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远交近攻(一)
开罗位于旧世埃及曼索拉附近,发现于IC22年,是非洲大陆上发现的第一座绿岛,森林生态,总面积接近7000平方公里,人口1700万,以富饶的达米埃塔农业区闻名于世,是一座农业大岛。由于幸存人口稀少,人类对于非洲的探索进度远慢于其他大陆。IC25年以前,探索行动基本集中在北非地中海沿岸,之后20年逐渐扩展向东非和中非区域,随后因为战争和非洲联盟对拾荒者的排斥,探索活动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陷入停滞。故而直至IC92年乔贝被发现前,开罗始终是非洲大陆面积最大的绿岛。 ——《绿岛全史开罗》IC131年,迪普.诺伊尔 IC64年7月10日,新开罗,达米埃塔河畔。 千湖鱼,开罗米,毛利牛羊和虾蟹。这是IC初年人们描述高档食材的一句说辞。这其中的开罗米,指的就是开罗达米埃塔流域所产出的高品稻米。 开罗地处亚热带,四季如春,一条达米埃塔河贯穿绿岛,百年积淀与河流的滋润为两岸带来丰饶的土壤,极其适合稻米种植。传闻这里千里沃野,四季稻香,达米埃塔更被称作黄金流淌的河流,所产的高品稻米远销海内,深受上流社会追捧。 弗拉迪诺就是吃着这里的米长大的。安娜热爱旅游,当年和安娜相恋时,他就曾希望着有朝一日能和她一起在这片土地买上一座农舍,每年住上数月,再亲手栽出足够一年食用的米粮。 可惜这个梦想仅止于梦想。安娜已经死了,如今连这片鱼米之乡也被战火肆虐地不成模样。 这一路上,他看尽了西岸倒伏的庄稼和焦黑的弹坑,田埂阡陌,一切本该美好的东西都被履带的痕迹撵平,农舍炊烟,任何流淌人烟的事物都被伤兵的呻吟掩盖。 他本以为那样的战争已经足够残酷了,但如今站在扁舟船头,真正看到东岸的景象,他却不得不承认,非洲的分裂势力的确如那位负责接待的少尉所言,在西岸只是略作抵抗而已。 东岸已经完全没有了田野的样子,处处火光,漫天浓烟,重炮的啸声和火箭弹的轰鸣简直要撕裂耳膜,地面几乎被一寸一寸地翻开,沟渠断裂,里面的水溢出来,浸透成泥浆,重新混入流淌的河,是褐色的。 弗拉迪诺觉得自己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回转身,低头进入狭小的船舱。年轻的少尉正在煮一壶茶,用的陶炉,烧的秸秆,正咕嘟咕嘟打着小泡,透出一股稻香,和空气中的硝烟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奇怪的味道。 “先生,船舱有些小,您将就一下。茶很快就好,是我们这里特产的炒稻花,外面几乎买不到的。”少尉抬头,向弗拉迪诺点头致意,黝黑的脸庞上是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和一口洁白的牙齿。 弗拉迪诺摆摆手:“还有多久能见到阿纳波姆主席?” “大概还要20多分钟呢。”少尉的声音很清脆,“这个季节水流有些急,船夫摇不快的。” “为什么不用快艇呢?”弗拉迪诺轻声问。 “您是尊贵的客人,当然得用这里特色的船和茶招待您,本来还应该有鱼的,可是对岸炮声有些响,渔夫说鱼都给吓跑了。”少尉皱了皱眉头,显然对弗拉迪诺的不解风情有些生气。 弗拉迪诺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不再说话。连以为根基的鱼米都毁了,再这样惺惺作态,何必呢? …… 雪城东南108公里处,诺威奇。 诺威奇是千岛之国无数微型绿岛中的一座,总面积不足10平方公里。因为距离安大略湖太远,原本这里几乎是荒芜的,只有一些徒步的旅行者偶尔经过,补充给养。 如今,这里是美洲联盟和新成立的安大略联盟遍布安大略湖畔区的数以百计的战场中的一个,一整个机械化步兵师将这座周长不足12公里的绿岛包围的水泄不通。据说是因为成功围堵了安大略联盟5个实际领导人中的一个,连美洲联盟的元首埃卢尔和他的首席打手祖鲁奥巴也亲临战线。 艾德拉诺闭目静坐在一辆大型沙漠车的座舱,座舱装饰豪华,避震良好,几乎感觉不到沙漠的起伏波动。宽大的舱里只有他和美洲联盟陪同的少校两人。两人相对而坐,艾德拉诺如冰山般冷峻,一路上一言不发,只是一届普通人的少校也是大气不敢喘,沙漠车就这样沉默着向着目的地进发。 艾德拉诺倒不是故意薄待这位负责迎接的军人,而是在脑海里组织着那位即将会面的独裁元首奥斯塔维奥.埃卢尔的影像,传说他深沉阴狠,善于权谋。让从不考虑政治的艾德拉诺独自出使这样一个目标,他心里并没有多少成功的把握。 他和弗拉迪诺的出使是新锐谋臣伊思胡德促成的。艾德拉诺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那个栗色头发,带着圆边眼镜,一脸雀斑的青年。那个青年不过27岁,十几天前还是外务大臣手底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秘书,即使再关注政治的人也不会去过多在意这样一个入职不足3年,在秘书处排位二十开外的年轻文书。 普罗迪弃国远去并没有击垮安琪儿,这位从没表现出什么雄才大略的君主像是在一夕之间被激发出了全部的政治潜能。封锁消息确保民心平稳,加强武备确保军队紧张,随后启动战时法案,果断解散下议会,将权利收归上议会,其实也就是收归到她自己手中。 3天47场会议,她几乎在不眠不休中平稳完成了王国从君主立宪到君主独裁的转变,并向所有权贵散播了一个连艾德拉诺都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消息。普罗迪.埃塞尔已经和她冰释前嫌,正带领着起源机关的能力者深入敌区,亚瑟.法诺尔将不会出现在王国入侵者的名单当中。 冰释前嫌的说辞是没人相信的,艾德拉诺了解普罗迪,更多的可能是他将在抛弃王国前为王国消除掉战争最大的隐患,也就是基本确认是四阶的法诺尔。也许是消灭,也许是劝退,但不得不说,如果法诺尔不参战,胜利的天平反而倾向了格林尼治。 艾德拉诺自己也是老牌的三阶强者,自认不会逊色李大江太多,而历来高调的凌佟又远远不是弗拉迪诺的对手,伊甸和香格里拉的联军三阶能力者就这两个,而他们还有安琪儿。 就是在这种环境下,伊思.胡德横空出世,他单独谒见女王,提出了那个乍听上去匪夷所思,细想起来却又合情合理的战争方略。那天恰好是艾德拉诺当值,每每想起,他的眼前都会浮现出那双稚嫩而狂热的眼睛。 …… “拜见陛下!”深邃的大殿,伊思.胡德身着全套功勋礼服,带着佩剑迈上大殿,让人恍若回到了公元历十九世纪。 “你是胡德家的伊思?深夜请见,有什么想说的吗?”安琪儿刚刚完成了漫长的权利收拢,身心疲惫,偏偏还没休息上2个小时,这个从没听说过的外务秘书就提出了谒见的请求,本来还打算依着越级请见的僭越行为好好处罚他一下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见他这身装束,安琪儿突然有了听他说话的兴致。 “陛下,臣下特来献策。”胡德抬起头,略显可笑的大圆镜片下,是灼灼目光。 “献策?”安琪儿有些想笑,一个从来没走出过能力者的家族,难道还想着凭那些古旧的战术对现代战争指手画脚吗? “是,臣下想献的,是远交近攻之策!”胡德把腰杆挺得笔直,说话掷地有声。 “远交……近攻?”安琪儿慢慢坐直身子,双眉微蹙。 “汉族有一段历史,是说一个叫秦的国家过于强大,其他国家就联合起来压制她。后来一个叫范雎的宰相向秦王献计,结交距离秦国较远的齐楚,攻击邻近的国家。一而再,再而三,秦国最后灭掉了所有对手,成了最后的胜利者。”大殿之下,胡德侃侃而谈,说的兴起了,甚至自顾自踱起步来。 “结交距离远的国家,攻击邻近的国家……”安琪儿复述了一遍,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蛹而出,但细想一下,却又什么都抓不到,“继续。” “是!”胡德停下来行了一礼,直起身子继续说,“遗民战争时,我们的对手只有一个,那就是全球人类同盟,先辈们付出巨大的牺牲,终于用最终之战的胜利让同盟签下了和平条约。”胡德说着,声音突然高亢起来,“但臣下觉得,那场大战,我们最大的收获不是那些地下人的承认,而是那些地下人的分裂!” “分裂?”安琪儿细细咀嚼这个词的意味。 “是的,分裂!”胡德越说越亢奋,“20年前的战争,所有地下人都是我们的敌人,但这一次,通牒发布这么久,除了方舟,毛利、华夏沉默,非洲、美洲和泛太平洋甚至先于我们开始了内战!陛下,我们现在的敌人不是地下人,只是方舟和同盟!” 安琪儿嚯地站了起来,胡德的话打开了一个全新的思路,一个也许是整个格林尼治都没有想过的战争思路:“你是说……” “是的!”胡德迎上安琪儿的目光,“不要刺激华夏和毛利,派约西亚阁下和艾德拉诺阁下交好非洲和美洲,抢在同盟发动战争前攻下地中海和高加索,即便我们寸土不争也将拥有两个拥有不俗实力的忠实盟友,他们将作为我们的屏障首先承担起同盟联军的军事压力。” “可他们都是地下人!”安琪儿反驳道。 “那又如何!王国融入这个世界20年,地下人看我们早已不是洪水猛兽了,反观同盟,为了重新树立起自己的领袖地位煽动内乱,早就失尽了人心,美洲和非洲更恨同盟,更何况还有近在咫尺的利益可拿。”胡德显然成竹在胸,对安琪儿的反驳毫不怯懦。 “如果我们不参与,他们凭什么在短时间内拿下两个联盟?”安琪儿提出第二个疑问。 “谁说我们不参与?”胡德神秘一笑,“约西亚阁下和艾德拉诺阁下既是使者,又是援军,一个三阶能力者的价值,难道还及不上万余兵卒吗?” “但他们也是我们的中流砥柱,为了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有所损伤的话……”安琪儿还有些犹豫。 “陛下大可放心!”胡德越说信心越足,“如果他们够贪婪,就绝不会让两位阁下囊获过多的军功,借用却不重用,更不会让他们有什么损伤,否则,他们凭什么占尽绿岛,又凭什么保证我们不会反戈一击?”看着安琪儿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胡德猛然立正,单膝跪地,“陛下!敌消而我涨,敌弱而我强,远交近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