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红的颜色
在彭程家附近的一个小面摊上,他跟贝贝吃了碗馄饨。 “你怎么才打电话找我?” 彭程自顾自的吃着,他真的是饿了,桌子上就摆着一碗馄饨,贝贝抱着手包,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着看着他吃。外面的天愈发的冷了,小馄饨伴着辣椒油的香味儿,特别的热络。突然,他感觉不那么害怕面对贝贝了,他说不清楚为什么,反正不太害怕了,大概是愧疚成习惯了吧!他感觉好了一些,就连贝贝这样的问他,也不像是之前那样,那样的刺激。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姑娘很想让彭程跟自己说点什么,可是他却一直不开口,只是闷头的吃东西。北风来得自由自在的,信手拈来的折磨着风雪里的人们,好在馄饨还热着,彭程的耳廓泛起了红色,绛红的颜色,等了这么久,他硬是倔强的不要回答,终于忍不住了,她还是换了个问题。 “中午就回来了。”彭程终于开了口,把左手也从桌子下面拿了上来,端起碗来喝了一口小馄饨清亮的汤汁:“媳妇儿那钱你跟谁借的?” “你不认识。”贝贝不想让彭程知道自己跟邵白鸽借钱了,可她不知道为什么不想。 “你告诉他我们很快给他。” 彭程狠劲的点了点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时候的他,还是那样的笃定,或许是觉得他定是能从暗场里挖出雷来的,也或许他只能笃定着给自己看看。 “嗯!”贝贝伸手覆住了彭程细白的手腕,像是要给他力量。 “媳妇儿,看来不能太贪呐!”也许是感受到了贝贝的力量,彭程突然很生硬的感慨了一下,就像他被赚着的手腕,生硬得难受,尽管贝贝的手心里的温度暖着他,但那显然暖不到心里,接着他抬手去拿碗,便把贝贝的手碰掉了。 “那东西就不应该玩儿。”姑娘立即变得气呼呼的,她竟然没有注意被他躲避的手。 “也不是,其实是能赢钱的,但是太贪了。” “程程,你咋到现在还不悔悟呢?那东西只要玩儿就是输,他赌得就是你赢了还想赢,输了想翻盘的心里。”贝贝顿时焦虑了,她急切的侧歪着头,想让彭程看得更清楚些。跟输了那些钱相比,他还在寻找方法似乎来得更加可怕。 “你知道啥儿,我早上下班兜里揣了一万五。” —— 大体是大意了,彭程一个热馄饨进嘴,浑沦吞枣的合着冷风嚼着,顺口的那么一说,只是一出口,心突然就凉了,他惊讶的看着贝贝突然瞪大的眼睛,那姑娘果然吃惊极了。 “彭程你说啥?”贝贝不可置信的盯着他,圆圆的大眼睛变成三角形,她还不敢相信这一切,虽然彭程赌博,虽然她找自己借钱,但她还没想过,他能为了赌博来骗自己的钱,可是看如今这情形,他竟然连解释都解释不了了,他那么看着自己,也落荒而逃似的四下的看着周遭。 —— “媳妇儿,你别在这里吵吵,小声点。” 贝贝的心,他妈的都懊糟了,愣是回不了神儿。她突然有点头重脚轻,但她还没失去理智,她知道这感觉只是伤心,没有被爱的伤心不会失去理智,只会被理智折磨。 彭程又低下头,继续吃他的馄饨,他明白破绽就在他的眼里,他越是看她,越是会不寒而栗,但是他不想劝,老是没完没了的劝,彭程觉得累了,好吧,即便错得都是自己,但他不想劝。 贝贝拽了他的胳膊:“程程,你怎么回事儿?” “一会说吧好不?我吃完的。” —— 两个人陷入沉默,他们都不想跟对方多说话,彭程担心一说话,怕是一切都控制不住了,他不想跟贝贝墨迹,他也墨迹不明白,事儿都干下了,还能有啥可解释的。贝贝呆呆的坐在对面,伸长脖子,看着就让人讨厌的样子,像是要死了一样,一万块钱就像是死了一样,她可真贱。 吃完了馄饨,彭程仍不说话,他朝着车站走,不出两米的后面,跟着形同陌路,僵若死尸的贝贝。车还没有来,两个人到了车站便都停了下来,隔着两米的距离,彭程站住了,贝贝也站住了。见姑娘不过来,小伙子走了过去,他霍的拉住贝贝的手,使劲儿的握了握,像个将军一样的站着,腰杆儿前所未有的笔直,也不开口说话。 车来的好慢啊,像是特意给了机会,贝贝突然开口说:“老公,我能问个问题吗?” 终于还是来了,想躲却躲不过,彭程一听贝贝这么说话,脑袋嗡一声,他紧掐着眉头:“说。” 掷地有声,惊得贝贝也抬头看着他,伤心远没有杀死她的理智,这莫不是要疯了?看他的样子,她突然有些害怕了,接着她看他深吸了口气,满满的不耐烦。 “说呀!” 姑娘身子一抖,他的呵斥可真吓人。 “你钱赢回来了为什么还要我给你借的?为什么你有钱的时候没帮我还债?”贝贝实在是不能自持了,她越说,眼里充盈的泪水越多,不知道委屈多一点,还是害怕多一点,她很想说我都这么对你了,你为什么能不顾我呢?为什么呢? —— 彭程骇然的抬头看她,她说了他意料之中的所有话,他却仍显得骇然。就连那些潜台词彭程不是听不明白,或许男人最烦的就是巴扯以前的那些事儿,他原本对于贝贝的那点愧疚一下子全变成她掰扯旧账的厌烦了,他就说什么都不理解贝贝还提那些事情干什么。彭程长出了一口气,这就像大姨妈,该来的总是要来,他却不能这么直白的说。 “媳妇儿,那点钱够你还债吗?”小伙子痛苦的转了个身,脚在地上跺了一下,跺得腿疼,然后愤然怒吼:“你说?” “但至少我可以不借这一万。”总是会承载不住的,贝贝稍一转眼珠,眼泪便掉下了,眼前突然就清晰了,他看着彭程紧拧着眉毛,他憎恶的眼神,他嘴上狰狞的伤疤,他紧紧握住的拳头,他在厌恨她。 “你能不能别哭。” 嘀嘀嘀嘀的公交车到了,贝贝无奈的苦笑了下,突然感觉自己的心不那么柔软了,她想靠着点什么,可彭程总是要躲开她:“嗯,好,我上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