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四儿
三轮车在一家菜馆子的后门停下。 “杨叔！”一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年轻人跑出来，李锋定睛一看，这不是四儿吗？ “李锋？”四儿也认出了李锋，“你不是在上大学吗，怎么也跟着杨叔来卖菜了？” 杨二叔：“去去去，瞎咧咧什么，李家嫂子病了，阿锋是为了照顾他妈才暂时回来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不着调，一天到晚跟爸妈叫板？我可跟你说，你这活儿可给我好好干，再吊儿郎当的，就别求我给你找活儿听到没有！” 四儿一听他要念叨，立刻绕到车后去搬菜：“哎哟，今天咋还剩这么多？” 杨二叔摸出了一根烟点上：“那一袋是阿锋的，人家种菜讲究，是那个什么什么绿色种植，卖的贵，你看看，能不能收。” 四儿叫起来：“那正好啊，我们馆子送菜的车子在路上翻了，厨房里的存货不够了，我们老板娘急的不行，到处派人收菜呢。我还说今儿正好我叔来送菜……咦，这菜？” 李锋指着一麻袋蔬菜：“我可没打什么激素噢。” 四儿讪笑道：“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点信任还是有的。不过锋子，你这菜怎么种的，我在这馆子里进进出出这么久了，也没看到过这么好品质的菜啊？” 杨二叔抽着烟：“你管呢，快上个称给钱，我的还是老价钱，阿锋这个菜场那边卖三块二，三块钱给你收了。” “三块钱？！”四儿瞪大眼睛，“不是，我的叔，我们这馆子订菜也就两块多点一斤，你这也太贵了吧，我那老板怕是不会付钱的。” “你小子现在是要胳膊肘往外拐了是吧！”杨二叔朝四儿唬脸。 “不不不，我哪敢啊，我……” 李锋打断他的话：“那就按着杨二叔的价格算吧。” 四儿一喜：“真的？” 杨二叔：“阿锋……” 李锋朝杨二叔摆摆手：“没事儿叔，别让四儿难做，我这菜来来回回运多麻烦，回去也吃不完，还不如卖了，也好帮四儿一个忙。” 四儿开心地握住他手：“还是我锋哥有魄力！那行，就这样定了！”他生怕李锋反悔似的，动作麻利地上称，算了钱，然后扛进了后厨。 杨二叔看着他乐颠颠的背影，嘀咕一句臭小子，然后骑着三轮车，载着李峰走了。 四儿乐颠颠地将蔬菜扛进厨房，招呼厨师道：“大师傅，菜源有了，您赶紧上锅吧。”掌勺的大师傅凑过来：“哟，你那送菜的叔来过了？” “可不是，我特意打了电话求他来帮忙的，你看看，这蔬菜的卖相，啧啧，要是看着我的面子，他才不会这么便宜卖给我们。” 大师傅凑过来看了一眼编织袋里装的蔬菜，瞪圆了一双小眼睛：“嗬，这菜和以前送来的不太像啊……” “小四，我让你去收菜你搞到没有，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一声娇斥传来，漂亮的老板娘站在厨房门口，一脸的愠色。 四儿谄媚地跑上前去：“菜有了有了！两大袋呢，今晚肯定够用了。老板娘，我可是特地打了电话求我那叔来送的菜……”他邀功似的凑到老板娘身边。 “是吗？”老板娘蔡芸儿站在厨房门口，一眼望见了厨房里堆着的两大袋菜，“那就好，可把我急的。” 四儿继续邀功：“那可不是，老板娘，你看看我收来的这菜，水灵鲜活的，本来要价……” “行了行了。”蔡芸儿不耐烦的一挥手，“等会记得来我这里报账，大师傅您快点啊，客人点的地三鲜还一直没上呢。”她捂着脸挡油烟，“小四你别这杵着了，快去帮大师傅洗菜切菜。我不在这儿待了，油烟对皮肤不好呢。”她一个眼波甩过去，四儿哪里还有反驳的地儿，屁颠屁颠就去洗菜了，眼睛还不忘黏在门口，看着老板娘窈窕的身影离开。 “行了行了别看了。”大师傅在他耳边叫魂：“赶紧洗菜，磨蹭磨蹭小心老板娘训你。” 四儿哼着小曲儿洗菜，他就喜欢老板娘这泼辣劲儿，要不然怎么开好一家饭馆？要不然他兜兜转转换了这么多工作，怎么就死心塌地在这儿干了这么久呢？ 他将袋子里的蔬菜扒拉出来一部分，浸在盆里清洗，这蔬菜浸了水，更显得饱满透亮，那小青菜像是翡翠白玉雕成的一样，还有这茄子番茄，表面像是涂了一层釉似的。 大师傅看得也啧啧称奇：“这菜怎么跟以前送来的不太一样，你看我这边的土豆白菜就这么好。” 四儿回想起李锋的话：“这是我一兄弟种的，说是什么绿色种植呢。” 大师傅有些怀疑地看着四儿手里的菜，低声说道：“这菜该不会有问题吧……” 四儿眉头一跳：“怎么可能！我叔不会坑我的，我那兄弟也是从小玩到大的！怎么会卖有问题的菜给我！” 大师傅：“我也不是不信你，只是我们开饭馆的，万一出了事，担待不起啊。” 四儿嘴上犟，心里也有些发虚，阿锋在外面读了几年书，会不会学坏？学那些jian商的一套，给菜打激素或者是什么别的药？ 他看着手里的番茄，一狠心，咬了一口。兄弟，你可不能坑我啊！我……咦？唔！ 大师傅一看四儿吃了一口番茄，蓦地瞪大了眼睛，紧张得不行：“怎么了四儿？咋了说话啊？” “太好吃了！”四儿瞪大了眼睛，含糊不清地嚼着嘴里的番茄：“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番茄！” 大师傅有些摸不清头脑，这孩子别是傻了吧？ 看大师傅不信，四儿一把把番茄塞进他嘴里。 “哎！唔？”酸甜鲜爽的味道在口腔里骤然爆开，大师傅和四儿的脸上都是一副陶醉的表情。 四儿：“这菜肯定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太好吃了！” 大师傅舌头灵，仔细咀嚼了嘴里的番茄，一拍大腿：“切菜，上锅！” 站在收银台后的蔡芸儿，正陪着笑应付催菜的客人，突然闻到了一股香的不得了的菜味儿。 “十号桌地三鲜！”窗口端出来一盘菜，香味更加浓郁了。 端菜小妹从窗口拿起盘子，面前这盘地三鲜，色泽鲜亮，有一股特别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她口腔里忍不住分泌出许多唾液来，连胃里都泛起了酸水。 她强忍着口水把这盘菜端到了十号桌：“地三鲜。” 十号桌的客人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一直叫嚣着不吃了！退菜退菜！我们不要了！ 可此时这盘地三鲜一端上来，几个人都没了话，眼珠子滴溜溜看着，抄起筷子夹了一口，送进了嘴里。 其他桌子上的客人也被这香味吸引，喉间此起彼伏响起咕嘟一声。 “炒娃娃菜，八号桌。”窗口又端出来一盘菜。可这次却没了之前那盘菜的勾人香味。 八号桌客人吃了菜，投诉道：“老板娘，你这菜怎么回事？差别对待吗？” 蔡芸儿自己也搞不清楚状况，只能陪着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去后厨催一下，各位多担待担待！” 她转头噔噔噔去了厨房，“大师傅！这菜怎么回事啊？怎么……”她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香味，也顾不上油烟的问题了，直接凑到了灶台边，大师傅正在烧一碗番茄汤，小四站在灶台边，一脸迷醉地闭着眼睛，连老板娘进来都没有发现。 “大师傅，你这菜……”蔡芸儿出声，四儿回过神来：“老板娘，我们捡到宝啦！我兄弟送来这菜，不得了啊！” 蔡芸儿：“我闻到了，可是刚刚那盘大白菜是怎么回事？” 四儿打开脚边的一麻袋蔬菜：“这真不是大师傅厨艺的问题，是菜的问题！你来看！” 蔡芸儿也不顾自己穿了短裙，俯身去看，只见这一袋里装着青菜番茄茄子，看着品相就不同一般。四儿又打开另一个袋子，里面装的是土豆大白菜，比起旁边那袋子来简直天差地别。 …… 渭源村的夜晚静谧安详。 李锋躺在床上，正摆弄着手机，他上传在微博上的视频被转发了一千多次，还顺带涨了不少粉丝，他正兴致勃勃地回复一些评论。 突然一个电话打进来。 看着陌生的号码，他迟疑了一下，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