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人与神
向着少女发问的阿尔托莉亚，脸上透露出从未有过的认真神情，即使是在她刚刚降临这个世界，寻求易凡所给与的身份的时候，也没有如此认真过，让人不禁地去怀疑，在这个曾经的王者心中，到底有多么在意这看似简单的问题。 曾经的阿尔托莉亚是大不列颠之王，是不仅在历史中，而且在传说之中也流传下最多事迹的王者之一，来自于人类的信仰的力量让其作为英灵重生，并且以超脱于世界法则之外的姿态游荡于时间之轮。 这样的王者，到底是以怎么的觉悟，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即使再次重新坠入凡尘，沾染世间的不尽和污秽，也要去响应人世间凡人的召唤而再次降临于世间？ 难道仅仅只是为了改写那已经注定的命运吗？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子民过上幸福的生活？亦或者说，其实在那样伟大的愿望之中，也隐藏着这个王者不为人知的那一点点卑微的愿望呢？ 易凡不知道阿尔托莉亚是怎么想的，不过他却更加愿意去相信那第二种可能，因为在他看来即使是君临于整个王国的最强之人，也应该有如同一个凡人那般生存下去的愿望和权利——这样的一丝掺入了自己私人想法的杂念，或许在创造阿尔托莉亚的时候渗入了后者的身体，所以让阿尔托莉亚更加去在意本身的存在意义。 这样的想法在之前的几个月中，似乎也已经出现过了好几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次面对这个少女的时候，阿尔托莉亚的表现格外的强烈，竟仿佛是必须在这里得到自己渴望知道的答案一般。 “你就那么渴望知道答案吗？”在易凡忍不住开口询问之前，大小姐打扮的少女率先开口问道，“明明连自己到底是什么存在都不能够确认，却这么在意人这一个最为普通卑微的存在吗？说到底，就算真的是人类，又有什么好处呢？” 少女的话听起来竟仿佛是已经完全察觉了阿尔托莉亚的存在，尽管易凡并不愿意，但是此时此刻的他，心中还是涌起了一阵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怕的念头，那是即使违背自己的某些原则，也要为了守护某个人的觉悟。 不过看起来少女也没有等待阿尔托莉亚回答她的意思，在紧紧盯着后者又看了几眼之后，她终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开始抬头望向了两辆马车后面那无限延伸的道路。 “人类是如此的渺小，即使里面的最强者能够存活上数百年，但是相较于精灵那无限漫长的生命也不过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如若是跟整个世界来比较的话，那么人类的生命，甚至于连浩瀚沙漠之中的一粒微尘都比不上，这样的存在，又有什么值得去在意的呢。”说到这里少女又转身看了看易凡和阿尔托莉亚，然后紧接着说道：“在之前的商人营地里，难道你们还没有看清吗？人类……？” 少女的话，让前一刻还激动非常的阿尔托莉亚，不由地愣住了，显然在这位王者的心中，之前所考虑的根本就不是这样的问题，相当于人类这一种生物本身，或许她更加在意的是自己是否拥有所谓被称作人类的名号吧。 “那你之前的话？如果你明明没有那么介意的话，为什么又要对阿尔托莉亚的身份这么戒备？”从短暂沉思中回过神来的易凡，抬起头反问道。 “因为，我本身也就是那样渺小的卑微的人类啊，像我这样普通的存在，如果突然看到了比自己更为高级的生命存在形态，会有那样的表现也算十分正常吧？”听到易凡的话，少女脸上露出了苦笑，随即才又望着阿尔托莉亚说道：“明明体内流淌着赤色之龙的血液，却偏偏要以人类的形态存在，甚至于甘心成为人类的下仆，这样的存在，如果我不感到戒备的话，反而会显得不正常吧。” “赤龙之血？”几乎是在听到少女说出那话的瞬间，易凡和阿尔托莉亚就忍不住同时开口说道，然后紧接着两个人的心里也都悄悄松了口气。 原来仅仅只是看穿了saber身上所隐藏的龙之血，并不是看穿了她身为英灵其实早就已经死去了的身份吗？联想到可能因为巴洛克的力量，因此让saber身上的龙的气息过于强大的缘故，易凡也是终于反应了过来。 “难道不是吗？虽然说那样的气息已经被你掩饰的十分好了，，但是因为曾经近距离接触过赤色之龙的缘故，所以即使是十分微弱的气息，我也依旧能够感觉到哦，我可以十分确认，那样的气息确实是赤色之龙的气息没错。”听到易凡他们的疑问，少女脸上露出了短暂的疑惑，随即就用肯定非常的语气说道。、 “哈哈，没想到呢，明明已经让阿尔托莉亚很用心去隐藏了，居然会这样就被你看穿了，不愧是维拉口里的神圣牧师呢！”摸着头故意笑了笑，易凡随即就拉着阿尔托莉亚转身朝着马车所在的方向走去，“那么，在新的商队到来这边之前，我们就只能继续在这里等着咯。” “恩，当然，我想我们接下来应该还会有一段相当漫长的共同路程呢。”望着易凡他们离去的身影，少女脸上堆着笑意说道。 不过当易凡他们逐渐从少女的视野之中消失的时候，少女脸上的笑意也在这个时候逐渐消失不见，最终变为了一副凝重严肃的神情。 “那个女孩，居然已经是属于灵魂状态的存在了吗？尽管有着龙之血这样的东西，但是仅仅是灵魂，而不是以尸体的方式继续存活着，这样的特意存在，还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呢。”这么低声嘀咕着的少女，终于反应过来般，转身望向身后，“泰瑞尔！” “在，不知道主人有什么吩咐？”老管家打扮的泰瑞尔，在听到少女的命令之后，匆忙跑到她的面前，一脸恭敬地弯下身子问道。 “你听说过吗？在这个世界上居然存在着单纯以灵魂状态存在的家伙？”眼神紧紧望着易凡他们离开的方向，少女头也不回地问道。 “单纯只是以灵魂存在吗？老实说，虽然我已经在大陆上生存了上百年，但是如果是连主人都不知道的存在，我自然也是不可能知道的。”或许是感觉到了少女身上细微流露出来的不耐烦的表情，泰瑞尔又连忙继续说道：“不过，根据我曾经听到的消息，安培诺恩学院的瑞恩魔导师，似乎从很多年前就一直在研究关于灵魂的东西，如果是他的话，或许会知道些什么也说不一定。” 听到泰瑞尔的回答，虽然算不上十分满意，不过少女那本来就要生气的表情却是又微微放松了下去，“安培诺恩学院，瑞恩吗？看来我们的下一个目的地已经决定好了呢。” 另一方面，离开少女他们那里之后，易凡就带着阿尔托莉亚一起回去了，不过他们却并没有直接朝着马车那里走去，而是稍微侧了一下朝着不远处的一个沙丘走去。 “刚刚的那个少女，或许已经注意到了你的真实身份，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必须要小心谨慎，绝对不能够放心大意。”当快要走到那沙丘面前的时候，易凡停下了脚步，朝着身后的阿尔托莉亚说道。 很显然，尽管在刚刚的那场交谈中，双方看起来都已经对对方的答案表示了认可，但是实际上，那却仅仅是为了不让冲突直接爆发，两边的人所选取的一个看起来最为恰当的解决方式罢了。 “恩，虽然说我确实是可以依靠自身魔力存在于这个大陆上的特殊存在，但是与一般的异次元召唤生物不同，我直到现在为止，也还依旧是以一种特殊的就连自己也不清楚的方式存在着。”轻轻地将头靠在易凡的后背上，saber微微闭着眼睛继续说道：“英灵，这种超越了灵魂，但却又完全与灵魂不同的存在，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死去的人终究会化作亡灵，然后亡灵徘徊于看不到边际的终焉之地，在岁月和存在的流逝中，最终化作尘埃消失不见——这样的规律，本来是生存在这世界上每一个人类都必须遵循的规律。、 但是英灵却与之完全不同，明明已经死去，明明已经连灵魂都已经消散，不论是过去亦或者未来的存在都完全被抹除掉，但是即使是这样，借由人类思想中所诞生的名为信仰和传承的东西，其存在之力却再次复苏，最终以人类理想之中的状态，重新构筑成了新的存在！ 那就是英灵，那就是传说！在人类所繁衍延续的漫长岁月之中，如同那样的存在即使是迎来世界的终焉，只要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相信着他们的存在，那么他们就会再次重生，再次出现，被称为英雄，被称为王，被人接受，被人爱，然后再次被人们记住，再次被人们相信。 那是以原本历史中所存在的存在作为依据，凭借人类的信仰所重新创造出来的存在，而当那样的信仰跨过了足够漫长的跨度之后，所谓的英灵也会进一步得到那本应属于他们的名号——神！ 易凡不敢去相信自己心中所诞生的这个想法，因为他自己也清楚，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么维持着saber存在于这个世界力量，或许也就只剩下唯一还信仰着她的自己了——果然，之所以空想具现魔法能在创造出saber之后，还让她一直存在于这个世界，就是出于那样的理由，所谓的空想具现，也不过是直接将信仰之力转化成为了存在之力而已嘛？ 在易凡你召唤我来之前，我所存在的那个地方，那里已经远远超越了普通的世界亦或者次元的定义，那是已经超乎于规则之上的特殊存在，那样的地方，又到底是被谁创造出来的？ 神吗？不，或许就算是神，也不可能拥有着那样的力量，因为，我是知道的，所谓的神所拥有过的真正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