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决裂
见到仆从高手插手,许邵无奈停下脚步,进入别院,身后传来那管家不甘的诅咒:“这次回来就要被圈养了,耍什么少爷脾气,我呸!” 许邵摇头。 再入白鹿的许家别院,望着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许邵只觉兴趣索然。直接关闭房门,整天打坐调息,炼气养生。 当日被病痨鬼道破心动期心魔一事,许邵自然不会再由心魔滋生,每日观想佛门金钟,镇压心魔。 无上横练七宝琉璃体不愧是武祖神通,不但可以护身,在护神上,依然效果惊人。短短几日时间,许邵便觉心思宁静,神魂干净,时时可进入无法无念的玄妙境界。 白鹿号称地极,乃是大夏最高山峰,在才盘坐观想,不禁让人视野辽阔,有登高望远之感。对炼气精进更有裨益。 炼气术,在一阳生的境界之后,就是打通三关九窍。只有打通三关九窍之后,修真者才能做到摄魂御敌,实力倍增。 “当日的病痨鬼便是打通了三关九窍,摄了佛门神佛的大手印,每每攻击,威力惊人,如果不是遭遇了金刚大汉那样的怪胎,在九州县之内,无人是其对手,就是后来那个师爷也略逊一筹。做不到炼气化形。” 许邵心思百转,在镇压心魔之后,心动期一过,就可以用内气充盈九窍,冲击三关。 过三关,每一关都是生死关。 那病痨鬼每日干咳,病体羸弱,却本领强横,就是在过三关之时,出了偏差,身体受损难以复原。不然他绝对不会被金刚大汉一招打死。 许邵回返白鹿许家的第七日,终于等到许穆青的召见。 书院不似住宅庭院深深,而是四通八达,取的是开阔之意,要的是兼容并蓄。过了几道门户,便到了许穆青的书房。 虽然之前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但此时许邵仍然有些定不住心神。一代文宗父亲之名,给予所有人的压力极大。 就是许穆青的几位夫人在许穆青面前也是细声细语,丝毫不敢张扬。 心中暗暗观想金钟稳固心神,许邵眼睛看向许围。 在书房门侧,有一副沉香木雕刻的对联:百家经典儒为上,千古文章我为尊。此时望去竟然让人顿生压迫之感,字里行间的霸道之气毫不掩饰。 据说是文宗许穆青的一位挚友所赠,只是不知道这位挚友是否有意,在儒字之上,竟是被扣去一点。 儿时多次感到这副对联可笑。现在感受,这分明是以为修真者留下的笔墨,笔画勾勒之间深邃悠远,仿若无尽星空。 许穆青依旧坐在太师椅上,凤目微闭,转动手上的翠玉扳指。 “你在九州县济世堂成为坐堂大夫,给人看病?”许久之后,许穆青方才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却犹如金钟大吕,字字深入许邵脑海之中。 “是。”许邵心中观想金钟,护着心神,壮胆回答。 许穆青再次沉默,灯光将门口许邵的影子拉得老长,噼啪作响的灯油,让许邵胸中乱跳。 “听说你还杀了人?好,很好!你是我许家这一代,第一个沾惹鲜血的读书人。很好!” 两个很好,将许邵的心脏敲击的嗵嗵作响。只能低下头颅,不敢言语。长者言,幼者闻,此时断没有许邵开口说话的道理。 “本来该将你双腿打断,永远羁押,不过听昆仑奴有言,你在九州县衙表现尚可,有读书人的风骨,就不罚你了,这几年,你就在别院读书,不要在想医家小道,好了,你走吧。”似乎满意许邵的态度,许穆青语气缓和许多。 许邵躬身应是,准备离开之时,又转过身形,恭声问道:“父亲,儿子离家年逾,想去梅庄见见梅姨娘,还请父亲准许。” 许穆青念动翠玉扳指的手指停住:“不用过去,她已经死了。” “死了?”许邵惨然一笑:“父亲,您在开玩笑是吗?您一定是在开玩笑?快告诉我,您是在开玩笑父亲!” 许穆青看着歇斯底里的许邵,眉头一皱:“生老病死,本事人之常事,死了就是死了。” 许邵脑袋一阵眩晕,眼前一黑,被门口的冷风一吹,身体摇摇晃晃,直欲瘫软。 许穆青不悦的冷哼一声,袍袖一挥,一道生气注入许邵体内:“你能杀人,见不得死人吗?亲丧不失志!” 许邵如泥塑木雕一般呆立良久,喉头咕咕作响,一口腥甜的鲜血从口鼻喷了出来。人仰天倒下,晕死过去。 再次醒来,挣扎着睁开眼睛,已经是在别院之中。 “死了……” 许穆青的话浮现脑海,响起母亲已死,许邵的心中剧痛,两行热泪喷涌而出:“母亲!哇啊……” 十七八的男人,这一刻泪如崩泉,身体如癫痫一般抽搐着,灵魂仿佛也随着母亲脱离了这个世界一般。 “母亲……母亲……你等等儿子,儿子回来了,回来看你了,你怎么就不等我?”哇的一声,许邵又是吐出一口鲜血。 别院之中,许邵房内,竟然一个佣人也无。 许邵挣扎着爬起来,想门外踉跄走去:“母亲,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刚刚走到门口,别院管家再次出现,脸上带着阴沉沉的笑意,冷冷说道:“老爷有命,你被禁足在别院,不准出去。” 许邵犹如未闻,蹒跚着脚步,眼睛朦胧,向着梅庄的方向行去。 “来人,给我将他拉回来!”管家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双手搭上许邵的肩膀。 “滚!” 许邵一甩手,管家一百多斤的身体横飞出去,啪嗒一声摔在别院的墙上,听了几息时间,缓缓落下,眼睛翻白,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许邵一把拉过被管家命令想要捉拿自己的仆从,双目血红,狠声喝道:“哪里?在哪里?” 可怜那仆从见管家被少爷一甩手,就像一张画一样贴在墙上,眼看就不行了,吓得双脚发软,被许邵语无伦次搞得稀里糊涂。 “母亲,我的母亲梅夫人她在哪里?”许邵牙齿咬断,鲜血沿着嘴角流入脖颈之中,双手难以自已的颤抖着。 “山下……山下……我带您去……别杀我……”那仆从几乎是被许邵拎在手里,出了许家别院。 见到许邵双目血红,眼神呆滞,嘴角还带着鲜血,一双手几乎将手里的仆从活活掐死。别院许围的外门高手,都知道许邵已经知晓梅夫人之死,便悄无声息的退下。 这个时候上前阻挡许邵,会被疯狂的许邵活活打死,那个倒霉的管家就是例子。而且儿子给母亲上坟是人伦大礼,就是院主也不会阻止。 白鹿峰下,一个只有十几米的小山包之上,一个孤零零,甚至没有立上一块墓碑的新坟,就是一代文宗许穆青小妾,梅姨娘埋身之所。 许邵扑倒在新坟之上,抽泣良久,最后竟沉沉的睡在坟墓之上。 第二天醒来,坐在坟头,许邵自言自语,向母亲诉说着这一年多在九州县济世堂发生的一切。时而欢笑,时而痛苦。举止癫狂。 说困了,说累了,就倒在坟头,酣然入睡,醒来,继续诉说。 七日,整整七日,许邵滴水未进,就在母亲坟头哭诉。第七日,许邵用双手在一块石碑上刻下:许邵母亲,梅月之墓。没有许氏,没有其他,只有许邵和母亲的名字。最后咬破手指,用鲜血将这八个字染成血红。 整理衣冠,在坟头恭恭敬敬三跪九叩,行了最高之礼,方才擦去泪水向着白鹿书院走去。 一路上无数的许家仆从跟随围观。临近书院,更有许多不明真相的书院学子,指指点点。 此时许邵的形象很惨,一身衣服在坟头之上,裹扎着泪水,占满了泥土,已经看不出模样。七日间状若疯狂,让许邵披头散发。双手更是占满鲜红的血迹。 书院门前,几个杂役不识得许邵,连忙拦住:“站住,这里是白鹿书院,你衣冠不整,不能入内!” 许邵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替母亲讨回公道,脑袋犹自浑浑噩噩,见到有人拦路,不禁怒火焚起:“让开!我要见许穆青!” “大胆!院长是什么人?你竟敢直呼他的名讳!”杂役原本还算客气的态度顿时一变。 许穆青一代文宗,在白鹿书院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就是在这些守门的杂役心中也是至高无上,有人直呼许穆青的名讳,几个杂役勃然变色。 “闪开!今天到倒要问问,许穆青是否当得起他儒学大家,一代武祖荣誉!”许邵双手用力,直接将几个杂役推倒。 好嘛。许穆青是否当得起儒学大家、一代宗师?这乞丐一样的疯子,是来斗法啊! 斗法是道家名字,佛门叫做辩经,儒家叫文会。儒家中庸,美其名曰以文会友,却是夺人名号,摘书院门额的大事件。 几个杂役不敢怠慢,连忙扑入书院之内,敲响文会钟。 文会钟一响,白鹿书院的几大山长闻声而至,想要挑战文宗许穆青,先要应对这些山长方可。不是阿猫阿狗都可以对文宗指手划脚。 白鹿书院,文会钟被敲响,所有人已经见怪不怪。雍州大陆大夏王朝文风鼎盛,读书人很多,想要扬名立万,投机取巧的人也不少。 每年都有几十人来白鹿书院登门挑战,开文会,斗诗文。一番论战,不管结果如何,舌战群儒的名头算是出去了。 当然,如果没有真材实料,经不起几位山长的真货煅烧,南郭先生之名便也会一夕之间扬名天下,这辈子休想有出头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