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善恶轮转（三）

    苏曼卿道：“你若是说出心法口诀，我师父一定会向师祖求情，放了你。”吴一轮冷笑道：“想不到你也像我一样有眼无珠。”苏曼卿道：“不然还能怎么样？”

    吴一轮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何尝没这样想过？只是当时出了岔子，才让我看出他的真面目。一天晚上，汤星耀和倪星灿这俩个家伙来到牢中，对我百般折辱，逼问心法口诀。我当然不会说出来，跟他们对骂声中，才知道那晚的火并，日系弟子虽然全部遭擒被杀，但汤倪俩人的师父还有两位师叔也被谢师兄当场格杀，洪月天的师父路乙身受重伤，昏迷未醒。他们合力杀了谢师兄，觉得还不解恨，所以又来到牢中折磨我。”

    苏曼卿暗自恐惧，身上渐渐起了冷汗，心想：“几位重要的师长已死，师父为何还要说在师长面前为吴师伯求情？”

    还未来得及想下去，吴一轮又道：“我听了暗自奇怪，还不能确信他们所说是真是假，心中半信半疑，唯恐又在耍什么花招。等洪月天再次来时，我便故意问他，几位师长是否真愿意放我一条生路？他见我露出口风，立即对天发誓，拍着胸口说是真的。我当时就怒了，劈面喝问：‘为何要骗我’？”

    苏曼卿正听得入神，想像着吴一轮铁索缠身，被几人接连逼问，软硬兼施，突然被这一声喝问吓了一跳，又听吴一轮冷笑道：“洪月天十分机警，他见我识破了，连声辨解道：‘吴师兄，并非是我有意瞒你，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保全你的性命。’我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他突然道：‘师兄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嫂子想想。’我当时就傻了。”

    苏曼卿暗自皱眉，问道：“伯母后来怎么样了？”

    吴一轮苦笑道：“这些人为了口诀，轮番来到牢中逼问，用尽各种办法。有一天，倪星灿又来了，他喝得醉熏熏的，先是骂了一顿，然后发牢sao说：‘洪师兄运气好，先坐上了掌门之位，现在又娶了一位美貌的老婆，怎么好事都轮到他头上了？’我这才知道洪月天早已是云霞派掌门，而且还结了婚。想起我不知死活的妻子，不禁心忧如焚。倪星灿心情很不好，打了我一顿，又道：‘你这个蠢货，还把他当兄弟，他把你卖了都不知道，连杀十一名日系弟子，好了不起么？我也可以。’”

    “在那一刹那，我一听便明白了，洪月天已是掌门，却仍不肯放我出去。原来他以前所说都是骗人的。什么向师长求情，无非是他藏有私心，想得那心法口诀罢了。我细想过后，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苏曼卿脑中乱哄哄的，手里竟也全是汗水，心里不停地追问自己：“师父真的如此卑鄙么？”

    吴一轮道：“不过从那次以后，他们就很少来石牢了。只洪月天隔着几个月才会来一次，无非是那套说词。我当时横下一条心，不论他怎样花言巧语，就是不说。但他也很有耐心，竟然一等就是十几年。”他说完之后，长出一口气，多年的怨气发泄出来，心里竟似舒服了许多。

    苏曼卿听罢，这才知道他遭遇竟是如此凄惨，终于明白他为何如此痛恨星月诸子，为何下手不留余地，暗道：“假如我被亲近的人出卖，被无辜关了这么多年，心里会是什么感受？”但这与他脑海中师父的形象截然相反，令他很苦恼，想要反驳，却又觉得实在找不出理由，只能说一些‘这是你的一面之词’的话开脱。

    吴一轮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那天他们将你押进伏魔洞，我心中好奇，以为又是洪月天耍的诡计。后来你突然将我放出来，更有些奇怪，没想到会这样容易。这几日，有个问题一直没想明白。”

    苏曼卿有些紧张，问道：“什么问题？”吴一轮道：“你身上的内功确实与洪月天不是一路，你能将所学的内功心法跟我说一遍么？”苏曼卿心想：“他这是什么意思？”犹豫了一下，便将洪月天所传内功说了一遍。

    吴一轮静静地听着，皱眉道：“没什么不对啊，这就奇了。”他低头想了一会儿，又问道：“那天你在牢中内功出现偏差，可是真的？休要骗我。”

    苏曼卿道：“当然是真的，这能装得出来么？”吴一轮点点头，自语道：“这种事情，自然瞒不过我。”苏曼卿道：“我也有一个疑问想请师伯指教。”吴一轮道：“说吧。”

    苏曼卿道：“我修习内功时，为何丹田有时会空荡荡的，真气却聚在胸口？”吴一轮道：“呼吸不对，真气在经脉中走向错了。”他忽然一拍床板，叫道：“我知道了。”苏曼卿惊道：“知道什么？”

    吴一轮道：“你将平时呼吸之法，和真气循行之的先后，跟我说一说。”苏曼卿不明所以，顺口说了出来，吴一轮听了几句，哈哈笑道：“对了，对了。”随即又叹了一气，缓缓地道：“你没有死，已是万幸了。”

    苏曼卿大感惊讶，问道：“怎么回事？”吴一轮道：“你的真气运行顺序是错的，还有呼吸也不对。”苏曼卿半信半疑，起身看着他，二人在黑暗中互视一眼，虽然看不清对方，但心里都感到莫名的恐惧。

    吴一轮道：“他传你的内功没有错，却故意将真气运行顺序颠倒了，这也罢了，又在里面加入炎阳内气的循行路子。经此法练习，阴阳经脉互换，各走歧路，怪不得你那天说全身发热，我觉得蹊跷呢。”

    苏曼卿顿时脸如土色，颤声道：“当……当真？”吴一轮冷冷的道：“十几年前我与他要好之时，曾对他谈及一些炎阳内气的初学法门，这人也真是心思深沉，自己知道这点东西没什么大用，却用在了你身上。”

    苏曼卿心中不解，他不知道师父为何要这样对自己，疑惑地望着吴一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