪婪。 “你不要太辛苦了,还是我来帮你。” 她欲起身,我却是一把拦下。这个小小的帐篷,我收的极慢,但是时间,不等人。 下午,我亦是将烤熟的rou收紧了马皮袋子中,带着师父跨上马上路,身后的狼群跑到我们的火堆旁,不知道是取暖还是做什么。 下午离开的雪峰,晚上月明星稀,便已经到了青城山门,小师妹带着人在山门站着,望见我们回来,蹦蹦哒哒的先是给师父一个拥抱,听了我说师父有些风寒,便紧忙着人牵着马送师父回去,又寻了一个轻功好的回去请药师。 随后,她便是一股脑的跨上我的马,到我身后俏皮的打趣,说我这几日下来,怕是冻傻了。 我笑笑,望了望山门,望了望月光下的青城山,好美。 药师已经在师父的寝殿等着,把了把脉象,说是风寒之余有些痹症,要好生休养。 青城山是一处四季都暖和得地界,我提议将师父送到山峰上的望月崖修养。只说是日光很足,仙气旺盛,师父虽然讷讷的阻止了一番,但是她已经有些迷迷糊糊地意思,便也没有说什么,被我和小师妹连夜送上了望月崖。 我说是我一个人照顾师父不方便,要小师妹也在这处住下。至于我打的什么算盘,我真的是说不清楚,只是希望我最珍惜的两个人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第二日辰时,师妹端着三碗桂花羹走进来,这是我们都喜爱的,也是师妹最拿手的,只因为工序繁琐,所以也不经常能够吃到。 午时,我站在屋外,师妹与师父小睡。 山门边上,黑压压的一片。我撑着一片仙障将我们这处隔绝开,她们听不到,看不到,也发觉不到。 我下山,将禁止打开。辉教的众弟子就像是冲进了羊群中的野狼一般,疯狂的杀戮者,疯狂的掠夺者。 我坐在那里,望着山下,往日我经过的地方,走过的路,此时都是烽火一片,横尸遍野。 父亲说过,成大事者,背信弃义算是轻的,必要时候可以大义灭亲。这么些年我一直等着他大义灭亲杀死我,但没想到,大义灭亲,灭了亲人的心,才是最彻底的。 黑压压的大军到了我的身下,叔伯就在那里,他的身旁站着他的魔族娇妻。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不管是我的前半生,还是我的任务,甚至是我之后的人生,都结束了。 我将怀中,从师父那里偷出来的青城剑谱和镇派法器拿出来,叔伯甚是欣慰的夸赞了我。 身后,屏障里两双泪眼,将我望着,我的心,停止了;步子,开始走动,跨上马,不敢回头,随着叔伯一路,去往辉教。 师父,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