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旅程
三十三 早晨我起来的时候，牧田也收拾好了他的东西，他把他的箱子和我的一起放在了茶几上，自己靠在沙发上望着窗外，今天的天气不好，有些阴沉沉的，牧田见我起来了，便朝着床边走过来，坐在床上，拉着我的手：“我送你去报社。” 吃完早餐我们便准备出门了，临走的时候，我和豆花交代了我要出门一段时间，牧田是因为商社的事情太多，需要在厂房那边一段时间，给了豆花一些生活费，就急匆匆地走了，豆花还好，并不显得不安，估计是现在成熟了许多，能抗的事情也多了。 到了报社楼下，牧田递给我我的箱子，吻了吻我的额头，我便让他走了，一直望着他上了洋车，背影一点点的模糊起来，你也要注意安全，我在心中默默的念道，比起我来你的处境也并不安全。 “走了！”那是柳默林的声音，他就站在我身后，看着这一切。“你先生也要出远门？” “豆花一个人在他觉得不方便，要住厂里” 柳默林也向牧田远去的方向望去，意味深长的说：“他是特别的日本人。” 柳默林今天穿的很特别，没有穿他平时经常穿的长褂，改穿西服了，还打着领带，一扫平日的书生气，像个商人。笔挺的西装衬得他更挺拔，银白的领带凸显着他的儒雅。 “怎么啊这是，乔装改扮？”我笑着问他 “什么啊？我以前就这样啊。不过也确实是，这样我们就说是做生意的，好过关不是，看！”他递给我一个信封，我打开一看，里面是济南商会的推荐函。：“我拿父亲以前的章子盖的，说不定能有用。” “想的挺周到啊。” “好了，我们快走吧，李名扬直接去了火车站。”他抬手看了看他的表“八点了。火车九点开。和他别提豆花的事情，就说还不清楚她的意思，我怕影响他。” “明白，放心，我又不是傻子，再说了，我也说不出口不是？” 我和柳默林坐着洋车到车站的时候，已经开始检票了，李名扬在检票口招呼着我们。这个车站很小但是人不少，也是拥拥挤挤的，穿着讲究的人现在也顾不得体面了，在人群之中奋力的前进。是因为在打仗的缘故，人们都有些慌乱，似乎人们之间没有交谈，只是急着赶路。 火车的车身是黑色的，好吧，第一次坐这样的火车，小时候坐的也是绿皮火车了，黑皮的火车能是什么样呢？我有些好奇了。当柳默林带着我们挤到我们的车厢的时候，我惊呆了，这简直就是超级软卧啊！房间虽然很细长，但是挺大的，里面铺着红色的提花地毯，有一个小桌子，在中间，好像是橡木的，桌子边上有一个大概一米二的床，床的另一边有一个三人位的沙发，西式的，暗红色的，无论是扶手还是沙发腿都是雕花的。我看呆了，这个简直比二十一世纪的软卧豪华太多了。 “不好意思，就一个房间了，战时的什么都紧缺，尤其是火车票。我们只能凑合一下了。”柳默林为只有这一个房间显得很抱歉。 “哪有凑合啊，很好啊，要多久到上海？”我觉得这是一个奇妙旅程的开始，不错！ “因为在打仗，所以时间说不准，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大概明早会到的。” 李名扬躺在了沙发上，脚翘在沙发的扶手上，手里摆弄着他的相机。“听说这次要举行的欢迎宴会上，国军的高层会去啊，我可以多弄些照片了。”说着又喜滋滋的擦起了相机。 “战事这么紧，竟然还有心思弄什么宴会？直接办个记者招待会不就好了。”我有时候真是不理解这些人的心思了，前方的战事怎么还能让他们有心思继续花天酒地呢。 “哈哈，依童，有见地。只是这样才显得他们很重视这个观察团不是吗？”柳默林打了打李名扬的腿，李名扬忙在沙发上坐好，给柳默林让出了位置。“依童，你晚上就睡在床上，我和李名扬一起就行。” “你们挤一挤可以睡床上，我自己能单独睡沙发的，这样大家都能睡觉，再说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到呢。” “程编辑，豆花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李名扬停止摆弄他的相机了。 我按照事先说好的回答了他，他显得有点失望又继续无聊的擦拭着他的相机了，柳默林在一旁打趣他：“好了好了，别再擦了，再擦就坏了啊，是不是想让我给你买新的啊，每天不停的擦。” “谁要你的新的啊，我们感情不知道有多好。”他装着恶心的样子把脸贴在相机上。惹得我和柳默林笑的前俯后仰的。 这是火车慢慢的开了，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因为火车行驶的时候声音很大，尤其是在撞击铁轨接口处的时候，“哐当哐当”的。让人觉得有些窒息，过了一会慢慢的习惯也就好了，毕竟是有节奏的响声，不会让人心烦意乱。当火车驶出济南的时候，沿路都是荒凉的景色，逃难的人们，被毁灭的村落，一一的映现出来。这火车上的人都是幸运的，至少他们不用饱受风霜之苦，行走在这寒冬之中。柳默林估计是花了大价钱才能弄到这么一张票，让我们得到暂时的安稳。牧田的担忧是对的，出了济南城，我才真正的感受到了战争的气息，它深入到人的每一个毛孔，让人不寒而栗，那是在牧田的庇护下感受不到的危机。而此行我却不后悔，同样，这种经历也是在牧田身边不能感受到的。我向车窗外望去，野草枯黄，随风摇曳，正如现世人一般。既然在这个世界每个人都不能把握自己生命的长度，那就只有自己创造生命的厚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