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风里刀卜仓舟
刘城悻悻地收回目光，“没什么，天干物燥，流鼻血很正常。” 凌雁秋撇撇嘴，“你是想到之前看的了吧？” 眼见着凌雁秋望向他的目光变得不善，刘城慌忙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就算看到，也要给我忘得一干二净，不然仔细你的皮。” 凌雁秋瞪了刘城一眼，脑海里闪过一个疑问，“你之前怎么知道她怀有龙种？” 刘城心里一咯噔，“你什么意思？” 凌雁秋没有注意到他脸色的变化，自顾自地说道：“是有人故意将消息散播给你，或者说，知道她假身份的不止你一个？” 听她这么一说，刘城明白，凌雁秋这是怀疑有人故意捏造素慧容的身份，并且将之散播出去。 看来素慧容的身份，是藏不住了。我得给凌雁秋上点眼药，最好能撺掇她和我一起去干掉雨化田。 以刘城现在的实力，斩杀雨化田的把握不到两成，但要是能让凌雁秋从旁协助、吸引火力，两成把握可以提到六成。 五成把握就值得放手一搏，何况六成？ 刘城故作恍然，“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素慧容的身份很可疑，恐怕她的宫女身份也是假的。” “她的确是个宫女，从她的言行举止，我能看出来。” 凌雁秋否决了刘城的观点，却没想到后者是故意引她这么说。 “我有点糊涂了，既然她真是宫女，为什么要捏造怀有龙种的假消息，就算她真的想离开皇宫，也没必要用这么烂的借口吧，而且还弄的人尽皆知，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刘城继续不动声色地引导凌雁秋的判断思路。 “你说的很对，她要逃离皇宫，没有必要如此高调。”凌雁秋低着头想了一会，“你说她会不会是别人的一颗棋子。” 刘城闻言，心里暗喜，脸上依旧写满狐疑，“谁会用一颗宫女做棋子？” “雨化田。” 凌雁秋说出这个名字之后，眼神变得愈发坚定，而刘城在听到这三个字，更是欣喜若狂。 终于让你将矛头指向雨化田，嘿嘿，接下来只要泼点脏水，雨化田那人妖，必死无疑。 强压住内心激动的情绪，刘城又道：“雨化田只是西厂一督主，恐怕没那个能量动用一名宫女做棋子吧？” 凌雁秋摇摇头，“雨化田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万贵妃的亲信，别说一位宫女，就是让朝廷官员做棋子，也是举手之事。” 刘城嘴角微微上扬，“若真是雨化田设的局，他到底想做什么？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一手完全是废棋，难道雨化田名不副实，是个臭棋篓子？” 凌雁秋黛眉微蹙，“雨化田这人我很了解，其人表面道貌岸然，实则城府极深，他既然下了这一手棋，必然有其目的，只是我还没想到他的猎物是谁！” 刘城故作沉思，问道：“嫂嫂，如果我没来寻你，你会不会救下素慧容？” 凌雁秋诚实地点点头，“我和你一样，也隐约知道一些她的身份，虽然现在知道是假的，但当时我肯定会出手相救。” “救下她之后呢？是带着她浪迹天涯，还是……” “我会带她去找怀安，以怀安的能力，我想……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雨化田是想对怀安不利？” 在刘城的循循善诱之下，凌雁秋终于知道一部分真相，也踏入刘城的陷阱之中。 刘城微微颔首，下了一记猛药，“你应该知道东西两厂的关系，万喻楼这条护主的好狗被杀，雨化田岂会坐视不管？在我来之前，怀安和我就曾遭到东西两厂的追杀，只是他们实力不行，反倒被我们杀个落花流水，但是我想以雨化田睚眦必报的性格，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 “尔敢！”凌雁秋星眸中闪过一抹寒光，“雨化田这个死太监，胆敢动怀安一根寒毛，我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越说越激动，凌雁秋再次拔出佩剑，气势汹汹地说道：“我现在就去西厂砍了那个死太监。” 刘城慌忙拦下，“嫂嫂，切莫冲动，雨化田武艺高强，天下之人少有敌手，更何况还有西厂缇骑相助，你现在去，只能铩羽而归，若是不幸被他们捉住，岂不要连累怀安兄弟？” 凌雁秋闻言，这才止住心头的冲动，道：“公子城，你有什么好办法？” 刘城笑道：“将计就计。” 长安街，十字巷。 小混混卜仓舟正躺在草垛上，悠哉悠哉地嗑着瓜子，作为一名靠贩卖情报为生的市井小人，原本应该是劳累奔波的命，可卜仓舟与众不同，他只需躺在这里嗑瓜子，自然有大笔的钱财进入他的囊中——谁让他是望烟楼的大老板，又有个好心肠的青梅竹马呢？ “卜仓舟，你在哪，快出来，jiejie我有要事找你。” 顾少棠身穿鲜红的衣衫，腰佩青锋宝剑，虽是女性，但英气逼人，不让须眉。 她便是卜仓舟的青梅竹马兼亲密合作伙伴。 平时，望烟楼有什么小事，都是顾少棠一手解决，根本用不着卜仓舟这位大股东出面，但今天的雇主，有些特别，不仅出手大方，还亲自点了风里刀的将。 风里刀是卜仓舟在江湖上的绰号，也是望烟楼的金字招牌。只要雇主听到风里刀的名号，都会对望烟楼的各项服务以及高额收费表示理解。 风里刀什么人？江湖出名的百事通。没什么事是他打听不到的，就连皇上昨晚翻了哪个贵妃的牌子，他想知道，也只是努努嘴的事。 有这么显赫的名声在外，卜仓舟天天嗑瓜子，晒太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当然卜仓舟不常露面，还有另一个原因，一个与京城某位大人物有密切联系的原因。 “少棠，你不在望烟楼接客，好端端地来这里找我作甚？” 卜仓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到顾少棠的面前，着实吓了她一跳。 顾少棠用玉手捋了捋胸口，没好气地翻个白眼，“什么叫接客，你告诉我什么叫接客？” 越说越激动，她整个人直接贴到卜仓舟的身上，后者知道说错话，立马赔笑道：“棠姐，小弟一时口误，说错了话，您坐下消消气，这瓜子可不敢给你吃，不是舍不得，是怕您吃了更加上火。” 顾少棠“扑哧”一笑，心中的不快立马消失殆尽，她整了整面色说道：“我找你是谈正事的。” 卜仓舟也跟着正经起来，“什么正事？” “有雇主点了你的将。”顾少棠右手一翻，一锭成色十足的金子出现在她的掌心，“这是他付的定金。” 卜仓舟点了点金子的重量，眉开眼笑，“倒舍得下本钱，可我还是不想去。” 顾少棠摇摇头，“那可不行，这定金都收了，难不成你要我退回去？” “巨大的利益往往伴随着巨大的风险，这一点，你比我清楚。” “我明白，但是这一单，我们不能不接。” 顾少棠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用最平淡的声音说道：“他们是皇帝身边的人。” 望烟楼，整个西北最大的情报汇聚之地。 在这里，只要你有钱，就没有得不到的情报。 目送着顾少棠的离开，刘城微皱着的眉头缓缓疏解，望着桌子上的金色腰牌，有些唏嘘。 这是来时，凌雁秋给他的。 虽然凌雁秋没有说明腰牌的来历，但刘城能从凌雁秋的眼中看出这块腰牌的价值，而当顾少棠大惊之下，说出“大内”二字时，他瞬间明白这块腰牌的来历。 “没想到凌雁秋还是给皇帝办事的。” 刘城啧啧嘴，收起腰牌，坐等顾少棠回来。 “笃笃。” 半个时辰之后，有人敲响了房门，刘城知道正主来了，倒也没有表现的格外热情，只是淡淡地说出两个字，“进来。” 换了一身行头的卜仓舟听到这一声时，微微一愣，以他风里刀的名声，就算是朝廷里的官员见到了，都会客客气气地跑出来给他开门，这家伙倒好，直接让我进去，简直一点规矩不懂。 心有不满，卜仓舟进入房间，也没和刘城打招呼，而是大大咧咧地拉出椅子坐下，将刘城面前的茶壶拿起来，自顾自地斟一杯喝下，啧啧嘴道：“好茶。” 刘城不恼，只是笑道：“敢问阁下可是风里刀？” 卜仓舟伸手挖了挖耳朵，“你要是找我来说废话的，抱歉，我没空；要想打听事情，先付钱再谈。” 说完，卜仓舟还将挖出的耳屎伸手弹出，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刘城的茶杯里。 刘城缓缓抬起头，笑道：“不愧是闻名江湖的人，这脾气大的可以。” 卜仓舟只当刘城是在夸他，“小爷忙得很，要不是看在那一锭金子的份上，我都懒得来见你。” 刘城眯着眼问道：“难道顾少棠没有和你说我的身份。” 刘城不提也罢，一提起这事，卜仓舟立马火起，指着刘城的鼻子骂道：“别以为你是为皇帝办事的人，就可以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不怕告诉你，望烟楼可是小爷的地盘，你是条龙得给爷盘着，你是头虎也得给小爷卧着，这里不是京城，更不是皇宫，这里只有小爷一个土皇帝，谁要是惹恼了我……” 卜仓舟正要说些狠话，嘴巴却被人捏住，一颗红色药丸顺着食道滚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