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离去
王都最南边的城门处，英雄级探险家克拉克一言不发地抬头确认了一眼昏沉沉的天空。 厚重的乌云密不透风地笼罩着王都，并源源不断地吐出大量雨水，看着这片灰蒙蒙的世界，克拉克不由自主地咂了下嘴。 “......没什么人呢。” 像这种城门处，本应该是人流最拥挤的地方，但现在除了少数几个披着雨具并不停打着哈欠的卫兵以及偶尔经过的将门窗关得死死的车辆外，根本看不到其他的人影。 眼前的场景，全都拜这场似乎永远都不会停下的雨所赐。 “看来，国王陛下还在强撑着啊......这样等着也没办法，还是直接走吧。” 估计继续在城门底下躲着，也不可能盼到雨停下来，克拉克重新将湿答答的防水斗篷披在身上，跨步走入雨中。 大雨噼里哗啦地砸在斗篷外套上，让克拉克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力，尽管外套的密封性做得还算不错，但仍然有雨水顺着脖子灌进衣服内，**的感觉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不由得抱怨起来： “唉，真是受不了那丫头，竟然让我在这种糟糕天气下外出。” 他刚刚才从城外回来，目的是去调查笼罩王都上空的云团厚度以及大小，所以接下来还要前往最北侧的城门。当然了，这种事情肯定不是他自愿去做的，而是受卡莉所托，据说她是想根据这些情报，估测出这个Ｃ控天气的魔法究竟是第几位阶。 “第几位阶啊......我想怎么都不可能低于第八位阶吧......不对，只比人类的极限高出两到三个位阶，是不是太瞧不起这个魔法了，这样一来的话，岂不是得第十位阶才行？真是可怕，竟然还有这样的魔法。” 克拉克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加快脚步朝前走去，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被对面某个奇妙的东西给吸引了过去。 那一面被金属支架给撑开的布，当然了，如果那种拥有闪闪发亮质感的织物能够被称为布的话。 “那是什么新式雨具吗？” 觉得很稀奇的克拉克移动目光，打量行走在雨具下方的两道身影，从装扮上可以看出是一男一女，但容貌却被布的边缘给挡住了。 “怎么总觉得有些熟悉？” 克拉克皱了下眉头，心底却突然间产生出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他停下脚步，略微弯下腰一本正经地去看那两人的面孔。下一瞬间，他便带着一副骇人的表情，摇晃着身体向后倒退，并踩踏出啪嗒啪嗒的水声。 身为英雄级探险家的克拉克，竟然会被吓得后退，这种事情要是说给别人听，任何人都会产生出相同的念头：“不可能。” 可是——这就是事实。 或许是对那急促的脚步声产生了反应，握着金属杆的男子将雨具略微抬高，露出了被遮挡住的面容，并与克拉克四目相对。 尽管已经看见过一次了，但第二次瞧见这幅面孔时仍然让克拉克再次倒抽了口气。 “你是......克拉克先生！” 男子用那种偶遇时才会发出的愕然语气，叫出了克拉克的名字。 既然已经被对方给认出来了，那就不可能还用“你认错人了”这种借口给搪塞过去然后赶紧走人了，事已至此，他只能用有气无力的声音回应道： “真、真是巧啊——耐奥先生。” 没错，克拉克眼前的男子，正是发动魔法降下这场暴雨后，好几天都不见踪影的耐奥。 独自面对这个人，也难怪克拉克会觉得害怕，甚至产生出一种自灵魂深处升起的惧意，毕竟他已经知道眼前的家伙并不是人类，而是——龙。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咦？是克拉克先生啊。” 见同伴突然停下来，耐奥身旁的女性低头询问情况，她的面容也因此显露出来——精灵族的少女，亚莉莎。 “啊，你、你好啊......亚，不，贝......呃......” 大概是有些搞不清楚到底该称呼她为“亚莉莎小姐”还是“贝思柯德大人”，克拉克一时之间有些语塞，于是干脆陷入沉默。 也不知道对方是如何解读自己的沉默，克拉克听到耐奥用一种仿佛在聊天似的语气问他： “这种天气还在室外活动，克拉克先生还真是勤快呢。” 听到对方说出这句话时，克拉克以为自己弄错人了，因为龙不可能用这种轻松愉快的语气跟身为人类的自己聊天，因为彼此间的差距一目了然，但是—— 并没有弄错。 他看向对方的面孔，没错，就是原先的那个探险家耐奥，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无论是那温和的目光也好，还是平静的笑容也好，全都跟以前一样。 仿佛那不可一世的龙王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现过身一样。 “性格温和的龙，还真的存在啊。” 感觉自己突然恢复了些勇气，克拉克也尝试用平时的聊天语气说： “我、我只不过是随便走走而已......话说回来，你的这个雨具还真是少见啊。” “嗯，这是雨伞，是很方便的道具。” “雨伞啊......原来如此，肯定是相当昂贵的魔法道具吧。” “呃......也算不上是魔法道具啦，价格也说不上贵，只不过......这个地方并没有卖的就是了。” 克拉克若有所思地点头，心想“那肯定是他那个世界的道具吧”，不过却没把这些话说出来，随口问了个其他的问题： “那你现在是要去哪呢？” “我们准备离开王都了，嗯......或许用离开王国这个说法要更加准确一点吧。” “诶？” 克拉克神情一愣，可能是没想到对方会给出这样的回应吧。 “......你要，不，你们两人要离开这里吗？” “没错。” “可、可是......为什么？” “原因不是很简单吗？因为我们的身份已经暴露出来了，已经不适合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参加过那场审判会的你，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些事吧？” 的确，克拉克无法回答“不知道”。 他脑中想起了前几天的场景。当人们得知耐奥的身份是强大而又冷血的龙时，全都因恐惧而纷纷想要逃跑。没错，弱小的人类确实没办法接受与龙共同生活的事实。 但是，克拉克觉得，耐奥并不一定需要离开，因为王国的高层早就下达了封口令，任何人都不能将审判会上的事情说出去，所以人们不会知道耐奥的身份。 克拉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然而得到的回应却还是摇头。 “这种事请不可能瞒得住的，总归会有消息传遍整个王都的那一天，我不想看到我的那些同伴们得知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其实是龙时所露出来的表情......”原本露出寂寞表情的耐奥突然笑了出来：“哈哈，骗你的，我才没想那么多，其实我只是觉得继续在这里呆下去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克拉克也跟着耐奥笑起来，他明白以对方的本领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人类的国家里。 “是想要去看看更多的世界吗？” “嗯......你这样说也没错。”耐奥回头去，看了看后方的景色。“只是，现在又觉得有些舍不得这里啊。” “没去跟其他人告别吗？” “这种事要是做了，我就肯定会更加舍不得走了吧。” “哈哈，也对。” 气氛变得沉默，或许是预感到谈话没办法继续进行下去了吧，耐奥挥了挥手。 “那么就说到这里吧，我也差不多要出发了，再见！” “嗯，再见。” 克拉克回应着挥手，他本来还想问一句“你还会回来吗”，却把话咽了回去，因为他也的确不知道这种话该怎么对一个拥有能毁灭这个国家力量的人物说出口。 所以，最后问出的话是： “请等一下，这场雨——会停下来吗？”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 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的耐奥，用笑着的表情回答说： “只要你们的国王愿意承认错误，那雨就能够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