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现实并不是漫画，不会出现摘了眼镜就变大美女的戏码，所以穆廖当然也清楚，自己这个下属平时就是个美女的事实。 只是气质的原因，工作中的陈竹往往让人忽略了她的脸，只留下刻板强势、不近人情的印象。 陈竹微微蹙眉，她似乎慢半拍才反应过来，眯着眼不确定道：“领导？” 穆廖清了清嗓子，不得不说，陈竹这种无论何时都对他恭敬小心的态度实在是让人受用，就好像有一种无论他做什么，对方都会纵容的荒谬感。 “刚下班？”穆廖用寒暄开的头，他的长相英俊，但并不会让人觉得是油腔滑调的小白脸，成熟、稳重和矜贵能很好的概括他本身的气质。 陈竹下意识低头找眼镜重新戴上，她的动作笨拙的有些滑稽，一只脚还穿着高跟鞋：“领导。”她尴尬道，“您还没走？” 穆廖挑眉：“准备走了，正好看到你来，打个招呼。” 陈竹“哦”了一声，然后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 一个心里想着该怎么开口问分行借调的事儿，另一个则想着要不要在领导面前换鞋…… “领导……” “陈竹。” 穆廖顿了顿，绅士的抬了抬手：“你先说。” 陈竹不怎么好意思：“还是领导你先说吧。” 穆廖盯着她看了几秒，确定对方真的没有再开口的欲望后，才慢条斯理道：“其实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下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职业规划？” “……？”陈竹思考了一会儿，她下了班后脑子旋转的速度慢了可不止20码，“下半年有两个楼盘要谈，企业贷款计划是3-5笔……” “不，你误会我了。”穆廖打断她，“我指的是你个人的，不是工作上的。” 陈竹一脸迷茫，她下意识道：“我？我个人没有什么规划……” “……”穆廖也不懂这个话题怎么会扯到对方个人身上，不过鬼使神差的，他也没纠正，“嗯……没有交往对象？” 陈竹摇了摇头：“没有。” 穆廖露出个了然的表情，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再次落到了陈竹脸上，后者没在看他，似乎只是发呆一样，那种空乏的表情又占据了陈竹的整张脸。 穆廖不知怎的，突然张口问了一句：“你会离开我吗？” 陈竹的目光终于被拉了回来，她看着穆廖，好像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我是说……”穆廖尝试做了下补救，“你会同意借调吗？比如离开支行，去分行？” “不会。”陈竹毫不犹豫的说。 她想了想，又认真的承诺了一遍：“我不会离开你。” ------------------------------------------------------- 陈竹在回去路上消化穆廖那番话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对方应该只是想问分行接洽她的情况，结果因为自己的脑子短路中间差点拐到了个人问题上……陈竹实在有些庆幸自己当时没多想，否则误会了什么，那就是真尴尬了。 到了公寓楼下，陈竹把车停好，她出来时发现自己一只脚穿着平底鞋一只脚还穿着高跟鞋，不得已只能再回车里，把高跟鞋换成了平底鞋。 换完了鞋，她反而不急着走了，一个人坐在车里发了会儿呆。 她想着穆廖看她的眼神，那一句“你会离开我么？”让陈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想当年，穆廖第一次跟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在…… 手机震动的瞬间，猛地将陈竹从回忆里拽了出来，她手忙脚乱的接起来，就听见李佳佳女士在另一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爸爸……爸爸他……” 陈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握紧了手机，尽量保持冷静道：“妈，你别哭，你慢慢说，我爸爸他怎么了？你们在哪儿？” 李佳佳抽噎着：“在、在游泳馆……” 陈竹重新发动了车子，她一边讲着电话一边把车倒出来：“我马上过来，爸爸他还醒着么？旁边有没有救生员？” “有、有……”李佳佳哭的都打嗝了。 陈竹马不停蹄的吩咐：“让救生员打120，妈你别急，你看看爸爸还有没有意识？” 李佳佳抹着眼泪：“有、有的……但是你爸爸疼……” “……”陈竹紧张的握着方向盘，“哪儿疼？” 李佳佳哭的梨花带雨：“小腿……抽筋……疼……” 陈竹：“……” ------------------------------------------------------------ 陈建林游泳不老实，偏要做个离台跳水的动作，结果勾到了小腿，老爷子还好身体健，居然还自己上了岸，只是上去了就不行了，小腿整个儿都动不了，只好叫了人。 陈竹赶到医院的时候陈建林已经包好了腿，他坐着轮椅出来，脸上完全看不出伤病员的痛苦，说是春风得意都不为过。 李佳佳陪在一边，除了一对兔眼儿还能看出她刚才哭地的确卖力的证据外，其他不论从哪个方向看这两人就是半夜来医院约个会而已。 相比刚才吓得魂飞魄散差点上演生死时速的陈竹来说，这个结局她已经相当欣慰了。 “我也不懂啊……”李佳佳还有些心有余悸，“一进去就看见你躺地上闭着眼喘气，我当然吓死了。” 陈建林只好哄她：“我那是上来的时候吃了点力，真不是故意吓你。” 李佳佳嗔了他一句：“死鬼~” 陈竹真的是没眼看，她扶着陈建林上车，将轮椅收到了后备箱，李佳佳自然到后座去陪着。三人回了家，陈竹再把轮椅拿出来，幸好有电梯，不是太费力就把陈建林送了上去。 “你今晚就睡家里吧。”李佳佳服侍好老头子吃了药，才出来和陈竹道。 陈竹拿了衣服准备洗澡：“这一个月我都回来住。” 李佳佳有些心虚的吐了吐舌头，她刚还动着脑筋想怎么把女儿留下来，陈建林这一出事儿，别说照顾了，她怎么养活自己都是个未知数。 “你饿不饿？”陈竹问自己母亲。 李佳佳可怜巴巴的看着她：“饿。” 陈竹叹了口气：“等我洗完澡出来给你下挂面。” ------------------------------------------------------------ 黄茉莉敷着面膜躺床上看小说，她四年前就在新区这边买了个140的大平层搬出来自己住，就为了逃避家里父母每天跟自己提结婚的茬，当时这边房价还不贵，那时候还是客户经理的陈竹帮她办的贷款，黄茉莉也没调到个金，在公司部的对公柜台熬着，一晃四年过去了，这房子的贷款都还了有三分之一。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黄茉莉正看到小说的精彩部分，脸上面膜都绷紧了差点没掉下来，看到来显硕大的陈大美女四个字时，黄茉莉的手机差点脱手砸脸上。 “……”黄茉莉气若游丝的“喂”了一声。 陈竹皱了皱眉，她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往滚水里面送面条：“在干嘛呢？” 黄茉莉：“看小黄文呢。” “……”陈竹决定不评价她的小黄文，“我明天晚点到行里。” 黄茉莉揭了脸上的面膜，一边拍着脸一边问：“怎么了？” 陈竹：“我爸游泳时候伤了腿，这阵子我都得在家照顾着。” 黄茉莉愣了愣，关切道：“没事吧？” 陈竹搅着面条，关小了火：“没事，石膏都没打，我妈倒是吓的不轻，安慰了半天。” 黄茉莉想到李佳佳那样子倒是对陈竹升起了几分同情：“你mama也是……不过你们娘俩怎么过啊？一个生活三等残废拯救另一个三等残废吗？” “……”陈竹低头看着被自己下的一团浆糊的挂面实在有些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厨房外李佳佳探头进来看了一眼，母女两的眼神中都很嫌弃。 陈竹头痛的对着手机另一边道：“算了，先挂吧，明天别忘了替我请假。” 就像黄茉莉说的，两个生活三等残废在一起已经不是谁拯救谁的问题了，而是谁不把谁弄得更糟就谢天谢地了。 陈建林一大早起来被李佳佳扶着上厕所，都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李佳佳还娇羞的不行，两人在卫生间闹腾了半天才出来，陈竹为了不晚的太离谱只能起个大早，买个早餐还得靠百度地图导航，一路上豆浆都差点撒了。 服侍着老爷子吃好饭，陈竹临出门前还不忘叮嘱着李佳佳洗碗。 结果等到开车时候她才发现什么是真正的噩梦。 从园区到新区的早高峰能堵两条红绿灯的路，更别说高架上的了，陈竹生无可恋的撑着头等前面的车挪一挪屁股，结果只等到了李佳佳的电话。 “我打碎了三只碗……”李佳佳特别委屈，“手还破了。” 陈竹：“……” 李佳佳：“你什么时候回来？” “妈。”陈竹幽幽道，“我现在还堵在我们小区出门第二个路口上，你就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是不是太早了点？” 李佳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