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大地皆白
新月森林。 走着走着，小灵忽然不走了，用手指着前面，道：“师父，你看那是什么？” 有一张桌子摆在空地上，桌子上摆放着两个酒杯，还有一壶霜花酒，旁边放着两张凳子，左边那张凳子坐着一个衣饰华丽的男人，右边那张凳子空着。 那个男人穿着银色的华丽衣服，静静坐在凳子上，他后面背着一把剑，同样装在精致的银色剑鞘里，只留一把花纹剑柄在外面，让人感觉他是一个非常讲究、非常富裕的人。 男人没有转过头来看我们一眼，就好像我和小灵从不存在一样，只见他慢慢拿过桌上的酒壶，将两个酒杯倒满酒，他倒酒的手稳而有力，杯里的酒刚好达到一个合适的高度，既不会溢出来，又不会让人觉得少。 我目光紧紧盯着他的那双手，忽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蝼蚁面对着天神，对方虽然好像沉醉在自己的意境当中，但是我的一举一动却都已经暴露无遗，就连手指细微的弯曲也逃不过去。 小灵脸色变得煞白，她好像也有我这种感觉，道：“师父，为什么，我感觉脚步这么沉重，我的所有动作好像都被这个人盯着，这种感觉……真难受。” 我握紧她的小手，道：“别怕，有师父呢。” 小灵抬起头来看我一眼，但还是很紧张。 忽然，男人却像变了个人一样，将酒壶扔得老远，将两个酒杯打翻在地，将那张桌子砸个稀烂。 小灵呆住了：“他是个疯子？” 我问男人：“你不喜欢喝酒？” 男人道：“我喜欢喝酒，简直喜欢极了。” 我目光凛然：“那你为什么将酒壶扔掉，将酒杯打翻，将桌子砸烂？” 男人问：“你不懂？” 我道：“我当然不懂。” 男人忽然把目光转了过来，我看到的是一双清澈如寒冬的眼眸，光是盯着我，我就觉得全身发冷发寒，仿佛已经置身于冰天雪地当中。 这到底是一双什么眼睛？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人？ 男人淡淡道：“我喜欢喝酒，所以我把酒杯打翻，正如我不喜欢杀人，所以我要杀人一样。” 我皱眉道：“你做的都是你不喜欢做的事？那你岂不是活得很痛苦？” 男人道：“没有人活得不痛苦，活得不痛苦的人，都是死人。” 我把目光看向小灵，道：“你错了，这世上当然有人活得不痛苦，他们活得都很开心。” 男人道：“她很开心？她为什么开心？” 小灵开口道：“我现在能够和师父在一起，所以我很开心，我肚子饿的时候有烤鱼吃，所以我很开心，如果天气晴朗，我抬头就能看到蔚蓝的天空，那我就更开心了。” 男人沉默，若有所思。 片刻，他话锋一转，道：“我想看看你的剑。” 我道：“你真要看？” 他道：“我真要看。” “锵！” 降魔断剑带着一道红光豁然出鞘，与此同时，男人背上那把银色长剑也突然飞出，带起一阵刺耳的翁鸣声，地上已经看不见男人的身影，他仿佛与那柄银剑化为一体，来无影，去无踪！ 我震惊道：“这是真正的……霜花剑？” 没有留给我过多的反应时间，银剑逐渐膨胀成一道巨大的银色剑光，咔嚓一声巨响，从天际斩落而下，无数树木被削成两截，大地浮现裂口，那道银色剑光直直朝我打过来！ 小灵已经闪开到了一旁，我聚精会神全力迎战，降魔断剑迎刃而上，带着刀剑雪风暴的寒冰碎片，与男人的冰霜元素碰撞在一起，一大片森林瞬间变成了雪林，如鹅毛般的大雪纷纷雨下。 剑光虽无声，天地已皆白！ 男人马上使出了全力，银色剑光睥睨天地，整个新月森林为之动荡，我根本连进攻的机会都没有，只得连连招架，降魔断剑响起无数道清脆的碰撞声，如果是普通兵器而非降魔断剑，只怕支撑不过十秒就会断裂。 我右手的虎口震裂，鲜血如同泉眼一般喷涌而出，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小灵在远处哭出了声，可我还是不能放下这柄剑，我心里非常清楚，不管败得有多惨，一旦放下剑，我就得死。 男人用霜花剑猛攻之余也有间隙，我紧咬牙关，降魔断剑携带着一道耀眼的霞光豁然砍出，沧澜斩的锋芒飞向霜花剑，却如同铁块打在钢板之上，攻势瞬间被弹了回来。 霜花剑的银芒从我身边擦身而过，我全身冷汗直冒，虽然躲过了剑锋，但其周遭携带着的剑气，我还是未能全部躲过去，瞬间，整个人如堕冰窖。 我已浑身是血。 耳边响起小灵的哭声：“师父……” 我躺在地上，眼睛看到各种幻像，有剑，有酒，有人。我好像沉睡了很久，但是当我意识清醒的时候，发现只不过才过去几秒钟。 小灵拿着两把扇子，正一脸疲惫的躺在我旁边，她还想站起来给我打扇，我已经拉住了她，摇摇头道：“小灵，别再扇了，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一直扇下去，你会吃不消的。” 小灵满脸是泪：“可是，师父你流了好多血。” 我喘了一口气，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血就是用来流的，只要守护住了……咳咳……” 小灵扑倒在我身上：“师父你别再说了，别再说了……” 天空中那柄霜花剑还在飞舞，他的对手却已经不是降魔断剑了，我看到了一头巨龙，还有一个站在巨龙背上的人。 巨龙有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它仿佛不把任何事物放在眼里，龙族是魔兽大陆最高贵的种族之一，它们常常振翅翱翔蓝天，人类以及生物都在他们脚下。 站在巨龙背上的那个人，穿着一身银色铠甲，身上的装甲仿佛无坚不摧，他手里有一杆带倒勾的锋利长枪，长枪虽长，却似乎已经与他整个人合二为一，不论是攻击还是防守，都游刃有余。 长枪将霜花剑的攻势连连击破，却无法对霜花剑造成致命伤害，两个人实力不相上下，几个回合之后，霜花剑远去，那个男人也不见了踪影。 巨龙从天而降，一双大脚踏在草地上，无数落叶与尘土飞扬在空中，即便站在地面，巨龙还是那双蔑视一切的眼神，好像在说：“我来自蓝天，蓝天才是我的地盘，我在这里只是稍作停留，不要把我与矮小的地面生物相提并论。” 巨龙骑士来到收了长枪，一步步走到我的面前，道：“年轻人，你知道你刚才的对手是谁吗？” 我抬头看向他，他一身拒人千里的银色铠甲之下，却有着一双温和的眼睛。 我咳嗽道：“刚才那个男人，是绯颜吗？” 巨龙骑士点头道：“正是绯颜，你很有勇气，也很有实力，不然就不止是浑身流血这么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