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被挽救的意外
到晚上八点多的时候，也就是说，如果一切顺利，此刻离预计发起登顶冲刺的时间不到五个小时，可是天气还没有一点转好的迹象。 和王一男一起呆在珠峰大本营进行指挥的这次登山行动总指挥决定放弃登顶，第二天白天天气稍微转好之后就下撤。 他的决定却遭到了在海拔8300米三号营地修整，准备发起登顶冲刺的六位准备登顶队员的反对，依赖于在两万多米高空盘旋的祥龙无人机，这次登山行动的通讯保障是前所未有的好，于是珠峰大本营和三号营地的队员，召开了一次简短的视频会议。 “我不同意继续登顶”，总指挥首先亮明了自己的立场， “从过往经验来看，天气一旦变坏，很少有可能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变好，所以今天登顶过程大概率会碰到坏天气，这样的风险就太大了”， 但是在8300米营地的队员可不这么想，要知道，顶峰就在眼前却不能攀登，这是一种多么大的折磨，而且一旦下撤，再等待新的登山窗口，那就没谱了，一周两周算少的，甚至今年再没有登顶的机会都有可能。 “从我们所处的位置看，天气不算太糟糕”，罗绒达瓦作为登山队的代表，提出了他们的看法， “而且我们偶尔能看到天上的星星，说明天气已经开始转好了”， “这种短暂的平静什么都说明不了”，总指挥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直到目前为止我们遇到的最大风速，不过十米每秒，这在以往历次登顶过程中，都算是比较好的天气了”，罗绒达瓦抛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咱们又不是业余队伍，之前咱们学校的登山队，比这还要恶劣的气候条件都登顶成功过”。 作为行动的赞助商，也是登顶最大的受益人，要知道，在珠峰顶上直播的效果，那铁定是一个爆点啊。王一男强忍住自己发表意见的冲动，他当然希望队伍能够登顶，但是这时候只能是专业人士发表意见，就不要让商业利益来干扰他们的决定了吧。 经过长时间的争论之后，双方达成妥协，到凌晨一点，如果气候条件有所好转的话，就继续登顶，否则等天快亮就下撤。 在珠峰大本营，在8300米营地，在梦想科技的总部大厦，人们都在屏息等待大自然的决定，而几十万来嗨用户不知道这背后的故事，按照直播安排，第二天将在凌晨五点开始直播登顶冲刺，而这个时候，实际上，登山队员们已经跨过了最困难的珠峰第二台阶。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王一男一边在大本营祈祷老天给个面子，一边暗暗赌咒发誓，以后一定想办法不再面对这种窘况，人类连月亮都能登上，怎么会拿个坏天气都没办法呢。 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奇迹发生了，在珠峰大本营都能看到，阴沉沉的云彩“呼”的一下都不见了，漫天的繁星一下子冒了出来，而在海拔8300米的三号营地，天气的变化更是明显，风一下子就没了，队员们发出一阵欢呼，精神抖擞的开始准备九个小时的登顶冲刺。 这时候，登山总指挥也没什么好说的，虽然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这好天气未免来得太神奇了，但这时候总不能继续下达下撤的命令吧，不要说王一男不答应了，海拔8300米营地的这帮队员估计能把他给吃了。 于是凌晨一点三十分，冲顶活动正式开始，从海拔8300米的北坳三号营地，需要经过三个台阶才能登临8848米的顶峰，其中最困难的是第二台阶，这是一片几乎裸露的石壁，曾经被最早的北坡攀登者认为是不可逾越的障碍。 天才的不列颠登山家，马洛里和他的同伴欧文，留给人们最后的影像就是攀爬这片裸露的石壁，然后两人就失踪了，一直到现在，关于他们是不是在遇难前成为蓝星登顶珠峰的第一人，仍然是一个不解之谜。 华国登山队在1975年登顶的过程中，在第二台阶的石壁上架起了长达六米的金属梯，极大的降低了攀越第二台阶的难度，2013年更换了更轻更结实的金属梯。 凌晨四点多，登山队的大部分队员都越过了这个被命名为“华国梯”的金属梯，也就是说，成功的跨越了第二台阶，向第三台阶发起了冲击。 自从安装了这个新的“华国梯”之后，从北坡登顶的难度降低了许多，要知道，这一片裸露的石壁，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天才登山家的梦想。 预订直播开始的时间就要到了，但是这个时候，似乎整个登山行动的好运气已经消耗殆尽，坏运气一个接一个到来。 首先是天气，刚才还风和日丽的大自然，突然露出了狰狞的本来面目，领头的罗绒达瓦正在向第三台阶发起冲击的时候，起风了。 虽然风不算太大，但是在接近海拔8600米的地方，风就是要命的东西，罗绒达瓦尽力降低自己的高度，将冰爪用力砸进冰里面，仔细的固定好自己，他摇晃了一下安全绳，向后面的队员发送安全和询问的信号。 依赖王一男他们的提供的祥龙无人机，所有队员都可以通过头戴直播设备跟大本营保持单向的联系，当然也可以接收到声音的指令。 大本营从罗绒达瓦携带的直播头套发回的信号，判断出目前的风速已经不适合攀登，但是下撤也是非常困难的，考虑到很可能是局部的短暂天气现象，大本营决定原地等待十五分钟左右，而直播开始的时间也往后顺延十五分钟。 数以十万计的来嗨用户，为了能够不错过登顶珠峰的每一分钟细节，前一天晚上就设定了闹钟，此时也准时爬起来，或者就躺在被窝里打开来嗨App，准备观看登顶的直播。 但是预计的直播时间到了，直播间里面仍然没有现场的画面，两个嘉宾正在哈欠连天的神侃世界上还有几座没有被征服的山峰，比如说华国境内的梅里雪山等等，然后主持人告诉大家，由于技术问题，直播将推迟至少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后，幸运的是，风开始慢慢变小了，但从最后的结果来看，这也正好是不幸的开端。 “大家准备好，两分钟之后开始直播”，现场总指挥提示大家，王一男在边上补充了一句， “接下来你们所看到的一切，体验到的一切，都会有几十万人感同身受，感谢大家的努力”。 走在最前面的罗绒达瓦申请换到队伍最后，他说，“总指挥，前几天我的直播镜头最多”， “登顶的时候我的位置在后面比较好，可以全面的体现整个队伍登顶的体验”。 总指挥和王一男商量之后，同意了他的请求，于是罗绒达瓦等在休息的位置，其他队员开始越过他，继续向上攀登。 然而，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这段路程是从台阶二往台阶三攀爬，本来的难度不是很大，但是这时突然出现了比较强烈的横风，风吹起来石壁上的一些积雪，就像一场临时的降雪一样。 这次登山队伍领头的人不是罗绒达瓦，而是一个相对来说没有那么丰富经验的队员，当雪花飞舞着朝他卷过来的时候，他一下慌了起来，本能的伸手想要保护自己的眼睛，却忘记了自己正依靠着冰爪固定在海拔八千多米的雪山上。 他拿出了一只冰抓，非常不幸的是，另一只冰爪并没有被牢靠的固定好，立刻松动了起来，而这阵强风吹过之后，他在冰面上立足未稳，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并且旋转着向下滑去。 “小心！”，“不”，“抓住他”，通讯设备里面传出来几声仓惶的大喊。 队伍最后的罗绒达瓦，却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一个，从耳机里面听到喊声，他知道有意外发生了，罗绒达瓦本能的躺倒在地上，尽力的伸展自己，当滑落的队友从身边滑过的时候，罗绒达瓦伸出的腿成功的拦住了他，他旋转的身体立刻停止下来，而登山镐越过罗绒达瓦的腿，朝着山下快速的滑落。 “抓住我”，罗绒达瓦满脸都是汗，他的冰镐深深地凿进冰面，将自己固定住，伸出手他抓住横过来的队友。 珠峰大本营里面的气氛就像窒息了一样，一个大屏幕上正在播放队员们头戴直播设备所发送回来的画面，当其中一个画面突然摇晃起来，然后一下子变成天空，并快速的向下滑落的时候，所有人都忘记了呼吸，只有扬声器里面传出公共频道里面的叫声，大喊声。 “抓住他了”，“罗绒达瓦抓住他了”，扬声器里突然传出狂喜的声音，而那一幅快速滑落的画面也稳定下来，慢慢的，大伙看清楚躺在地上的罗绒达瓦，正是他拦住了滑落的队员。 珠峰大本营里，大伙自发地为这位机智，勇敢的小伙子献上了掌声。 除了掉落的冰镐之外，看起来这次意外并没有太大的损失，只是出现意外的这位队员，不论从装备上还是从心理上都不适合继续登顶了，不过没关系，从这里独自下撤的难度并不算大。 王一男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少一个人登顶对于整个节目的效果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他拍了拍总指挥，“是不是可以开始直播了？”， 总指挥点点头，“如果各位没有什么疑问的话，我们就准备开始直播了”， 过了好一会，总指挥正准备批准开始直播的时候，公共频道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是罗绒达瓦”， “我想我可能无法登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