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霍光废帝(四)
霍成君好奇地问道:“母亲在想什么?” 霍夫人笑道:“上官虹虽然做了太后,终究姓的是上官的姓氏。如果……我们霍家能再出个皇后,从今往后还有谁敢在我们母女面前放肆?” 霍成君倒也不笨,脑子转得很快,她张了张嘴,见母亲的眼神无比热切在自己身上打转,不禁羞愤的摔开手:“母亲……” 霍夫人扳正她的肩膀,“你可不小了,上官虹进宫时那才几岁?如今新帝即位,后宫之主未立,此时正是你的大好时机啊。你不想想,一旦你做了皇后,你就是母仪天下的女主,天底下有哪个男人能比皇帝更有权势?你将来挑千万个夫婿也不及皇帝的万一啊!” 霍成君羞道:“可我连天子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先帝的相貌品性倒是不错,谁知道现在的皇帝是个什么德行,万一是个丑陋粗鄙之人,难道也要我赔上终身不成?” 霍夫人大乐:“这你放心,母亲绝不会让你有半点委屈。” 这偌大的后宫之主究竟花落谁家,还得先问问姓霍的答应不答应。 霍光发动政变的最直接导火索是因为侍中(皇帝高级侍从官,国务委员)傅嘉被刘贺扔进监狱了。 理由还是因为进谏。傅嘉多次劝告皇帝不要玩得太出格,终于让刘贺失去了矜持,下令把他扔进了监狱。 侍中这官职,说白了就是皇帝的综合保姆,不仅参政议政、起草文书,而且负责饮食起居甚至给皇帝老子端尿盆,怎么说也不是中央核心领导层的一员,但事情棘手的地方在于,傅嘉在内朝官中很有资历、威望,也是大将军霍光的直系下属,把他扔进监狱,就算随便乱招点口供,都能把霍光本人牵出来,这用意太明显了。 此外,大汉律例自从孝文皇帝起就明文规定,皇帝不能越权处置进谏的官员,杀一个说话的容易,但导致的最可怕后果就是天下人再也不敢说话。 混官场的人都知道,有人指出你的过失,这是好事情,因为总比啥也不说就突然在背后捅你一刀要好得多。 可惜刘贺不懂得这个道理,他只图耳根子清净,不顾满朝文武的愤怒。 结果耳根子是清净了,命根子却悬了。 傅嘉入狱没两个小时,在京的高级官员就都知道了,所有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霍光咋办。 但最先怒了的,竟然是公认的大好人丙吉。 丙吉连进宫见皇帝都懒得见了,直接找上霍光。 “霍光,你以为你不说话就是尽忠了?我搞不清楚你究竟是在向谁尽忠?向大汉朝廷的话,你太窝囊,向皇上尽忠,你也别拿傅嘉当垫背的成不!” 丙吉已经是相当生气了,而且他从来也没有跟霍光撂过这么狠的话。 不过正是这件事情,打破了霍光最后的心理防线。 刘贺强抢民女、忤逆不孝、**宫廷甚至调戏他的外孙女,这些霍光都在忍,在忍的原因就像夏侯胜所暗示的那样,他不相信刘贺这么快就找上自己捉对儿单挑,因此也就不想轻举妄动惹上造反的恶名, 但现如今谁看不出来啊,他刘贺哪里是在跟傅嘉过不去?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种种迹象表现,他似乎要摆开架式,准备跟霍光火拼一场。 妈的,老子反与不反都做不成忠臣,那还尽个屁忠呢! 古往今来的权臣造反,从来就不缺乏实力,缺的恰恰是勇气和时机,所以做皇帝的都懂得适可而止,要打个板子给个枣儿,不能让手底下的牛叉大臣彻底横下心来。 很明显地,刘贺是光打板子不给枣儿,霍光没枣儿吃,就得另外找个给枣儿的新主子,再回头狠狠给老主子一板子。 千古谋反的事情,其实概括起来,都是这么简单。 好吧。既然烂泥扶不上墙,那就甩了吧。 天子初立,就被废掉,立也由你,废也由你,旋踵之间,反复如是,国家大事,岂不等同儿戏?如何能使群臣心服?所以,废昌邑王等同于一场宫廷政变,必得小心行事。 霍光先是单独会见他的老部下大司农(农业部长)田延年,说,昌邑王刚刚即位,即**失德,我深为国家前途忧虑,你看如何是好? 河东郡是霍光的故乡,当时治安不太好,豪强违法,盗贼横行,霍光就派田延年为河东太守。 田延年到河东之后,很善于提拔人才,重用尹翁归、闳孺等人,严格执法,很快就取得了成效,把河东郡治理得井井有条。他提拔的尹翁归,后来成了全国有名的官吏。 田延年是霍光的亲信,在地方上做出了突出政绩,很快就提拔到朝廷,担任位列九卿的大司农,主管全国财政。 田延年自然深知老上司的心意,说:将军乃国家的柱石,如认为此人不堪为君,何不禀奏太后,更选贤而立之? 霍光说:“我是想这样做,但不知古时有没有这样的先例?” 田延年回答说:“商殷之时,伊尹为相,废太甲而安宗庙,后世的人都称伊尹是忠臣。如果将军您能干这件事,您不就是汉朝的伊尹吗?”霍光听了这话,当然很受用。 原来,臣子废掉不贤的君主,古已有之,不但不是犯上作乱,还是使国家长治久安的功德之举,名标青史。如此所有复杂棘手的问题,都变得简单多了。 霍光看着田延年,满意地点点头。最后,只见他又对田延年说了一句:这件事,就就交给你和车骑将军了。 车骑将军是谁?他就是由霍光一手拔起来的张安世。可怕的屠刀,终于要拔出来了。 自从医者确诊许平君怀孕以来,她每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呕吐,这一吐直吐到天黑入眠方才罢休。 她没法再亲自下厨房,但是佣人的厨艺不高,时常整得饭焦羹糊,刘病已没觉得怎样,但许平君却连焦味也闻不得。 就这样连续吐了三天,她每天仅能喝点水,其他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 刘病已急得抓狂,每天从市肆里买吃的东西回家,可许平君的食欲仍然不见好转。不仅如此,她白天折腾得不够,晚上也开始失眠难受,常常半夜三更感到恶心反胃,然后只能坐在床上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