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卓力格图的故事

    新疆的昼夜温差很大，所以就有了流传的“早穿皮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这句话。这话一点也不假，虽然之前吃的烤全羊给身体带去了无与伦比的温暖，但此刻风一起，凉飕飕的寒意一下子就起来了。

    林森看了看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这里的天才刚刚黑下来。

    卓力格图的身影在火堆的映衬下，显得苍老。他喝了一口马奶酒，这才开口讲述道：“那是三十多年前了，我还是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不像现在。”他意识到自己跑题了，假装又抬起杯子喝了一口：“1959年，我印象很深刻。那一天正好是我的生日，光明科考队来到村子里。”

    果然，这个老头并不是一个一般人，王先生也是因为这件事才找到他当导游的。

    “那时候的村子哪像现在，一望无际的荒野，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户人家。他们大概有十几个人，每个人身上都背着看起来很重的包。他们说自己是科考队，像你们一样，想找一个人带他们去喀纳斯看看，拿出的钱都可以买下整片山里的羊羔了。那时候的人们争着给他们带路，我也一样，最后他们选择了我父亲。这里我插一句，在那个时候，我父亲的牧场就在喀纳斯边上，他经常带着我去牧场，可以说村子里没有比他更认识路的人了。不过，我不知道是不是命运的选择，很不凑巧，我父亲在要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忽然发烧了，连路都走不了，于是他还能向科考队推荐我，但很显然我的年龄不太符合他们的要求，在我父亲信誓旦旦地保证下，他们才勉强同意。就这样，在村子里休息了一晚上之后，我就带着他们去喀纳斯了。”

    木头在火堆里发出噼里啪啦得响动。

    “那时候没有公路，没有汽车，光靠两条腿走的。不过好在我知道哪条路近，走了半天的时间我们就站在喀纳斯湖边上了。这一路以来，我印象很深刻，他们没说一句话，我也没提一句话，现在回头想想，也许他们是担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被我听见。到了之后，他们就在一块平地上扎营了，把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拿出来，我瞄了一眼，都是些我从有见过的，可能正是由于这点，他们也很放心地让我站在一旁看，反正我这个放羊娃也不知道他们在鼓捣什么东西。”

    “之后的半天，他们有的去湖边转悠，有的在营地休息。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有个戴着眼镜的男人问我，有没有听过湖怪的传说。唉，年纪轻嘛，听到鬼啊怪啊都特别来兴趣，再加上我也懂拿钱就要干活的道理，当即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从我爷爷给我讲的故事，到村口大爷看见过湖怪的事情，知道的我都讲清楚了。他们一行人看样子对我说的，都很感兴趣，就说要我带他们去发现湖怪的地方看看。晚上的喀纳斯和白天的可不一样，白天可以说是仙境，晚上则是地狱。”

    在座的人都在静静聆听卓力格图的故事。

    “我也把实情告诉了他们。在喀纳斯，你会看见许多从来没有见过的生物，一到晚上，那些凶猛的野兽就会成群结队地出现，按照我们这儿的说法，那些猛兽是这片土地的守护神，他们抵御着外来的侵袭。”

    “可你最后还是选择带他们去了。”王先生问。

    卓力格图点点头，一脸的悔意：“这是我做出的第二个错误的决定。我把他们带到一道湾的范围，然后他们就管自己下到湖岸边，叫我在上面等着。我等了很长一会时间，因为当晚没什么月光，根本看不清楚他们在干什么。后来，湖面上传来一阵好像什么东西炸开来的声音，很响很响，我回身看见一大个水柱在湖面上出现，我意识到他们在用背包里的炸药炸湖。”

    林森听到这里感觉很奇怪。光明科考队怎么说也是国家层面最高规格的科考队，做事都应该按照最严谨的科学方法来执行，用炸药炸湖这个方式也违反了所有科考队需要遵循的“自然环境第一”的原则。

    “那时候喀纳斯还没有那么多的管理人员，也没有景区那么一说。我担心他们继续这么下去，迟早要把山里的保护神给炸出来，到时候可还是要遭受灭顶之灾的，所以我也不顾他们的要求，冲到岸边，想要阻止他们。可他们不听，把我拦住，继续用炸药。”

    “这么来来回回三次之后，他们也停下了下来。当时满山遍野都是野兽的叫声，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种惨状。事情在这时后出现了转变，正当我还在为他们肆意破坏的行为懊悔自己带他们来的时候，湖面开始出现了动静。湖水开始就像沸腾了一样，到处是水泡，声音也很大，后来那头怪兽就出现了。它首先是露出一个头，然后是脖子，两只手，最后是庞大的身躯。”

    卓力格图说到这里，脸色开始变得惨白，仿佛他说的一切都在眼前发生着一样。

    “是什么样子的？”王先生追问道。

    卓力格图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那东西和我在小时候看过的书上画的恐龙一模一样。”

    看着这个头发斑白的老人的神情，林森觉得他不像在说谎，更不像在说故事，而是将之前发生的事情重新叙述了一遍。

    “后来呢？”

    “后来……我只记得那群人争先恐后地拍照，我因为害怕，就管自己先往山上跑了，我一路跑回村子，那群人也再没有出现过。”

    卓力格图不往下说了，端起碗，将剩下的马奶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我总觉得他只是在说一个故事。”J在林森旁边，低着声音说。

    即便是一个故事，在结尾的时候也不可能那么草率。林森是相信卓力格图所说的害怕之情，可他肯定是有什么话没说。

    不过既然他不愿意说，再怎么强求也会是没用的，王先生也熟知这一点，索性就问了关于明天的行程计划。

    “那东西不可能那么轻易出现，你们要有这个心理准备。这些年来，我一到湖岸边，就记起来那晚上的情景，可以说是想想也后怕。如今你们要去，我也不拦着，我也会尽我的努力，算是回报给朋友当年的恩情。”

    王先生说：“那我也讲讲我的计划。我们现在依靠的是高科技，而不是蛮力。在喀纳斯，已经有人在那里等我们了，声波设备、潜水装备都会运过去，我们先坐船，对一道湾附近进行勘测，再下水，你们看这样可以吗？”

    “如林教授所说，巨大的生物需要同样巨大的生活环境，我们可以选择相对深的水域进行勘测。”林缪指出。

    “这我知道。一切都得按照不能破坏生态环境的平衡这个原则来，我说的对吗，林教授？”王先生转过头来，问。

    林森点头：“我们此次行动，为的只是证明它的存在，而不是要赶尽杀绝。我们拍到需要的照片或者视频就可以了。”

    “那些枪是做什么的？”光头作为一个佣兵，一直对箱子里整整齐齐的枪支心心念念。

    “以防万一，”王先生解释：“我们不确定它是否有攻击性，如果真像卓力格图所说，它应该是存在了不止几百年的时间，生命的演变在它身上好像不起什么作用，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需要一个保障，那些枪就是保障。”

    晚餐后的谈话就此结束，大家吃饱了之后就各自回去休息了，只等待明天一早就开始这次行动。

    不过林森心里有太多没有办法解释的想法。第一，那个X应该就是属于另一批人，他们究竟是谁？；第二，王先生提供的照片还有视频，那个拍摄照片的外国人是什么情况；第三，光明科考队的事情也不会只是那么简单；最后一点，这个叫卓力格图的老人显然并没有把最重要的结局说出来，难道是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不管如何，自己已经来到这里，他也相信，到目前为止，队伍里的其他人肯定和自己一样，心怀疑惑。这些疑问只能等他们到了喀纳斯再说了。

    夜晚的村镇，异常宁静，就连虫子的叫声都没有，只剩下一阵阵清凉的风从山里吹过来。

    一切，明天开始就能找到原因了。